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笑了笑，抬手刮了刮雅典娜高挺的鼻子，“我们家雅典娜实在太好招呼了。”
    “不过我突然挺想带孩子的。”雅典娜说，“自己的孩子……”
    “生就是。”成默笑，“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们就生，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嗯。”
    两个人进入电梯间，看到有人便停止了说话。回了房间，成默打开门，冯露晚不在，去密云给付远卓他们送吃的和衣服。
    “我去换衣服。”雅典娜说。
    “好。”成默迫不及待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摇晃了下鼠标，激活茶几上的电脑，低声呼唤：“女娲，女娲……”
    女娲从荧幕里跳了出来，“铛！铛！铛！成默学员召唤本宫有何事起奏？”
    “现在那些矿机能当超算用了吗？”成默问。
    “基本可以了。”女娲在荧幕上转了一圈，眨了眨眼睛，“你没有发现我现在的表情和衣服细节都生动了很多吗？”
    成默摇头，“没有。”
    女娲嘟了嘟嘴，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这些直男啊！怎么连女孩的心思都猜不到？”
    “人工智能也讲这些？”
    “当然！！！”女娲双手叉腰，“快说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成默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
    女娲生气的说：“你也太敷衍了吧？”
    成默立刻严肃的说道：“你绝对是我见过的人工智能里最漂亮的那个！”
    “这还差不多。”女娲做了个羞涩的表情。
    “说正事。”
    “什么正事。”
    成默犹豫了须臾，低声说道：“我记得当时你是备份了从欧宇总部下载的资料的。”
    “没错。”女娲点头，“你想要查询什么？”
    成默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想知道其中有没有共济会三十三级会员成永泽的相关资料。”
    “稍等。”女娲挥舞水袖开始在屏幕上舞蹈，那姿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极其美丽。片刻之后，女娲停止跳舞，抬手拉下了一页公文纸，公文纸的最上方盖着“dgse”的蓝色地球标志、欧洲宇航局的航天器标志，以及共济会的尺规组合标志。（dgse法兰西军事情报局）
    父亲的照片豁然贴在左上角，成默的呼吸凝固住了，胸腔里有种情绪开始鼓荡，他注视着父亲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孔，呆滞了很一会，才收拾好心情，往下拉了拉鼠标，开始阅读全是英文的文件。
    “成永泽（1974－2018），华夏人类学家，毕业于清华大学人类学专业，后赴牛津大学进修，师从马特雷·泰勒（主要作品《宗教起源》、《人类圣礼》、《宗教与科学》）。成永泽主攻古典进化论学、宗教人类学，取得双博士学位后于1998年回国在清华担任助教，在那里他遇到了olivia lin，与她一起游历了华夏，并建立了感情，两人于1999年结婚。
    olivia lin中文名——林怡青，其父林道贤，祖籍南越羊城，林道贤随家人在二战期间从战乱的羊城辗转移民到镁国。林道贤15岁高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取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并在22岁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取得了医学学位。毕业后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完成实习，林道贤远赴欧罗巴，在牛津大学攻读医学硕士学位。并在1977年在伦墩加入共济会，其介绍人为：mark·r.carolina（马克·r·卡罗纳，共济会三十三级成员，黑死病医生），james lee（詹姆斯·李共济会三十三级成员）。林道贤1987年成功研制出星门需要的超级药物，并建立制药公司，1992年被迫卖出公司，但得以成为天选者。97年被谋杀，死亡于欧罗巴（原因不详，疑似与上帝基因有关）。其女林怡青于同年紧急离开新乡前往京城，就读于清华大学。
    在清华大学林怡青与成永泽相遇，并结婚。成永泽1999年成为清华大学讲师。2001年获得社科院研究员一职。继续主攻古典进化论学、宗教人类学。2002年崭露头角，得到了撒迦利亚·西琴的资助，并获得了不少有关苏美尔文明的文物资料。成永泽的学术生涯也开始于此，2003年开始他大量研究苏美尔文明史料，2005年出版了《诺亚方舟与宗教起源》，2008年出版了《人类与宗教》，2010年出版了《伊甸园最后的猜想》，引起了教廷的关注。2012年耶鲁大学邀请他成为人类学首席科学家。2014年在james lee（詹姆斯·李）和zecharia sitchin（撒迦利亚·西琴）的推荐下成为共济会成员。并在后来获得了林道贤遗留下来的乌洛波洛斯成为天选者。
    尽管成永泽加入了共济会，却拒绝成为宗教信仰者，坚持科学信仰。这一举动当时在共济会内部引起了不小的争议。2017年成永泽前往易垃克完成天选者晋级任务，同时探索位于美索不达米亚南部古老的埃利都遗址。在那里他发掘了埃利都远古宇航员神庙遗迹，开始写《人类起源》，这引起了教廷极大恐慌和震怒，共济会内部也觉得他的行为堪称疯狂。第二年他又加入了基什和拉格什科考远征，发掘了大致完整的人类起源证据链。2018年林怡青被抓，成永泽前往丹佛，在星门防空司令部附近被上帝之杖直接击杀。”
    看到最后一句，成默坐在沙发里恍如被五雷轰顶，眼前的那些英文字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感觉到心脏受到了重击，此时所有的心理以及生理上的调控都已经失灵，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窒息的麻痹状态。实际上他从小就是个过于敏感且有强迫症的人，虽说他一直致力于将自己的神经磨的钝感一些，却从未曾真的办到。他强行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开关，只有他自己想要打开这个开关时，那些堆积在身体和血液中的感受才会汹涌的挤入心脏。
    心脏病让他学会了在面对一些无法承受的事务时，关掉这个开关，变得麻木，全然不受侵蚀。
    但此刻巨大的冲击如几十万伏的电流直接击毁了那个开关，让他陷入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混乱。他就这样双目无神的盯着显示器，任由回忆如洪流般冲刷着他的大脑，他那柔软的脑髓，就像是脆弱的礁石，瞬间就被冲到千疮百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雅典娜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脸色苍白的成默这才回过神来，他滚动了一下喉咙，低声说道：“我好像……我好像搞错了一些事情……”他慌乱的握住鼠标，颤抖着将文件拉到最上面，又重新看了一遍，他苦笑，“也许我真的误会了！”
    雅典娜坐到了成默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没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解除的。”
    “也许来不及了。”成默颤声说，“女娲查一下林怡青的资料。”
    女娲又从屏幕上跳了出来，大概是察觉到了成默的情绪不对，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跳舞，就闭着眼睛站在屏幕中间，几秒钟她有些遗憾的低声说道：“没有林怡青的资料。”
    成默急切的问：“那林道贤呢？”
    几乎是瞬时“林道贤”的资料就跳了出来，可跟写在父亲资料上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区别。成默的眼睛逐渐黯淡。他放下了手，满腔颓废的说道：“我以前老是觉得我是被妈妈抛弃的，但好像根本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样……”
    雅典娜抱住了成默，柔声说道：“那你更应该欢笑，因为这正是你父母所期望的。”
    成默转头看向了雅典娜，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我真是个傻瓜。”
    雅典娜亲吻了他的唇，她抚摸他的头发，“人在感情里都是愚钝的，就连我也难免。”
    成默仰头闭上眼睛，像是要把那些想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全部吞咽回去，他低声呢喃：“我一定要把事情的真相全部查清楚。就算敌人是星门，我也要查清楚。”
    雅典娜靠在了成默的肩头轻声说：“我会跟你一起。”
    ……
    冯露晚回到安全屋时，成默和雅典娜还坐在客厅里，成默在电脑前面查询着各种资料，当冯露晚关门时，他不动声色的关掉了页面，转头问道：“付远卓他们那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冯露晚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成默，“我怎么觉得你的情绪有点不太对？”
    “是吗？”成默收敛情绪，假装不解的问，“怎么不对？”
    冯露晚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就是觉得……你从一株小树苗突然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成默耸了耸肩膀，“不明白。”
    “我也说不上来。”冯露晚顿了一下，转移话题，“杜冷那边怎么说？”
    成默沉声说道：“后天。他说后天也许有机会把陈放骗到监察部去。”
    冯露晚吐了口浊气，“后天？那就是后天决定我们以及陈家命运？”
    成默点头。
    “说实话我的心情很矛盾。”冯露晚低声说，“我不希望陈家真的背叛了组织，我希望是我们弄错了。”
    “我也希望陈家只有经济问题。”成默沉声说，“但这几乎不可能。”
    “等后天吧！后天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成默点头，“等后天。”他心里却想，后天，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背叛者的镇魂曲（16）
    2024年12月18日，距离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
    所有媒体上的世界都一派歌舞升平，就连遥远的西尼也在灾难之中筹备着欢庆节日的典礼，电视直播着那艘清理完毕的伊丽莎白号邮轮被天选者们抬起来挪回海面，西尼歌剧院在许多天以后终于露出了残破的真容，围观的群众爆发出巨大的掌声，有人热泪盈眶，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放声欢歌，有人抛起了彩带……仿佛这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落成典礼。
    成默关掉电视站了起来，戴好茶几上的帽子，看了眼已经换好杜冷弄来的监察部制服的顾非凡、关博君和付远卓低声说道：“通讯器、枪还有乌洛波洛斯都准备好了吗？”
    参差不齐的“准备好了”在客厅里回荡了起来。
    成默说道：“我去叫雅典娜。”
    其他三人点头，走向了门口。成默则去了卧室，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成默推门而入，雅典娜正在穿作战服，柔和的白光之下，她的肌肤像月光一样洁白清透，泛着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黑色的太极龙战斗服已经穿到了婀娜又柔韧的腰间，贴身的纤维材质裤管将两条长腿裹的笔直匀称。
    雅典娜搂了一下金色的长发，要把背后的拉链拉起来，目眩神迷中的成默忍不住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雅典娜回答道。
    “可我想。”成默走到了雅典娜的背后。
    雅典娜放下了双手，“嗯，那你来。”
    成默将拉链缓缓的拉了上去，注视着胜雪的肌肤被黑色所覆盖，享受这片刻像是偷来的欢愉。等拉链拉到脖颈之处，他又帮雅典娜将头发罩在发网里，转过身给她拉起监察部的制服。他目视着雅典娜不紧不慢的穿好制服，姿态也有种令人着迷的韵律感，等她转身的时候，成默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轻声说道：“不要杀人。”
    雅典娜拿起监察部的圆顶小檐帽点了点头。
    成默又帮雅典娜整理了一下制服，“走吧。”
    两人走出卧室，出了安全屋，把门反锁。其他三人已经不在电梯间。成默和雅典娜直接下了地库，杜冷开着黑白相间的监察部执勤车已经亮着大灯等在了电梯口。像是子弹头商务车的车门自动滑开，中间的两个座位正空着，成默让雅典娜先上了车，自己才上去。
    子弹头缓缓驶出地库，外面正飘着细细的白雪，天色比往常显得更暗，辉煌的灯火在低垂的天幕下让夜晚显得愈发萧杀。
    电能驱动的子弹头无声滑入了车流，车厢内回荡着一曲轻快的英文歌，杜冷关掉了音响，开口说道：“我最后说一次，我真不认为此刻是好时机，太平洋暗流涌动，舰队的指挥权都在陈家手里，如果陈家只有经济问题的话，反而会让事情更麻烦。”
    空气静谧了须臾，成默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是不是认为陈家只要控制舰队什么都不做，就能达成目的？”
    “难道不是？”杜冷说，“星门只是要顺顺利利的拿到黑死病和上帝基因而已，星门也不想真的和我们太极龙发生冲突，要不然也不会搞这么多事了，今天又召开新闻发布会，指责太极龙支持髙利王国发射核弹。如今外网全都在盛传是我们为了经济利益以及和‘女王之翼’在东南亚的争端打压西尼方面，所有的部门弦都绷的很紧，都觉得这次稍有不慎就会擦枪走火，我们三番两次的开会，所有人的意见都是觉得不论如何都不能扩大战斗范围，能够局限在里世界最好。”
    成默冷笑道：“默认放弃黑死病和上帝基因了吗？”
    众人沉默。
    隔了好一会顾非凡才低声说道：“据说星门派了三个神将到太平洋，这是二战之后的首次……”他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怎么赢……”
    杜冷也叹了口气，“是啊！根本赢不了。再说了‘上帝基因’也不是非要不可，将来星门只要拿出来，我们迟早都能复制！时间在我……”
    成默知道杜冷的说法才是当下“太极龙”将官们的主流思潮，能拿就拿，不能拿就算了，不愿意和星门起正面冲突，引发热战。并且他比杜冷他们更清楚，星门出动的不只是五支舰队三位神将，而是四位，其中确定的就有第四神将约翰·克里斯·摩根，以及第五神将艾尔弗雷德·伊雷内·杜邦，另外两位出征的神将则身份不明。
    就在今天，星门已经控制了太平洋广袤的赤道区域，正在展开地毯似搜索。而太极龙的舰队被阻拦在第二岛链与第三岛链之中。也不知道太极龙派了几艘潜艇进入关键区域，但很显然几艘潜艇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不可能在星门之前发现伊甸园，只能被动等待星门发现伊甸园。
    成默觉得太极龙的策略大致是在等星门发现伊甸园，两方大打出手之际浑水摸鱼。看起来这也是最佳的应对方式。
    “从实力对比上来看太极龙确实毫无胜算，但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目标不是战胜星门。而是获取上帝基因，甚至毁掉上帝基因……我想上面的战略考量也是这样制定的。”成默沉声说，“所以让陈家在一线指挥战斗的错误必须修正，任何一点情报的误判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顾非凡蹙紧眉头说：“临阵换将是大忌啊！更何况陈家还有神将。”
    杜冷分析道：“如果我们只是查出了陈家的经济问题，说不定上面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等到战役结束，然后进行清算，这反而也许会逼迫陈家将功赎罪全力以赴……”
    顾非凡点头说道：“这样也算是个好结果。”
    杜冷压低了声音，苦笑道：“就怕陈家真有出卖组织的行为。这反而是最麻烦的事情。”
    “如果真有背叛行为，肯定也会尽量缩小影响，陈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顾非凡说，“到时候又是一场大地震。”
    成默坐在座位里没有说话，眼睛里有阴冷的光在闪烁，他丝毫不认为认怂能换来和平喘息的机会，掌握了“上帝基因”的星门，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打击和孤立太极龙，直至太极龙彻底沦为二流组织。
    “绥靖是甜蜜的毒药，它让人感觉舒服，却能杀人。”成默心中如此想，他却没有说出来。
    ……
    子弹头来到了监察部的大门口，摄像头扫到车牌，红白相间的阻拦杆自动抬了起来，站在大门两侧的卫兵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