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腿虽然长在自己身上,但去哪里自己说了不算。
哈什哈需要自己亲自来,一是“携大汗以令鞑靼各部”,二是威慑其他小型蒙古部落,比如来的时候是五万人,现在已经成了七万人,多出来的,那都是抢来的……
一句“不服大汗命,当倾力讨伐之”,足够哈什哈抢大半个草原了。
“就地休息,注意警戒。”
哈什哈下达了命令。
此番东征,哈什哈带足了主力,包括额日和木、卓力格图、岱森达日等随同出征,甚至连在那达慕大会上表现优异的昂沁也带了过来。
大帐中,哈什哈召集一干核心,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我们距离乔巴山也就两日路程,关于朵颜卫的情报还没汇总出来吗?”
哈什哈冷脸问道。
巴锡渥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这件事就是由他来负责的,可这都跑了好多天了,自己的人还没调查清楚朵颜卫、福余卫的情报。
“据调查,朵颜卫实力也不容小视,加上其吞并了泰宁卫,现在至少有四万勇战之士,加上那福余卫,合计应超出了六万。”
巴锡渥拿出了自鞑靼处取得的情报。
哈什哈有些愤怒,斥责道:“鞑靼提供的情报焉能全信?若他虚报朵颜战力,我军如何行动?若因此而失利,你来负责吗?”
巴锡渥哭丧着脸,不敢回答。
自己也想拿到朵颜卫、福余卫的真实情报,可是不容易啊。要知道朵颜三卫投靠了明廷,平日里蒙古部落视其为叛徒,谁都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现在突然要调查情报,哪里来得及……
额日和木见状,劝道:“朵颜卫毕竟与我们隔绝太久,仓促之间很难取得其情报。待到了乔巴山,与阿鲁台等人汇合之后,再筹谋朵颜卫也不迟。”
哈什哈沉吟了下,没有追究巴锡渥,而是看向众人,道:“朵颜卫、福余卫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得到大宁与辽东的驻牧权,我们想要借助这次机会彻底消灭朵颜卫与福余卫,自从草原之上,再无叛逆之臣。无论朵颜卫的力量如何,都不可能是瓦剌与鞑靼精锐的对手,我现在担心的是大明!”
卓力格图走出来说道:“朵颜卫虽然名义上归属大明,但大明从未相信过朵颜卫,而朵颜卫也并不是真心臣服大明。臣以为,只要我们给大明承诺,此战只图谋朵颜、福余卫人口,草原依旧是大明的,相信他们会作壁上观。”
岱森达日站出来反对:“如何给大明承诺?朵颜卫毕竟还是明廷附庸,其位置又邻近大宁。一旦朵颜卫避难至大宁,明朝不出手也得出手。臣以为,当在乔巴山会盟时,直接杀掉朵颜卫与福余卫首领,而后奇袭其大本营,一战荡平,而后班师。”
额日和木有些担忧,说道:“在会盟时杀掉朵颜卫与福余卫的首领,影响会不会太大一些?若是如此,日后大汗召集各部落前来,谁还敢来?”
岱森达日坚持道:“非常时期,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若让其离开,再想打岂不是更难?历来都是成王败寇,只要消灭了敌人,他日谁不服,灭了便是!”
哈什哈看着他们争执,抬了抬手,喝了一声,帐内安静下来,说道:“不择手段,方成霸业。再说了,即是杀了朵颜卫、福余卫首领,罪过也不是我哈什哈的,而是大汗的。要知道这世上,大汗人选可是很多的……”
众人顿时不再言语。
哈什哈这是将坤帖木儿当做了玩偶,打算玩坏了之后,再换一个新的……
瓦剌部落在图谋吞掉朵颜与福余两卫,壮大自身的实力。而在乔巴山的鞑靼部落,却没有配合的意思。
阿鲁台、马儿哈咱、也孙台聚在帐中,吃着羊肉,喝着酒,议论着惊天动地的阴谋。
阿鲁台喉结鼓动,吞咽下食物,吧唧着嘴巴:“哈什哈就要来了,都准备好了吧?”
也孙台将手中剔肉的小刀在掌心一转,旋即握住刀柄,插在桌案上,冷厉地说道:“自然准备好了,只要他敢来,就让他有去无回!”
马儿哈咱阴笑着,端着一大碗酒,开口:“哈什哈以下犯上,弑杀大汗,又擅自拥立坤帖木儿为大汗,那坤帖木儿是什么货色,阿里不哥的后代,焉能统治北元?要立,就立黄金家族的后代,立成吉思汗的子孙!”
阿鲁台拿出了一封信,摆在桌案上,道:“我们的人穿过瀚海与高山,在帖木儿帝国见到了本雅失里与帖木儿,帖木儿现在不打算放本雅失里回来,但本雅失里已给我们约定,只要击败哈什哈,为尼古埒苏克齐汗报仇,他就想尽一切办法,离开帖木儿帝国返回蒙古本部。”
也孙台、马儿哈咱脸上泛着红光,有些激动。
北元必须有一位拥有黄金家族正统血脉的人来主事,而自己等人没有这个血脉,是绝无法代替本雅失里的。强如哈什哈这种弑杀大汗的家伙,也必须找个傀儡,可见大汗对北元的重要性。
阿鲁台等人十分清楚,本雅失里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是死去的买的里八剌唯一还活着的儿子,血脉足够高贵。也只有将此人迎回来,才能真正让鞑靼部落从一盘散沙,凝聚为一股可怕的力量,不再畏惧任何敌人,甚至可以统一蒙古高原,继而南下,重兴山河!
可问题是,本雅失里逃命的时候,不知道是路痴还是没脑子,不向东面的鞑靼部落跑,反而跑出了蒙古高原,翻山越岭到帖木儿帝国去了。
跑了也就跑了吧,人还活着就是好事。
可现在要命的是,本雅失里回来的路被堵住了,而堵住的人,正是哈什哈主导的瓦剌部落……
哈什哈绝不可能允许鞑靼的人迎回本雅失里,凭空多一个大汗出来,那自己手里的坤帖木儿就不香了。
阿鲁台、也孙台等人很清楚,只要哈什哈活着,这件事就没商量的余地,既然人都没得商量了,那就让刀兵来商量商量吧。
至于图谋大宁与辽东?
那是什么鬼,阿鲁台等人有足够的驻牧地,人口远没有到没地方放牧的程度,这个时候去招惹大明,能有什么好处?
和瓦剌和朵颜卫说好了?
切,这个世界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哈什哈要作刀下鬼了,脱鲁忽察儿还远吗?
不过,脱鲁忽察儿的力量还是可以借助借助的,最不济,也能够借下脱鲁忽察儿的脑袋,引发哈什哈与朵颜卫的战争。
打仗不能安全靠蛮力,还得靠脑子。
等哈什哈与脱鲁忽察儿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出面收拾残局,那还不是妥妥的,到时候,男人,女人,土地,都是鞑靼部落的。
阿鲁台倒着酒,道:“哈什哈此番出征,尔扈特部主力差不多全带出来了,现在留在杭爱山的力量已经很是脆弱。你们说绰罗斯部的马哈木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作?”
也孙台沉思了下,道:“从那达慕大会上的表现来看,马哈木就是一匹隐藏在雪中的恶狼,他可以忍受别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马儿哈咱赞同道:“这个机会,需要我们给马哈木。只有让哈什哈失败,马哈木才可能动作。也只有如此,瓦剌内部的斗争才会激化。所以,关键还是哈什哈。”
阿鲁台眼神一寒,道:“打败哈什哈,方可匡复大元,诸位,机会难得,谁若是拖了后腿,谁就是鞑靼的罪人!”
也孙台、马儿哈咱对视了一眼,凝重地点了点头。
国运当头,没有私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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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下前面土豆和马铃薯的重复问题,当时想的是番薯,光顾着土豆了,哈哈,写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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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局越来越大
大宁,宁王府。
盛庸看着躺在榻上的朱权,愁眉不展。
朱权家伙生病了,这场病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盛庸很是怀疑,这场病是不是从自己进门的前一刻才出现的,房间里似乎还有鸡肉的味道……
莫不是在这房间里,还有人吃过鸡翅?
朱权哎吆吆,气若游丝,道:“大宁城防,还需盛都司多多劳心,我这身体不好,怕是出不了力气了。”
盛庸看着“虚弱”的宁王,道:“王爷身体抱恙,都司这边定会寻找良医上门,幸在此处补品无数,药材也多,相信不出三五日,王爷就会好起来……”
那意思是说,你再装我就找大夫拆穿你,最多允许你装三五天,三五天之后,你再不起来办事,可就太过分了。
朱权何等聪明,弦外之音自是听得懂,但一想到自己的遭遇,连手里的三护卫都被盛庸调到营州三卫里面去了,现在城中军士可不是自己的老部下,而是各地卫所调来的兵,现在起来能有什么作用?
不起,病了。
“这里虽有不少药材,但有些药材,可不在大宁城里面啊。等都司找来良方良药,哈什哈的大军怕就压境了,还是不要耗那心思,专心守城吧。”
朱权反过来威胁了一把。
不把自己的兵交回来,那你盛庸去对付哈什哈去,至于能不能守得住大宁,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盛庸起身,走到窗户边,探出头看了看,便伸手将窗户关上,然后走到床边,看着朱权,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我很清楚,你朱权是太祖的儿子。你想要兵,好,我给你,不仅如此,大宁城也给你,我带兵退到新城去。现在你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
朱权看着盛庸,缓缓坐了起来,道:“需要我说什么吗?安全局在你身边,早就把一切调查清楚了吧。”
盛庸摇了摇头,指了指脑袋,道:“安全局的刘长阁是个人才,但他的心思过重,容易先入为主。而且,他只是一个耳目,可不是这里。”
朱权清楚,盛庸是在告诉自己,安全局是皇上的耳目,但终究不是皇上本人,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听,但它们不会说,不会作出决断。
“我勾结了朵颜卫与福余卫。”
朱权坦然道。
盛庸微微点头:“我知道。”
朱权继续说道:“泰宁卫是我指使脱鲁忽察儿吞并的。”
盛庸平静地看着朱权:“这我也知道。”
朱权靠在枕头上,嘴角微微上扬,道:“是我安排朵颜卫与鞑靼结盟,参与那达慕大会,并引诱哈什哈东征的。”
盛庸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惊讶之色,问道:“为什么?”
朱权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道:“为什么?自然是保住我的权势与地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现在脱鲁忽察儿这只兔子还活着,阿鲁台那只飞鹰还没坠落,还有哈什哈这只猛虎在,朝廷已经在削藩了!他朱允炆到底想干什么?”
盛庸凝眸看着朱权,如此说话,已经是大不敬了。
“据我所知,朝廷削藩,可没亏待过任何藩王。至于周王、齐王,那是他们自己找死,怪不得其他人。”
盛庸阴沉着脸色说道。
朱权冷笑一声,道:“说得好听,没亏待过任何藩王。可藩王是太祖立下的,兵是太祖给的,地是太祖分的,结果呢?这才两年,他就已经明旨削藩了,收回了护卫与官属,还算什么藩王?”
盛庸将手背在身后,不断地握拳,平复自己心头的愤怒,道:“所以,你认为兔子、老鹰在这里还不够乱,索性把老虎也招来了?”
朱权毫不避讳,直言道:“没错,现在他们都来了,谁还敢动我的藩王之位?朝廷想拿走我朱权的权势,可没那么容易。”
盛庸咬牙道:“为了保护你的权势,你不惜让整个关外都乱起来?”
朱权走下床榻,逼近盛庸,厉声道:“你又奈我何?”
盛庸苦笑着摇了摇头,喊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大宁城会破,无数军士都会死啊!为了你的权势,值得吗?”
朱权眼神锐利,带着锋芒看着盛庸,道:“我是真龙之子,一群畜生岂能欺我?盛庸,走吧,带你的人离开大宁,我会让见识见识,我朱权真正的实力!”
盛庸转身走向门口,停下脚步,沉声道:“若大宁守不住,你会死。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到京师的?”
朱权摘下墙上的一柄剑,丢给盛庸,道:“若我死,自无话可说。若我活着,我会亲自取这把剑,希望到时候你还活着。”
盛庸接住剑,手腕微微一沉,看得出来,这柄剑材质不凡,有些沉重,深深看了一眼朱权,道:“我等你来取剑。”
说完,盛庸便离开了宁王府。
回到都司衙门,盛庸当即召集众将士,下令:“将分散于营州三卫中的宁王护卫调入大宁,归为宁王统御。朱鉴、陈亨所部,留在大宁,听从宁王差遣。其他将士,两日后随我撤至新城卫。”
和允中惊讶不已,连忙提醒道:“盛都司,大宁乃是都司府衙所在之地!”
这话已是挑明了。
第4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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