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也出关了?”池子时眸色褐红,毫不避讳地与那个俯视他的老头对上眼。
那个面皮保养的和他师父一样精致的阁主,也同样是苏达丘陵一役的提议人,是他提出隐瞒对方投降求和的消息,下令让全军往勒亚山谷挺进,也是他不愿意背负好战的骂名,提出让燕桦阿姊下嫁和亲。
那么,要路以借师父的名义引开他,利用他消失的空档设计阎罗去川阳山对付蛊雕,这些倒真像他能使得出来的手段。
“所以,这场局是你设计的?”
他心底早有几分掂量,能请师父出关的没几人。
阁主笑着,抬手挥了挥,方才被池子时怼裂的琉璃石又恢复了原貌。
“子时说的什么,老夫没听明白。那蛊雕桀骜顽劣,竟从天牢闯了出去,你可将它收服了?”
池子时冷笑:“您不妨先将主屏收起来再说这话。”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阁主身后,那个大屏还在无声回放姜晚召唤法扇掐死蛊雕的画面,左下角缩小的透明聊天框里还有各方技术人员的回报信息。
他们也没想到刚才还花屏的画面抢修的这么快。
阁主的脸色变了一瞬,狠厉地晲了边上的仙官一眼,再回头时又换上了仙风道骨的温润模样。
“你也瞧见了,阎罗法力无边,能徒手掐死蛊雕,可为大用。”
“你差点害了她的命!!”池子时低吼出声。
“你知道她身上为什么带着封印吗,你知道揭掉封印会发生什么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阁主眯了眼睛,他确实不知道,也没必要什么都知道。
阎罗身上的封印大约是鬼帝下的,又或者是那个早就死了的她的父亲,那有什么好猜的。至于为什么给她下了封印,他更不好奇了,他只要知道封印下的神力能为他们所用,有望对付洲岷,这就够了。
世上琐事何其繁多,若是条条件件都要清晰明目,那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时间。
“没看见吗,她伤口崩裂后无法愈合,流血不止,她只有个凡人躯壳,没有仙骨,你们设计她强行破封,那是在要她的命。”
“她会死的!!”
崩裂的伤口,断了线的流血,他们倒真没注意到。他们的眼里只看见了掐着蛊雕的那只手汇聚了无法估计伤害数值的法力,他们只看到了对付洲岷的希望。
他们的眼里满是利己的贪婪。
“那又怎样,为三界百姓亡,是为英勇,是为壮举。”
座上的仙官纷纷发言,一句搭着一句,声音从小到大,到涨满了气势,拿着“正义”的旗子对他嗷叫着。
那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辩驳像极了他追问和亲旨意的那日,他们也是用高风亮节的字眼将自己无耻的行为洗白,将燕桦阿姊架到道德的制高点上。
他们夸耀着她的英勇献身,转头却在她的棺椁前责怪她无能,不能为仙界争取长远利益。
池子时早不是当年那个人世不通的少年了,他现在能辫清真相,知道真心假心,知道虚伪是什么模样。
他将长剑从地上拔起,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人不得不提高警惕:“苏达丘陵那会你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牺牲燕桦阿姊,现在轮到姜晚了是吗?这天底下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吗,你、我、几位元帅将军不能联手诛杀吗?”
“为三界百姓亡,是为英勇,是为壮举,如此殊荣我等理该身先士卒,为仙界表率。”
剑锋指过那些老头,让他们慌了神,他们知晓战神早有入魔倾向,随时可能暴起。
“神谕如此所示,那就是她的使命!”
“天命阎罗,理当为苍生献身。”
?
这是什么歪理?
“座上诸位,哪一位不是能力不凡之辈,长老,仙尊,自封高位时不挺得意的吗,怎么如今要你们为三界奉献性命又都自谦起来,互相推让,毫无担当。”
“我等……我等要坐镇,稳固大局。”
池子时持剑逼近:“稳固大局还是搅乱大局?”
“她才多大年纪,为何要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美其名曰她的使命,摘下你们虚伪的面具吧。凶兽因何而来,又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局势,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凶兽如何而来……
阁主的呼吸都乱了,那是仙山围剿的纰漏,但除了弘和仙尊外再没人知道仙山一事。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三界里不会再有人知道此事,也不会有人将这过错记到他们身上。
没等众人寻到话头反驳,池子时的话又如密集的箭矢般朝他们袭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原来沉默寡言,只会听从军令的武将,在口舌相争的谈判场上也有如斯恐怖地杀伤力。就如一头杀红了眼的恶兽,发红的眸子紧锁着他们,将他们逼到逼仄的角落,要拿刀将他们生剐了般。
“你们口口声声,要用阎罗对付洲岷。可洲岷的结界是怎么一步步提前碎裂的,你们心里应当再清楚不过吧。川阳山的兽是谁放出来的,蛊雕又是怎么闯出天牢出现在人间的,阎罗有没有诛杀仙族神兽坐骑,你们自个心里清楚得很。”
“不论及其他,神谕你们解出来了?那不如说说,恶果自食的神谕你们如何理解?”
“你们如何就知道用她对付洲岷便可行了,神谕是怎么说的吗,你们几成把握,牺牲了她,洲岷未除,苍生谁来救呢。下一个又准备把谁推出去,你的女儿还是你的女儿?”
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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