再转念一想,一个女子都敢女扮男装同男子打架,又怎么能用寻常女子的标准思量她?陶墨言摇摇头,正欲走,忽而心念一动,想起尚且躺在袖中的荷包:毕竟是宋研竹的东西,他总想着把它物归原主,却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索性趁此机会还了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可这毕竟是宋研竹的私事……陶墨言抬眼看看陶壶,低声道:“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陶壶爽快地应了声“诶”,眉目都往上扬:你说咱家少爷一向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这回总算沾了些人气儿,晓得上前搭话了,嘿,真是好事!
陶墨言手里揣着香囊快走两步跟上宋研竹,正想叫住她,百草庐的门却吱呀一下响了,陶墨言的脚步一顿,却见宋研竹脚步一变,快走了两步藏到木屋后面。
陶墨言下意识偏了身子也藏在树后,就见一个小丫鬟从百草庐里探出头四处望了望,回身对门后的人道:“哪儿有什么人,定是你听错了!”
门后的人又争执了一句,丫鬟笑道:“我家姨娘都不怕,你倒替你主子担心起来。这一大清早的,谁会上门求医问药。”
说着,她又将门关上。
陶墨言望着那门怔了怔,小心翼翼地也往百草庐后门挪去。刚刚走近,就见到宋研竹略低了身子伏在墙根下,侧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会是哭笑不得,一会却是沉重凝思,就连陶墨言靠近她都未曾察觉。
“咳!”陶墨言轻咳一声,宋研竹倏然转身,脸上表情像见了鬼一样精彩纷呈。
第20章 通奸
屋子里的人却被惊动了,有男子急急问:“你听,外头是什么声音!”
“哪有什么声音,这一大清早的!”有女子娇媚地回道,不甘不愿地汲着鞋子走到窗户边,支起窗户,探出头去望了望,四处毫无人烟,只有两只乌鸦待在树上,听到声音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真是晦气!呼,好冷的天!”女子啐了一口,忙将窗户放下来,转头继续对屋子里的男子低声媚笑:“你近来是怎么了,总是一惊一乍的……”
陶墨言用力掰扯开宋研竹捂在他嘴上的手,一双黑眸落在宋研竹身上,仿若全年古井,深不见底,宋研竹食指轻轻放在唇边低声说了声“嘘”,又悄悄躲回墙根。
两人面上皆是沉静,心底里却是各怀心思!
在陶墨言出声之前,宋研竹已经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当时宋研竹还没明白里头是谁,只听里面二人正是你侬我侬忒煞深情,情话说得宋研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女子正在抱怨,林远秀外头有了女人,对她冷漠了不少,是不是外头儿女遍地,便不记得她的好……
谁知道,就在这个当头,陶墨言也来了!
而且,当那个女子探头出来时,宋研竹和陶墨言二人都震惊了。你当一大早出现在百草庐的女子是谁,正是陶墨言的亲爹,陶大老爷前一世最宠爱的姨娘张氏!就见她身着白色上绣粉红色荷花的抹胸,肩上披一层薄薄薄纱,胸前一对雪白的兔子若隐若现,发梢略微凌乱,眉眼间的媚态未尽,连回身嗔屋子里的林远秀,声音里都能掐出水来。
若是宋研竹一个人看到这场景,只会觉得精彩至极,可不幸的是,陶墨言这样神出鬼没,竟然在此时此刻此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宋研竹心如擂鼓,陶墨言也是心意难平。两人中,宋研竹只当不认识陶墨言,更不知道里头是谁装傻充愣到底,而陶墨言则是心中心思百转千折,鬼使神差地竟又跟着宋研竹躲到了墙根下听壁脚。
屋里子林远秀松了一口气,在张氏的屁股上狠狠的揉了一把,笑道:“还不是你这小妖精闹得……如今不同往日,我声名在外,总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来我这求医,若是让她们瞧见你在这,可怎么了得!你毕竟是陶建林的妾氏,陶家我可惹不起!”
“惹不起你还不是惹了!”张氏愤愤然道:“他有那么多妾氏,为什么对我特别宠爱?还不是看在我年轻漂亮的份上!这会再宠,也不过一时罢了……说一千道一万,若不是我兄长无用欠下一屁股赌债,我爹娘也不必让我嫁给陶建林那个老畜生当妾,你当我心里愿意么?”
她说着有些哽咽,林远秀忙不迭安慰道:“我晓得你心里苦,可你到我这来,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就是想你!”张氏道:“你我青梅竹马,我来看望看望你还不成?你不晓得我在陶家过得怎样提心吊胆……陶建林不是个东西,他家的那个老虔婆更是凶狠,每每瞧见我总要无故大骂一番。还有大少爷陶墨言,我怕他,怕急了,他的一双眼睛扫我一眼,我都想哆嗦……一家里,竟是没一个好相与的!”
说着,她竟大哭起来,林远秀忙将张氏搂在怀里劝道:“你别哭啊,这要让人听见了可不好……好好好,哥哥疼你,哥哥心疼你……”
屋子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宋研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只觉得身边一阵阵凉气飘过来,冻得她发慌,偷偷瞟了一眼陶墨言,果然,陶墨言面色如冰,手紧紧撰成了拳头。宋研竹心里暗暗骂道:里头两人是不是猪啊,没事儿自报什么家门?没事儿干嘛提到陶墨言?这不是找死么!
张氏哭了一会,擦了泪道:“秀郎你也别怕,我这是特意跟老虔婆告了假,说要在这牛头山清凉寺为全家吃斋念佛,祈福七七四十九天,她才肯让我出来的……即便是让旁人瞧见又如何?他们可以来求子,我就求不得?”她挑了眉看林远秀,眼里眉间却是情意,悄悄拉过林远秀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低声道:“你都要当爹了……我这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宋研竹一时间没忍住,长吸了一口气望向陶墨言,就见陶墨言的脸又黑了几分,宋研竹自责没控制住自己,赶忙将脸转了回去:张氏有孩子了!孩子竟然是林远秀!!
想起前一世无辜枉死的那个孩子,虽然在宋研竹的脑子里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可是她却记得旁人的评语:不像爹不像娘……
孩子……天!呐!
“天……呐!”林远秀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话可胡说不得,你有孩子怎么能是我当爹!”
张氏怒道:“怎么,吃过了就不想承认啊!那日我来上香,你逼我……后来我就有了。我就怕家里的老虔婆会害他,所以才想出这样的法子养胎!你若是不认,我这就不要他了!”
张氏说着话就要站起来,举起手就要捶自个儿的肚子,林远秀起初还不想理她,转念一想,心中却是一阵狂喜,忙握住她的双手道:“好好的孩子,你打他做什么!旁人想要还没有呢!”他搂住张氏的双肩,高兴极了,“生,生下他!反正有陶建林替咱们养儿子!若是你能好好教导,咱们的儿子将来有了出息,陶家的产业可能就是他的!我的亲亲,你可是做了件大事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几声,张氏甩了头不理他,“若是他将来没出息,还不是要当一辈子的庶子?”
“怎么会没出息!”林远秀笑道:“不是还有我么!我就要效仿吕不韦,哈哈哈……”
林远秀的算盘打的是噼里啪啦响,外头的陶墨言早已经怒火中烧。宋研竹见他眼冒火光,心中暗念一声“不好”,就见他直愣愣地站了起来……
第21章 交锋
宋研竹吓了一跳,忙拉住他,硬生生将他拽蹲下来,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陶墨言眼里全是寒冰,一双墨黑的眸子停在宋研竹同他紧握的手上。宋研竹自觉没趣地松开他的手,道:“这位兄台既要同我一起听壁脚,就安静些,莫要坏了我的大事!”
陶墨言一怔,嗤之以鼻道:“看这样子,姑娘您还缺点瓜子,再搬个小马扎来才好。”口里虽是这样说,到底还是安静下来,整个身子坐下来,靠在墙角,一头望向还在聚精会神听壁脚的宋研竹,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你……”陶墨言正要开口,宋研竹低声吼道:“闭嘴!”
陶墨言一时间没了言语,见宋研竹一时间眉头紧蹙,面色凝重,赶忙也打起精神来。满以为还会听到屋子里两人的污言秽语,却不想里头二人不知合适换了话题。
“你的儿子可不止我肚子里的这一个,谁知道你的种都播到了哪里……”张氏轻声道:“你从小不曾学过医,也就十岁那年在个赤脚郎中那学了几个月,他们告诉我你成了名医时,可把我吓了一跳……秀郎,你帮忙医治的那些人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若是让他们的家人得知你干得是这样的勾当,你可就完了!”
“我怕什么!”林远秀笑道:“林源修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他若断定那人不能生,那九成就是判了那人的死刑。他若是断定能治,那定然是能治的,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到我这来的,大体都是早林源修治疗过却嫌慢的,我只消在林源修的药方改动一二,余下的只看运气了。谁让我运气好,就撞上了几个治好的?这是老天在帮我!”
“你当我都是傻的?你治好的那些全是运气?那猎户家的肚子里是谁的种?还有村口屠户家的……那两个骚狐狸每隔几日就会来找你,你当我都不知道么!我知道的就有这些,那我不知道的呢,还有多少?别到时候全天下都是你的种,站出来的孩子都是你的模样!”
“那可不能赖我!”林远秀满不在乎道:“那几个可都是自个儿爬上我的床的!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他们的男人没本事让他们怀上孩子,我却能,我这不就是送子观音么?”
“那还有姓赵的那个女人呢?”张氏又问。林远秀被她一连串的追问问得烦了,敷衍道:“我的好亲亲,不管怎样,咱们可是青梅竹马,我的人不在你的身边,我的心可都是你的!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
“你可别打岔!”张氏声音越发大了,“我豁出性命去为你怀了这个孩子,我也不管你身边都有谁,逢场作戏也罢,贪财骗色也罢,我只是要你这颗真心而已……还是,你根本就是喜欢那个姓赵的?”
“你瞎说什么!”林远秀忙捂住她的嘴,不提防,一颗热水落在他的虎口。林远秀见不得张氏落泪,求饶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我告诉你还不成么!你记不记得我先前遇见的那个赤脚郎中,他交给我一剂秘方,女子喝下几副药之后,就能跟怀了孕一样肚子蹭蹭蹭涨起来,任凭谁去把脉,一准一个喜脉!”
“真有这种好东西?”张氏诧异道,而后恍然大悟,“所以那个赵氏压根没有怀孕,不过是想借着怀孕当上正宫娘娘?”
林远秀“哎哟”了一声,“我的姑奶奶,你轻点儿,我可就靠着这个独门秘方发财了,你可不能把我抖搂了出去!”
“以你我的情分,我还能害你么?你可是我孩子的亲爹……”张氏软了身子倚靠在林远秀身上,媚眼如丝,林远秀被撩得起火,低声道:“你才怀了身子,我可不敢胡来!”
“你把保命的本事都告诉我,我不得伺候伺候你么?”张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嘴里含糊道:“我这……不还有嘴么?”
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而后慢慢传出一些让人遐想连篇的旖旎之音,间或还有林远秀忍不住爽快,唤的一声“好亲亲”……
宋研竹在外头听得一阵恶心,想来自己只怕已经面红耳赤,正想对陶墨言说一声“兄台再会”,陶墨言却是不紧不慢地靠着墙根,调笑道:“怎么,姑娘的大事……办妥了?”
宋研竹刻意忽视他言语里的嘲弄,拱了拱手不愿意同他多说半句废话,起了身悄悄从百草庐的后面快步离开。
走了没几步,宋研竹便发现不对劲,一转身,一身墨色长袍的陶墨言不知道何时追了上来,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宋研竹立时顿了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步子,负手坦然地望着她。
“兄台这是……”宋研竹陪着笑脸轻声问道,陶墨言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若是让旁人知道,堂堂宋府的二小姐在这荒郊野外偷听旁人壁脚,还看了一出活春宫,不知道会如何?”
宋研竹原本就艰难牵起的笑意一下子僵在嘴边:果然,他认得她!
可那又如何?
宋研竹微微一笑,回道:“这位兄台说的我不太懂,咱们既是萍水相逢……就此别……”
“无论如何,陶某也是宋二小姐的救命恩人,宋二小姐那日在门缝中看了陶某许久,此刻却翻脸不认人,着实让人心寒。”一阵微风吹过,吹拂起陶墨言的衣襟飘动,端的是玉树芝兰,龙章凤姿……衣冠禽兽!
宋研竹的脸渐渐冷下来,微微抬了眼望向陶墨言:“陶大少爷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上山礼佛路过此地,不小心撞见些污秽之事罢了,您不也凑巧路过听见瞧见了么?你瞧,这世上的事儿不都赶巧了么?让你我都看了一场大戏!”
“是么?”陶墨言淡淡应道,从袖中掏出个荷包来,在宋研竹的跟前晃了晃,皮笑肉不笑道:“那宋二小姐可否告诉在下,一个大家闺秀,为何会女扮男装出现在大街之上,更与流氓地痞厮打成一团,险些被人掳回家里轻薄了去?”
第22章 互掐
宋研竹要伸手去抢,陶墨言却又将荷包握在手里,一双眼波澜不惊地望着宋研竹。宋研竹一句“那是我堂哥”正要脱口而出,一瞬间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荷包里的那对银质小象他只怕是看过的,两只小象的四只上,一只刻着“宋”字,一只刻着“研”,虽是刻在不打眼的地方,细心的陶墨言却不可能没发现。
那么,他这样咄咄逼人,无非是因为……宋研竹不由地冷哼了一声,直直望进陶墨言的眼睛:“那又如何?陶大公子若是要告状,即刻就可前往宋府,到我祖母跟前告我一状!您若是不晓得去往宋府的路,我还可以亲自带您去!到了祖母跟前,不用您说,我自个儿承认便是!大不了领祖母一顿罚!若您还想对外说,且说去,大不了坏了我的名声,我一辈子不嫁人!只是您说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说,您府里的姨娘怀了个孩子,陶大老爷老来得子,可是大事!”
“你……”真是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子!原本不过是想借着那荷包让她识时务地闭嘴,她却摆出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简直不可理喻!
陶墨言眸色一沉,往前靠近了一步。宋研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站定后昂起头,嘲讽道:“怎么,陶大公子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陶墨言的嘴角抽了抽,将荷包往宋研竹的手里一塞,退后了两步,道:“宋府里的夫人小姐们莫不是都爱看一出《逼上梁山》?”
宋研竹愣了一愣,半晌才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戏看多了,所以想得也多……骂人还得拐几道弯儿,原来他早早就是这般模样!
一出《逼上梁山》,也就是绝了后路了。陶墨言顿了顿,道:“这荷包陶某物归原主,今日咱们不过是偶然在此相遇,从未看过听过任何事情,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好?”
简直是太好了!宋研竹正要答应,转念一想:不对劲,来来去去,还是陶墨言占了大便宜。她的事儿顶破天了也就换一句老太太责骂,再多几天禁足,可是陶大老爷戴了硕大的一顶绿帽子这件事儿,却不是一个钱袋就能掩过去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突然在宋研竹脑子里成形,她淡定地收下荷包,微微一笑道:“这本是陶家的家务事,我管不着。只是我有个老毛病,好说梦话……我只怕我哪一天胡说八道,不小心又说出什么惊天秘密来,那可怎么办?”
宋研竹好整以暇地望着陶墨言,嘴角牵着浅浅的笑。
清早的阳光划破晨雾,穿过树林破碎成不规则的光线,落在宋研竹的身上,陶墨言有一丝的怔神,待她听明白宋研竹话里的意思,那股怔神顿时化为虚无。
陶墨言压低了声音,声音里隐约有怒气,逼近了两步,居高临下:“那你如何才能不犯这老毛病?”
“我的弟弟宋合庆想要拜入朱珪大人门下,我想让你到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宋研竹一字一句府,缓缓说道。
陶墨言面露诧异:“你怎么知道……”今日让他惊讶的事情实在太多,多此一桩,他反倒坦然了,只是这个宋研竹……陶墨言长长地呼了口气,不愠不火道:“朱大人收弟子自有他的准则,能不能收,要不要收,也全凭他的心意,陶某只怕帮不了你。”
“陶大公子别担心,我也不难为你,只想让你在关键时候能帮便帮上一把就是了……”宋研竹淡淡道:“应不应也就您一句话的事儿,能不能治好我的病也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简直是逼他入死胡同了……陶墨言有些啼笑皆非,这哪儿是一个大家小姐,分明就是个无赖痞子!
陶墨言低低应了声“嗯”,宋研竹牵牵嘴角,勉勉强强地还了礼,道了声“谢过”。抬头望望日头,阳光洒在身上,真是无比的舒服。这一趟来的值当,虽是遇上了不喜欢的人,可却解了心头好几个结……
赵嫣红……
收回视线,日头晒的她有些眩晕,在光晕里,她只瞧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朝她走来,走近了,那人“咦”了一声,她才看清来人,是上回在林子里见过的猎户,手里提着些猎物,身边跟着位面容姣好的小娘子。
“这位小姐真是好生面熟!”猎户憨厚地挠挠头,想了半晌一拍脑袋:“啊,上回有位公子跟您长得是一模一样!说是来求医的!”
宋研竹眼瞅着那个小娘子,心想这位大概就是猎户的妻子,或许是因为刚怀孕,肚子里平平瞧不出半点孕相。听猎户这样说,小娘子瞟了一眼宋研竹,眼里带上几分轻蔑,待看到陶墨言时,却是眼里泛光,不经意间便化作媚眼,暗送着秋波,嘴里还念叨:“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多面貌相似的人,想必你是记错了。不过,这位小哥长得真是俊俏……您这是打哪儿去?我相公可是这方圆十里最好的猎人,这儿他最熟悉不过,您若是找不到路,可以问他!”
陶墨言不作声色地往宋研竹身边靠了靠,宋研竹回道:“听说此处有一座寺庙名唤清凉寺……我与兄长走错了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好?”
猎户憨厚笑道:“就沿这条路往前走,拐个弯就能上山了!”
宋研竹道了声谢,轻声对陶墨言道,“兄长,走吧”,陶墨言冷着脸“嗯”了声,走了两步,就听猎户轻声细语对那小娘子道:“你还怀着肚子,咱们慢些走!这些东西都是要送给大夫做谢礼的,不晓得他会不会嫌弃……”
“嫌弃什么,这可是咱们的心意……”二人呢喃着走远了,宋研竹站在他们的身后出神了片刻,半晌才缓回神来,匆匆同陶墨言道了声“再会”,同初夏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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