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莹一向心气儿极高,先前将情郎输在张华的手里,虽然她表面上看已经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到底是介怀的,如何能在她的府上看她与公子疾亲亲我我?
张华倒也没有挽留,只是命一旁的侍女引着姬莹去了一旁的厢房里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走。
莘奴便坐在马车里等候着姬莹。
可是这一等,却是久等也不见姬莹回来。莘奴微微掀开车帘,吩咐瑛娘道:‘你且去看看姬莹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瑛娘“喏”了一声,便转身再入府里。这次又是耽搁了好一会,才见瑛娘急匆匆地赶来,一脸神色慌张地道:“莘姬……出事了!”
莘奴听得神情一凛道:“怎么了?”
瑛娘努力稳了一下气息,免得自己一时吓到了莘姬,这才又小声道:“方才姬去换衣裳,不知怎么的,竟然一时误闯入了公子嬴驷休憩的内室……许是公子嬴驷误以为她是服侍的婢女,便上前亲近,可是姬却将公子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那秦人一看,便只说姬是刺客,将她按拿了下来,若不是有张姬与公子疾的一力维护,只怕当时就要被乱刀刺死了……”
莘奴听得瞪圆了眼,起身便要下车,可是瑛娘却急急拦住了她道:“您不知现在那府里是有多乱,那秦人侍卫一个个如凶神恶煞,你又怀着身孕,若是被他们推搡着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莫不如我们先回府……然后再……”
正是府内这般,莘奴更是不可能撇下姬莹一个独自面对。当下便打断了瑛娘的话道:“此处乃是魏地,秦太子出了事更是要依着魏地的法令来查命缘由,岂能容他们私刑?你且去传口信给邺城令,命他们带侍卫前来,我去看看府内的情形。”
说着也不容瑛娘再说些什么,便起身下马车入了府内。
虽然先前听瑛娘说起了府里的情形,可是亲眼见了心内还是极为震撼。
只见那嬴驷脸色苍白,额角犹带着血痕倒卧在床榻上,而姬莹却是满脸泪痕,衣衫不整发鬓蓬乱地被两个粗壮的大汉按押在了地上。
莘奴皱眉看了看那嬴驷,便向公子疾福礼道:“未知姬莹是用什么袭击了秦太子?”
张华犹在一旁无措地站立,似乎也是受惊不小,脸色苍白地道:“姬莹方才说,只不过是顺手抓了饮水用的铜壶击打了一下头部而已,怎么会让公子嬴驷久久不醒?”
莘奴心知就算是嬴驷心有不轨,对姬莹无礼在前,可是若秦太子在魏地出事,那边是要引得两国交战。魏国如今羸弱,哪里有气力再战?到时只怕是显出姬莹祭奠了太子了事。到时,就算她苦苦哀求自己的父王,也是救不下姬莹的。
此时若是嬴驷醒着倒也好办,她虽然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看出他还算是要脸面的王家公子。若是向一个孕妇求欢不成的丑事传扬出去,他嬴驷的脸面也不大好看,自然能大事化小。可是如今他昏迷不醒,他的手下护主不力,自然要死按住姬莹定罪,怎么会轻饶了她?
此时张华请来的郎中验看了一番,似乎也束手无策,只是含糊其辞道,许是头部受了重力,一时损伤了元神以至于昏迷不醒,只是公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再怎么昏迷下去,恐怕是要有性命之忧的……
听了这话,为首的一名秦国将军猛地抽出宝剑,直直地架在了姬莹的脖子道:“妖妇!今日若是公子不醒,便要取了你的项上人头祭奠!”
莘奴的头顶冒出了一层冷汗,高喝道:“且慢!”
当她喊出这声时,才发现一旁的公子疾也跟着喊出了声,不单如此,他甚至疾步快走了过去,一把格开了那将军的宝剑。
“樊将军莫要心急,如今大公子未醒,我们在此处贸然杀人终究是不妥……”
公子疾此时脸上不再带笑,可是脸颊那浅浅的酒窝因为脸颊用力,而微微凹陷下去,眼眸定定地看着那樊将军。
看得出公子疾在秦人的眼中很有威信,只一句话就平息了那武夫的暴怒。
莘奴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心知再不能拖延下去,于是开口道:“那装水的铜壶壶璧纤薄,就算是个大汉用尽全力挥动,也不足以将人击打得这般昏迷,更何况像姬莹这样有孕在身的女子?我在城中认识一位名医,不妨请她验看一下。”
公子疾听了点了点头,于是莘奴又叫人递来竹简,快速地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后,命仆役递交给妫姜,让她带着药箱速速前来。
安排好这一切后,她这才转身微冷地瞪向了张华:“姬莹不是换衣服吗,怎么会突然跑到了公子嬴驷的房中?”
张华一脸难色地对莘姬道:“我已经问过服侍姬莹的婢女,她说自己引得姬莹入了房中换衣后,便在院门口静候。也不知姬莹为何又自己去了公子嬴驷的房间……只是我方才在酒席上看她频频冲着公子微笑……只怕是也存了想要与公子见面的心思……”
“你放屁!我哪里想要与公子幽约?不过是换穿衣服时,突然腹痛难耐,想去方便,是那守门的婢女说此处是有解手的偏房我才进来的!”
莘奴没有说话,因为姬莹平日里的不拘小节的放荡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她当才在酒席上公然与公子嬴驷眉目传情,这是人人都看到的,抵赖不得。此时姬莹的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若是公子嬴驷不醒,姬莹终究是难逃一死!
不大一会的功夫,妫姜便带着药箱,形色匆匆地赶到了。可是秦人却不肯让她这个齐女亲近太子,只瞪着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她道:“一个女人看病?简直是开玩笑!”
妫姜隔着几个侍卫望向了床榻上的嬴驷,微微闭眼闻了闻萦绕在屋舍内的气息,不急不缓地道:“若是你们几位再这般与我纠缠,那我便回去了,也好让你们有时间挑选一口上好的棺材,送你们的太子回去面前秦王!”
这话一出,几个秦人都是身子微微一僵,此时已经别无他法,让这齐女一试,也总好过给公子嬴驷收尸,然后再回去被秦王五马分尸!
第124章
这么一想,孰轻孰重倒是能够拿捏了。几个勇士当下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于是便让妫姜走了过去。
妫姜低头查看了一下嬴驷,他额头上虽然也是红肿了一片,却并不足以让这样身强力壮的男子昏死过去,倒是他的双唇和指甲与正常颜色略有差异,而唇角刚刚流出一丝唾液。妫姜取出绢帕,轻轻揩拭下唾液,放到鼻前嗅了一下,微微皱了眉头,抬头问道:“刚才嬴驷公子都吃了哪些东西?”
张华一听,浑身一抖,低声问道:“妫姜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府上还会有什么毒物不成?”想到这,她急于撇清自己,连忙对侍女道:“前面的宴席还未撤下,快去将嬴驷公子的桌席都拿过来,莫要多一份,也莫要少一份!”
还有两名侍卫公子的秦国勇士,许是怕有人动了手脚,也是跟着侍女一起去了。不大的功夫,嬴驷公子的桌席和上面的杯碟吃食一并拿了过来。
妫姜低头逐一的验看,她连死了几个丈夫,毒寡妇的名声名扬诸国,只是以前戏说的成分多了一些。现如今,众人看她娴熟检验的样子,竟是有些后脊梁微微发冷,隐约觉得这传言未必俱是假的。
很快,妫姜检验完毕,单挑起一只酒樽,问道:“这里盛装的是什么酒?”
张华见了,倒是稍微镇定了一些,说道:“不过是寻常的醴酒而已。”这醴酒是甜酒的一种,在正式开宴前,用于众人空腹祝酒,以免酒性太烈,而又未及食菜伤了肠胃。
不过公子嬴驷乃是西北之人,天生喜好口味浓重的烈酒,所以这醴酒也不过饮了半杯而已,酒杯里还余下大半,便换了酒樽去饮别的酒了。
妫姜听了张华的解释,微微挑了挑眉,端雅地问道:“既是醴酒,应当是味辛而甜,为何我闻到这酒杯有股血腥之味?”
张华不卑不亢地道:“为了款待贵客,后园的厨子宰杀了一头鹿。鹿肉用来炙烤,鹿血也是大补之物,于是用来兑酒。怎么,妫姬认为鹿血能毒死人不成?”
妫姜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取出银针,命人将嬴驷的深衣解开,坦露出上身,再将他翻过,露出后背,在几处要紧之处施以银针,轻轻地转动。又取过一根银质的细管,套放在银针上,再猛地拔出银针,一似暗黑色的血液嗤的一声喷了出来,从细管里引流了出来,
周围的勇士看到公子如此被放血,急得又要拔剑上前。可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地嬴驷突然微微地□□了一声,悠扬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公子疾一件嬴驷醒来,连忙半蹲下身子,问道:“王兄,你总算醒来了。可有感觉身体哪里不适?”
嬴驷眨了眨眼,慢慢起身后,才转过身子,看到屋内黑压压的这么多人,有些懵懂发愣,问道:“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妫姜这时,才目光流转地望向张华道:“姬待客之心,颇为热忱,所备下的佳肴,也甚是用心美味。可是,你只道这鹿血乃是大补,又在那醴酒之内添了许多益气壮阳之物。这一杯下去,怕是不下于一坛壮阳之酒了。若是平时倒也无妨。可是你有所不知,嬴驷公子前两日频频去热汤池里温泡,又饮下不少参汤,加之公子本身便是血燥之人,加在一起,便是如灌了水的猪肠,无处宣泄,直要崩裂开来。那血管快要崩开,经络堵塞,人便晕了过去。”
这时嬴驷也大概会想起来昏迷前的情形。他的确如妫姜说的,只觉得浑身烦躁不安,这时突然看到闯进来的姬莹,一时热血上涌,只当她是特意寻来与自己幽约的,直接便上前抱了上去。这本是一段隐秘的风流韵事,可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突然昏迷不醒,闹出这么大的声响。一时间,自己强迫孕妇之事竟然闹得尽人皆知,这下可要如何收场才好?
莘奴适时开口言道:“秦国各位的勇士,这下该知姬莹是无辜的。换作任何人,被突然抱住,必然都要吓得反抗。姬莹也定然没有看清抱自己之人是公子嬴驷,以致施礼误伤了公子。而公子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药物所致,否则如谦谦公子一般的秦太子如何能做出这等骇人的事情?现在妫姬已经替太子放了血,去了燥热,还望这件事就此打住,让太子好好休息。
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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