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无虚不禁皱眉，按照他的推测，背靠一方大千世界，再加上天资过人，石岚在天人境不可能停留太久，如今应当已经踏入皇道领域了。
    身负一方大千世界，进入皇道领域之后，与寻常人皇走的路也不尽相同，他本想提点一二，如今看来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上次你与石岚见面，她的修为已至什么地步了？”无虚随口问道。
    “血云境，不过照前不久更新的苍穹榜上来看，如今应当是罗天境圆满。”
    “罗天境圆满？！”
    怎会这么快？
    无虚心中一惊，旋即眉关紧锁，甚至来不及感叹石岚修为增长的如此之快。
    以一方大千世界来凝聚道果，几乎是根本不可能完成之事，无虚的本意，是让石岚以穹罗界为跳板，临近斩道之时，再由他出手，斩去穹罗界的一部分，到时石岚斩道，踏入皇极境，自然是水到渠成。
    可如今，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石岚的修为提升速度，远超他的预料，若是在域外斩道之时出了什么差错，他当时帮石岚炼化穹罗的举动，反而是害了她。
    想到这里，无虚一时间有些不安，大宇宙浩瀚无边，他根本不可能寻到石岚的踪影，而且看如今神州浩土这个情况，他也无法袖手旁观，直接抽身离去。
    “的确是罗天境圆满，近二十年前，当时石岚回来时，便已是血云境圆满的修为了，当时还是以化身入界，好像在域外有了些变故，被凌阳天道所排斥……”
    “等等。”
    白未央有些感慨之际，被无虚直接打断，确认道：
    “这段时日石岚未曾回来过是么？”
    “确实未曾……”
    白未央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透，猛然间反应过来，石岚如果未曾回凌阳，那么苍穹榜之上的信息，不可能会有变动。
    如今凌阳界这个情况，石岚如果回来，见她的父亲弟兄弟都在战场，不会毫无动静。
    那么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如果能寻到拟定苍穹榜的人，自然能知晓如今石岚所在的方位。
    “好生修行。”
    无虚匆匆扔下了一句，便转身踏入了虚空之中。
    如今形势危急，没有时间容他浪费。
    ……
    ……
    神武大世界，神武异域。
    一片半虚半实的荒芜世界之中，石岚席地而坐，静静等候着下一道投影。
    踏上天路之后，片刻功夫，她便被送入了这一片空间之中。
    这片空间之中，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力量，压制了一切外力，穹罗界包括存放于识海之中的葬界以及至尊器，全部被镇压，甚至连轮回，也没有了动静。
    神武异域的第一道关卡，是击杀九道投影。
    进入这片空间后，直至此刻，她已经击杀了七道投影，加上投影交替的时间，一共仅过去了半个时辰。
    这些投影的实力，与她相差太远，战局都是一面倒的碾压。
    可能是因为她赢得太过轻松，这些投影的实力，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强，几乎是呈几何级暴涨。
    盏茶功夫后，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她眼前。
    “戎玄青？！”
    看清眼前这道身影的刹那，石岚神情微变。
    自踏入武道以来，跟她相处时间最久的人，除了戎玄青外，别无二者。
    在虚拟空间之中度过的数百年岁月，让她对于这幅容貌，再熟悉不过。
    神武异域显化出的投影，比之演武秘境晶碑之上的身影，成熟了一些，看上去二十三四的年纪，修为透出的气息波动，在八阶三层左右。
    如今石岚距离百岁尚且有一段距离，跟她同龄时，戎玄青已经拥有了这份修为，已经足以称的上天资震世。
    在石岚惊异之际，戎玄青已展开了自身领域，踏步上前，领域之中泛着青白色的神辉，圣洁无双，透着无以伦比的纯粹气息。
    单从领域的质量而言，已经完成了部分皇道领域纯化的石岚，也远远没有这种纯粹的气息，几乎不含丝毫杂质。
    石岚缓缓起身，漆黑如墨的皇道领域，以绝对的力量差距，瞬间压制了戎玄青的所有动作，将其禁锢在了原地。
    她走至戎玄青面前，探手抚上戎玄青的脖颈，停留了几个呼吸后，捏碎了他的咽喉。
    这短短几个呼吸，戎玄青的投影气息，已被收入了系统虚拟空间之中。
    此刻石岚不免有些欣喜，未能与凝聚领域之后的戎玄青一战，一直让她感觉有些遗憾。
    八阶是一次极致蜕变，领域之中，是更纯粹的武道真意显化，能给她带来更大的收获。
    戎玄青的身影缓缓散去，盏茶之后，最后一道投影出现在了石岚面前。
    是一名看上去不足二十岁的白衣男子，身材出奇的高大，比石岚还要高出一头，眉眼黑而亮，极为有神。
    相比于身材，白衣男子身上透出的气机，更让石岚绝望。
    八阶极境。
    她根本无法想象，怎么可能会有生灵能在她这个年纪，拥有这份修为，距离凝聚道果成为宇内至尊仅差一步！
    这是她光靠自己，根本不可能战胜的一份力量，能在这个年纪，拥有这份修为，不知是何等的怪胎，加上大境界的压制，她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我本以为，根本不会有人能见到我……”白衣男子的神情中浮现出一丝明显的讶异。
    话音落下，让石岚瞳孔微缩，不禁生出了一丝骇意：“你有意识？！”
    包括戎玄青在内的八道投影，都是神武异域模拟出的化身，没有思绪可言，但眼前的白衣男子，截然不同，很明显有自己的意识存在。
    白衣男子与其说是投影，更像是一道残魂。
    “我叫太渊天。”
    见到石岚，白衣男子的心绪明显有了些波动，但语调依旧平淡，他的身上有一种超然尘世之外的气度，底蕴深不可测，如一片汪洋大海。
    “太渊天……”
    白衣男子缓缓走至石岚面前，席地而坐，姿态很是放松，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见石岚怔然的模样，不禁一声轻笑：
    “我曾是太渊界的天道，舍弃了天道权柄后，化身为人，便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你是天道化身？！”
    听到白衣男子所言，石岚逐渐回过了神，压住了心中的震荡，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为何还会有意识？”
    这是石岚第一次直面一方世界的天道化身，不免感觉有些微妙。
    “太渊融入了神武，天道核心并未被完全吞没，或许正因如此，我保留了一部分意识。”
    “来到此地之后，除了你之外，我没有见过任何生灵，意识一直在游荡。”
    或许是许久未曾见过人，对于石岚的问题，太渊天毫无保留，给出了答复。
    “神武异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听到太渊的话后，石岚的心跳有些加速，仿佛见到了柳暗花明的生机。
    或许她能从太渊天的口中，得知道一些从未有人听到过的隐秘。
    太渊天没有回答石岚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可知诸天万界之中，这些世界最初是如何诞生的么？”
    石岚摇了摇头，这件事她此前从未想过，也没有想去探寻，毕竟这对于她自身而言，没有什么意义，一路走来，她考虑的最多的，永远是怎么活下去。
    与虚无缥缈的未来或是过去相比，明天离她是最近的。
    “诸天的源头，是一片大陆，万界都是这片大陆之上的生灵死后遗留的残尸所化，包括我在内。”
    太渊天的目光中透着一丝追忆，这些记忆虽然久远，但却无比清晰。
    “那片大陆如今在何处？”石岚眸光微动，太渊天口中说出的这些隐秘，外界的那些巨头，都不一定知晓。
    “被人打碎了。”
    “碎了？”石岚不解，身为万界的源头，这一片大陆的强大程度，绝非寻常大千世界可比，即便是如今的神武，只怕也远远无法与之相比。
    它的天道所拥有的力量，必然已经到达了某种生灵无法想象的极限，如此存在，怎么可能被人摧毁。
    “生灵的寿元受天地所限，即便有了源力存续，到了天地所定的寿数，天道依旧会降下死劫，剥夺你的一切所有，将你打落黄泉，你甘愿么？”
    太渊天的神情很温和，见到石岚之后，他的心情一直很愉悦。
    对于这个问题，石岚无法回答，如果能活着，鲜少有人愿意去死，她一直想的，也是如何活下去。
    “自然是有人不甘愿的。”
    太渊天一声轻叹。
    “打碎世界的是什么人？”
    石岚不敢想象什么样的生灵，能拥有这等伟力，战胜万界的源头。
    “一方世界之中诞生的生灵，是不可能拥有摧毁这方世界的力量的，这是一条铁律，没有生灵能够违逆，但是有人想出了方法。”
    太渊天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显得有些怅惘：
    “没有办法提升自己的力量，那就削弱世界，这亦是大宇宙之中，第一次源力外流。”
    “不知从何时起，大陆之上的一些强大生灵，在即将寿尽之时，选择了自绝，尸体被人以秘法封存，葬入了大陆之外的混沌中，源力未曾回馈于天地。”
    “这一过程，持续了亿万载，等天地有所反应时，祂已经失去了绝对的力量优势，在一场大战之后，被生灵屠灭，大陆亦随之崩解，其内的天道核心，被分裂成了四块。”
    石岚静静听着，没有打扰，太渊天以极为平淡的口吻，叙述了一段大宇宙中的古史。
    “最初那些强大生灵的尸身，葬入混沌中后，化成了片片星河，这些星河，在某些人的口中，被称为‘世界牧场’。”
    “我便是出自世界牧场，那里等同于凡间俗世中的乱葬岗，死去的强大生灵，都被埋葬于此，亿万载后，便是一座座纯净的大千世界，是最好的养料，会有专人定时收割源力。”
    “不知过了多久，我所处的那一片牧场，大千世界越来越少，收割源力的人也不再出现，诸多大千世界在其内生灵的驱使下，彼此之间却开始了吞噬。”
    “某一日我察觉到了自身的源力开始外流，力量逐渐衰弱，不愿待死，所以选择了化人，但终究未曾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太渊天自嘲一笑，他的力量与那些更为强大的生灵相比，几乎不堪一击，身为一界天道却被踩在了脚底，肆意践踏。
    听着太渊天的叙述，石岚心绪平复了很多，太渊天口中的这些信息，距离她太过遥远了，她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度过神武异域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