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从眼角无声地滚落。
    时隔一整年，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天空。
    短时间内情绪的强烈起伏，让杰森强撑了一会儿后就忍不住昏迷了过去。
    哪怕再不愿意，黑暗依旧重新笼罩住了他。
    恍惚中，杰森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才是梦境，而他还在阿卡姆疯人院，被囚禁在那个房间里，那张椅子上。
    眼前是那台老旧摄像机，还有……小丑。
    耳边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许多脚步声，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小丑，哈莉，杀手鳄，稻草人，双面人，萨斯……所有反派，警卫，然后是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
    不同的体型，穿着不同样式蝙蝠装的……蝙蝠侠。
    布鲁斯……
    “救我……求你……”
    他们或是拉住他，殴打他，或是带着他逃出去，然后在半途把他抛下。
    他知道这是小丑的诡计，知道小丑想让他憎恨蝙蝠侠，可是……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到了第七个月。
    他们举办了一个半周年纪念日派对。在所有在阿卡姆的反派把他打了一遍后，小丑告诉他，蝙蝠侠换了新的罗宾。
    他试着反驳。
    他坚信他的父亲，他的导师不会抛弃他。
    小丑拿出了一张蝙蝠侠和现任罗宾的照片，大笑着问：
    “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
    他不想屈服的。
    不想的。
    他是蝙蝠侠挑选并教导出的罗宾，是他亲口承认的儿子……
    可是。
    为什么蝙蝠侠夜复一夜地填充着阿卡姆的时候，始终没有发现咫尺之外的他？
    为什么他现在仍然坐在这里，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只是想知道……
    到底为什么？
    ……
    然后。
    ……
    一年。
    直到所有一切都变得扭曲、模糊，最后就只有他们胸口的蝙蝠标记仍旧清晰可见。
    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指腹抚摸过他脸上那个恶心的伤疤——他又回到了那台电椅上。
    “这是谁做的？”是哈莉。
    “是小——啊啊啊啊啊——！！”强电流在身体里乱窜，肌肉止不住痉挛，口水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出。
    “是谁做的，男孩？”
    “是……蝙蝠侠。”
    哈莉好像尖锐地笑了一声。
    “那么是谁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
    “……蝙蝠侠。”
    “你最恨谁？”
    “……”
    “噢，你可真不乖！”
    于是，电流再一次钻进身体。
    “啊啊啊啊啊——！！！”
    “你恨谁？”
    “蝙……蝙蝠侠……”
    “那么，”
    哈莉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小丑。
    “——谁是蝙蝠侠？”
    “是布……”
    杰森猛地惊醒，浑身尖锐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鼻子闻到的不再是腐臭和化学药剂的味道，而是一点点带着潮湿的霉味。
    这里……不是梦。
    杰森侧过头，怔怔地盯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空，一点点把右手挪动出床沿，颤抖着接住了一捧日光。
    感觉到掌心的温度，他才终于有了逃离的实感。
    他哽咽了一下，就好像快要哭了，却没再流出眼泪来，只是右手缓缓收紧成拳。
    埃德文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这里好像是纽约附近，昨天闹得太大，所以我觉得远一点比较好……不过还在新泽西州，需要我帮忙通知蝙蝠来领人吗？”
    “不！”杰森大声拒绝，声音抖得厉害，“不要……”
    像是在恳求。
    埃德文内心毫无波动。
    且不论他和这个杰森一点都不熟，就算换成熟悉的那个来，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下午就送你回去。”
    “克雷茨……！”杰森咽下软弱的单词，“你……你他妈想要做什么！”
    看着对方强撑着试图跟他谈判的样子，埃德文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行。
    “我想要复活一个人的办法，然后回去原来的世界。”
    至于红灯戒。
    在小怪物回来前，就先作为保留手段吧。
    “你能给我什么？”他问。
    然后埃德文就看到，那双支离破碎的蓝眼珠一点点地被冰冷的怒火溢满。
    “——全部！”
    “……你知道我不会相信的对吧。”埃德文审视着他这副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那你呢，你不打算回去，是要做什么？”
    杰森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眼睛红得滴血。
    曾经飞翔在哥谭上空的罗宾鸟，终于被周而复始的绝望咬碎，又拼凑粘合出了如今这副扭曲的模样。
    “我要……杀了蝙蝠侠！”
    *
    与此同时，阿卡姆疯人院里。
    蝙蝠侠看着面前完全被烧毁的房间，面色沉凝。
    两个小时前，阿卡姆突然燃起了大火，接到警报的他迅速赶来了这里，然而火焰十分难以扑灭。但是离奇的是，火势并没有怎么扩散，仅仅只是把这个房间……以及里面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