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扯了扯领带，掩盖住心里头的烦躁。
    砂锅很快上来，热气腾腾，周聿白抬眸，透过雾气，他看见许愿眼里星光闪闪。
    他叹了口气，低头看向碗里的几片牛肉，拿起筷子，全然夹起，放进许愿碗里，“吃吧。”
    许愿看向他仅剩下汤的碗里，笑了笑，“周聿白，你光喝汤啊？”
    男人点头，有些热，他放下筷子，脱下大衣，将黑色衬衫袖管卷起，露出坚实匀称的小臂，还有款式老旧的手表。
    “你......”许愿看向那只表，愣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你还戴着它......”
    男人微微颔首，“嗯，你送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许愿红了眼眶，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牛肉的汁水，像是一股暖流注入她的心里，她眼睫轻颤，“改天我再送你一块。”
    “这次，以什么名义？”他抬眸，神色认真地看向她。
    许愿脸红了红，刚想开口，手机亮了起来，她拿起看了眼，是许宁发来的微信。
    她看了眼周聿白。
    周聿白舀了口汤，眉头挑起，“你先回消息吧。”
    许愿这才低头去看微信，她点开通知页面，进入微信，自动跳出许宁的一段话。
    许宁：许愿，你在嘚瑟什么？你恐怕还不知道苏月吧？苏家大小姐，那是真正的富家千金，对了，周家有意和苏家联姻，像是周家这种百年世家，会允许有个杀人犯养父的你进门吗？
    许愿看了眼，摁灭手机，反扣在桌上。
    “不回？”他问。
    许愿不动声色，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大脑混乱，她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她搁下筷子，腰板挺直，看向周聿白，义正言辞问道，“苏月是谁？”
    “许文河未婚妻的妹妹，也是死者的妹妹。”他沉声道。
    许愿愣住，手上的筷子“啪嗒”下掉落，落在了她手上。
    手上一阵黏糊，她没在意，径自看向周聿白，眼睛睁大，“什么？”
    “就像我说的这样，苏月是死者的妹妹，苏小雅的姐姐，我会对她和苏小雅提起公诉，我和她的关系仅此而已。”他说完，倒了杯水递给她，又拿起湿巾擦了擦她沾了汤汁的手。
    许愿心狂跳。
    她端起水杯猛地灌了一口，压制住心里的震撼。
    本以为又是第二个姜颂，谁知居然和父亲的案子有关。
    风拂过，吹起她耳畔的发丝，拂到脸上，缠绕在嘴边。
    男人伸手，将发丝替她捋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划过她的耳朵，许愿缩了下手指。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抱歉，我此刻无法透露更多。”男人拉过她的手，抓在手里，温声道，“不过你放心，你父亲的案子，快要水落石出了。”
    碍于她是嫌疑犯的女儿，周聿白无法向她透露案件细节，只能用手掌心的温度，安抚她。
    许愿红着眼看向他，“周聿白，谢谢你。”
    “许愿，我心甘情愿。”说完，他拍了拍她的手，拿了一双新筷子递给她，“快吃吧。”
    许愿点头，男人手机屏幕亮起，她正好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早到了休息的点了。
    可他却为了案子，每日奔波，甚至还要安排她的事情。
    许愿沉默，她低头嗦起粉丝，可即使，粉丝上汤汁浓郁，她也没了品尝的心情。
    嚼之如蜡。
    弃之可惜。
    许愿叹了口气，快速扒了几口，搁下筷子，看向男人，“我吃饱了。”
    周聿白没说什么，他点点头，起身拿过大衣穿上，又递了张纸给她，“擦擦手。”
    许愿接过，拿起湿巾一根根擦着白嫩的手指。
    吃完，两人绕着夜市旁边的河畔散了会步。
    借着月光，周聿白看见她的神色，顿了顿，牵住她的手，往河边走去。
    走至河边，他捡起地上的石头，递给她，“玩不玩掷石子？”
    许愿接过，石子落在掌心，她倏然想起，那年几人去音乐节，下了车，为了让她缓解坐车的疲惫，他也是这样，捡起路边的石子递给她。
    回忆过去，许愿心中的愁绪淡了许多。
    她弯腰，右腿往前跨了一步，拿着手臂的手伸直，找准角度，她用力将手上的石子投掷出去。
    石子在空中飘过，“咚”一声，落在湖面，随后周围掀起一阵浪花。
    她成功了。
    许愿笑着看向周聿白。
    周聿白又从地上捡了个石子递给她。
    许愿又激起漂亮的浪花。
    她眉眼弯弯，高兴道，“周聿白，我好像比以前厉害多了。”
    “嗯。”他摸了摸她的长发，眉梢微扬，“你本来就很厉害。”
    许愿抬眸，男人深邃的眼眸，柔光闪过。
    她笑了笑，扑进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周聿白，因为你，才有了今天的许愿，不然，我早就被许家逼疯了。”
    男人虚搂住她的腰，沉声道，“不是因为我，你是自己的英雄。”
    许愿抬头，月光下，男人的下颚线分明，鼻梁高挺，眼睫又卷又翘，漂亮极了。
    看了眼，她忙垂眸，脸红了红。
    高中时的少年俊美青涩，长大后的他，五官更立体，但也愈发清冷了。
    但她觉得性感极了。
    -
    翌日，许愿醒来，她穿好衣服，拉开窗帘。
    湖边山水美如画，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颇有种钻石泼洒在湖面的壮观。
    这里有种让她身在蓝月湾的错觉。
    她伸了个懒腰，走至卫生间洗漱。
    这里是周聿白在京北的房子，装修风格和蓝月湾很像，极简风。
    许愿洗漱完，稍微精神些，她推开主卧的门，来到客厅。
    客厅里鸦雀无声。
    但桌上摆好了早餐，还有一张纸条。
    许愿坐下，拿起纸条看了眼。
    男人的字迹优美醇熟，像是波澜起伏的湖面，令人赏心悦目。
    ——我去上班了，早餐放进微波炉热下，中午一起吃饭。
    许愿笑了笑，将纸条放下，端起桌上的三明治放进微波炉。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倚在岛台，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她回复了姚茵茵和赵欢的微信，始终没回复许宁。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许愿打开短信，是个陌生号码，但内容却让许愿一惊。
    ——我是苏月，想请你喝杯咖啡。
    许愿没回。
    “叮咚”一声，三明治好了。
    她走过去，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入口的清香萦绕舌尖，许愿眼睛亮了亮，这三明治口感极其好。
    刚坐下吃了几口，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许愿瞄了一眼，是苏月的来电。
    她没接。
    继续低头喝了口牛奶。
    但那边像是知道她故意不接，又打了好几个电话。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许愿不悦，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嗓音清甜，带着清晨的微醺，尾音微勾，分外撩人。
    那边愣了愣，有些没回过神来，过了片刻，才说起话来，“你好，许小姐，我是苏月。”
    声音和许愿柔媚的嗓音，形成鲜明的对比，凌厉，冷艳。
    “苏小姐有事？”她问。
    “我想约许小姐喝杯咖啡，不知许小姐有没有时间？”
    许愿不紧不慢地端起玻璃杯，抿了口牛奶。
    是她喜欢的牌子。
    她依依不舍地舔了舔嘴唇的奶，轻声道，“对不起，苏小姐，我没空哦，阿聿中午要带我吃饭呢~”
    她的声音婉转悠扬，“阿聿”两字萦绕在唇舌间，明显比其他字还要柔软。
    “许小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知道吧？你父亲的案子，还需要我来出庭。”
    那边的声音明显不耐，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冰冷嚣张。
    许愿哦了一声，她不骄不躁，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我就挂了，不浪费您宝贵时间了。”
    “许愿！你想知道聿白的这七年吗？我和他一个专业，我想我比你更清楚。”
    哟，又改策略了？
    许愿抿了抿唇，看了眼时间，她笑了笑，“行吧，那就水墨院楼下的咖啡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