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我推论,邓布利多将死亡圣器的线索给你,是期望在漫长的道路上为你指出一个方向,让你适应死亡的寒冷,领悟你必须赴死的命运。”罗塞塔又一挥手,“但我个人认为,这个计划效率低下。血缘保护当然是有效的,但到底多有效呢?死亡圣器当然是神奇的,但有多神奇呢?只要你断绝生机,神秘人就失去了所有魂器。”
“你以贤者之石为原型,设计了那颗东西。”赫敏突然插话道,“如果哈利带着它是可能不死的,对吗?”
“正是如此。他的灵魂会暂时离体……不过这没有经过验证,他毕竟不是我,锚点不属于他。”罗塞塔说,“至于死亡圣器……它们可能是有用的,所以你必须拿到它们。但它们也可能是没用的,如果你没有认清它神圣的理由。”
哈利的目光落在一张微微晃动着的吊床上。
“‘最后一个要战胜的敌人是死亡’……死亡。”他轻声说,“我必须去死,是吗?”
其他人沉默地没有应答。但哈利并不真的需要答案。他转动脑袋,打量着这片小天地。它大极了,看上去像一座特别考究的树上小屋,又像一艘大船的船舱。各种颜色的吊床吊在天花板上,吊在环绕着没有窗户的深色镶木墙壁的楼厅上,墙上挂满了各种鲜艳的挂毯,格兰芬多的金色狮子在鲜红的底子上十分醒目;赫奇帕奇的黑獾,底色是黄的;拉文克劳的青铜老鹰,被蓝色衬托着。他想起纳威惨不忍睹的模样:一只眼睛肿了,又青又紫,脸上有许多深深的弧形伤口,整个人蓬头垢面。还有疯眼汉穆迪,他粗犷的嗓音再也不会响起了,他的魔眼曾被乌姆里奇嵌在门板上,邪恶地监视别人,现在它埋在花园里的一捧土下。乔治的耳朵早已不是血淋淋的,但他永远失去了左耳,只留下一道光秃秃的空缺。海格和格洛普窝藏在野外的山洞里,许多人和他一样东躲西藏,不知哪一天就失去了性命……更不要说邓布利多……他的心中一痛。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能告诉他一切呢?
“我必须去死。”他又说了一遍。
“这样他才能结束,”哈利说,“这样……才能结局。我必须去死。”
房间里隐隐约约响起抽鼻子的声音。
“事实上,你未必真的会死。”罗塞塔低声说道,“如果你戴着残次的贤者石被击中,我认为是那块碎片先损毁。”
“还有那条蛇,”哈利平静地说,“它是不是还活着?”
“神秘人最终会到霍格沃茨来,我能够确保销毁纳吉尼。”她回答道。
“那么后面的事呢?”他问,“纳吉尼死了,我也……我也死了。只剩下他了,对吗?”
“很难说。所有人都努力一把,说不定能杀了他。”罗塞塔回答说,“如果你们之间的连接被攻击,我想他也不是毫发无伤的。我是指你们的血。”
“哦——很好,这样就好。”哈利拼命让自己听起来没什么所谓,“我相信你们能行的。至于这个,非我不可,必须是我。”
“你确定?”她问。
“我确定。”哈利说。
“实在无私。”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松快,“千万别反悔。神秘人还有多久能到?我想午夜之前怎么都到了……好吧,你的魔杖还在吗?冬青木的?”
“不在了。”哈利说,它或许还躺在马尔福庄园里的某处。“我有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
“你从他那里夺来的?”
“是的。”他回答道,“从他手里抢来的。”
“那么——”她从外套深深的内袋里掏出一柄修长的、模样古怪的魔杖,“它归你了。”
哈利没有伸手。“我不需要它。”他说着,心里已经知道那是传说中的魔杖,“留给需要的人吧。你还没有新魔杖,是吗?”
“你决意赴死?”罗塞塔将魔杖塞进他的领口。
“嗯,你不是说我未必会死吗?”哈利露出一个笑容,“说不定你们能看见我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对吧?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必须做个了结,这是注定的,不能是其他人,必须是我。”
“可能吧。”她说,“我觉得你死定了。”
哈利抓了抓头发。“那也没办法了,是不是?”他应道,“如果我没有死,他肯定会完蛋的。要是我死了,就都靠你们了。”他想了想,“预言并不都应验了,我不是非要活着才行。现在我们做什么呀?”
“如果让你主动去找斯内普,让他带着你到神秘人面前,会不会有点强人所难?”罗塞塔说,“不过我认为最好这样……万一你愿意用牺牲顺便试图拯救斯内普的话?”
哈利分辨了一会儿她的话。他静静思考着。他是否这么无私、这么勇敢,愿意主动出现在伏地魔面前,甚至是由西弗勒斯·斯内普带领着前往死亡的道路?如果他改主意了,他不想这样死去,那会怎么样呢?他抬起手,攥紧了脖子上挂着的驴皮小包,里面装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邓布利多留下来的飞贼。
金色飞贼……哈利掏出那枚小小的飞贼。它反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哈利轻轻把嘴唇放在飞贼上,他有一瞬间想把它吞进嘴里,好像这样他就回到了赛场,回到他最快乐、最惬意、最无知的时光。飞贼裂成了两半。其中正是那块中间有一道裂缝的黑石头。他将石头攥在手里,紧得像把它揉进皮肤里。
第2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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