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谢景行将荷包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他怎么看也就只是一个平常女子哥儿送给对象表示情意的荷包,以他对大炎朝风气的了解,这并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
寇准规本是未曾注意到谢景行腰间荷包的,他并不是对于这等细节之事多加关注的性子,可现在听到孟冠白大惊小怪的话语也忍不住将视线投了过去,一看到谢景行手中荷包的样式,眼中也忍不住生出了惊讶。
看着谢景行一脸不解的模样,他迈步到了谢景行身旁,将自己腰间的荷包也拿在了手上,放到谢景行手边。
两个荷包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手上的荷包乃是青绿色,而谢景行的则是浅蓝色打底,图案也相同,只是鸳鸯的动作不一,荷包下勾着的手编流苏也有着一星半点的差异,但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谢景行仍然没懂这荷包有何奇异之处,长得都差不多,“这荷包有何说法吗?”寇准规能带着,怎么屿哥儿就不能将这荷包送给他了?
孟冠白方才才感叹谢景行也陷入了儿女情肠里,结果现在谢景行又用他的举动表现出他平日里确实不关心旁人的男欢女爱,当然对于这与情爱相关的物事也不甚了解。
孟冠白大咧咧地将扇子指向丘逸晨和吕高轩,“他俩也有心许之人,都是两情相悦,可你曾见他二人挂着这个荷包吗?我们几人中可只是有寇兄挂着,你再想想寇兄又是什么时候挂上这个荷包的?”
谢景行记性好,稍刚一回想便记起是寇准规中了秀才,回去与林涵成亲之后才戴上的。
丘逸晨和吕高轩被孟冠白提及,也凑了过来,吕高轩内敛些,虽因他提到自己意中人脸上带了笑却没有多说话,可丘逸晨却过去一把揽住了孟冠白的肩膀,得意地问:“怎么?难道你羡慕了不成?”
孟冠白一把将扇子合上,使力敲在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背上,“我才不羡慕,我可还等着去京中迎一门贵女进家门呢。”
谢景行不管他二人玩乐,心中隐隐浮现了答案。
寇准规眼中也带上丝笑意,解释道:“这种荷包名唤‘同心佩’,与一般荷包不同,图案为鸳鸯或荷花,有时也会绣上双喜,寓意夫妻、夫夫和睦,下面流苏也是成双成对,只有成了亲之后,夫郎或妻子才能送给自家丈夫的。”
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谢景行握着荷包的手紧了紧。
丘逸晨调侃道:“屿哥儿这是在催着谢兄赶快去他家提亲呢。”
萧南寻也难得同他们开玩笑,笑道:“我看可不止这一层含义。”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才继续道:“你们可知到了乡试这一关,都有榜下捉婿的习俗。那些豪富乡绅每次乡试之前都会派人在乡试所在之地请人打听参试学子情况,若是品性好、未成亲又长相俊朗的汉子,就先留意着,到时若是其高中桂榜,便争着抢着将人抓回去,让其迎娶家中哥儿、女儿,成就一番好姻缘又能得到佳婿。”
他视线落回谢景行手中的荷包上,“这是表示你家中已有姻缘,让人绝了抓谢兄为婿的心思。”
谢景行感动之余又生出些哭笑不得来,这不就跟小狗狗圈地盘一样吗?
当然,他是那块儿被圈的地盘。
丘逸晨和吕高轩当然也知同心佩寓意,可听见萧南寻此言,心中也生出些艳羡,潘婧雪和时梦琪作为屿哥儿的好友,为何不送他们同心佩?
看着谢景行眉目含笑,眼露温柔,显得那张本就清隽绝伦的俊颜更加引人注意,他俩几乎是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他们长得没谢兄俊朗,她们不担心自己会被人看上抓去当儿婿、女婿?
无论个人心中如何感想,反正谢景行却是大大方方挂着同心佩进了明州府城的城门。
明州府城同通州府城在地理位置上倒是相差不大,都处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平地上,只是它虽为安平省省城,可城门外的河道比通州府外窄了不少,容不下太多船只通行,码头也不到通州府城外码头的三分之一,也难怪每年其他州府都会将税银集中运到通州府,再经通州府送去京城。
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倒是比通州府城强了不少,光是城门和城楼都比通州府的壮观许多。
前次乡试报名时已经来过,因此谢景行并未多将注意力放在巍峨的城楼上,随着同窗们一同走到了与城门相连的正街上。
到此处后,一同从通州府来到明州府的学子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距离乡试开考只剩几日,他们都得去寻落脚之地,学子家中情况不一,要寻的住处也不尽相同。
家中富裕的不用考虑银钱,自然要选择豪奢之地落脚,而家中贫寒的学子们顾着荷包扁扁,就只能选择一些便宜的地段,有的甚至是好几人住一间。
谢景行身旁一群身穿绸衣,手摇竹扇,身后还带着侍从的富家公子们往东边去了,东边有着不少客栈,还有专门为应试学子准备的两进小院。
正值乡试之期,前来应试的学子们繁多,外地学子都得同他们一般,提前过来,考完后还得在明州府中待十几日,等候发榜,得知结果后才会踏上归途。
有不少人甚至在上月来报名时就已将客栈定下,就算如此,客栈的房费也比往日贵了不止一倍,更何况现在就在乡试跟前了,不知翻了多少。
而且因为需求大,去得晚了的,就算花钱也没有空房了。
不少人都选择租房,而要租房者必须通过本地的的房牙人,就与当初谢景行一家搬去通州府城时寻到的王先生一般。
他们那次是购买房屋,银货两讫,可租房不一样,最少一月起租,且还要在住进去时多付一月的押金,退房时经检查没有损坏房屋才会将押金退还。
遇到那些心黑的房牙人,欺负读书人涉世不深,没有太多生活常识,会事先在房子里不起眼的地方损坏一两处不要紧的地方,若是租房的学子没注意到,就算平日里小心没有弄坏租房中的物件,等退房时也说不清,只能由着房牙人扣下押金不还,吃下暗亏。
当然会上此当的都是头次来参加乡试的学子们,已有经验的就再不会上此当,或者改去租赁贡院附近寺庙或道观的空房,房费能便宜不少,而且不用付押金,还有斋饭供应,唯一的缺点便是寺庙道观中礼佛拜仙的人不少,比其他地方要吵闹些。
可晚间休息时却不受影响,毕竟也没人见人晚间去礼神拜佛的。
而另一些身着襕衫甚至连衣衫布料都有些发白的秀才们则是结伴去了西边。
无论哪个州府甚至是县城、镇上,城里格局都是以东为贵,以西为贫。
西边住着的是明州府的平民,不过也有稍微富裕些的人家,家中有空置的院子,都是自家住的,不用经房牙人,也不用押金,住几日付几日的房钱,他们会往西边去,该就是要去寻一处院子几人合租,虽离贡院远些,可清静,且几人平摊下来,钱财耗费也能少上许多。
谢景行几人没有随任何一方一同前去,他们的目的地在明州府城的东南方,那里有明州府的特色建筑-河房。
与通州府不一样,通州府只有一条清韵河贯穿府城,明州府府城内有不少条小河,多集中在东南方向,小河虽多却都不深,河岸边建着有许多宅院,沿河而居的这些建筑便是河房了。
河岸两边都有,交相辉映,但也并不是样式统一的,有的河岸不太坚固的地方,便在其下加固了河岸,那房子沿着河岸修建,便显得有些斑驳,有的还会房前特意加上一个大的露台,便需要将房桩打进河道里,不过大体都是用清水砖修建的,用料考究的清水砖色彩天然,看着很是舒服。
谢景行面前的这间河房最前便是一处大露台,上面藤蔓交杂,谢景行细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居然是葡萄藤,绿叶繁茂,俨然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门前门房眼尖,一看到孟冠白的身影出现在街角就立即进门喊了人,即刻有五六位侍从快步从宅子里跑出来,为首的一位青衫小哥喊道:“二少爷,大家盼了许久了,快进屋歇歇。”又一脸心疼地想要扶他。
嘴里连声问:“不是派了老屈驾着马车在码头守着吗?怎么让少爷自己走回来了?”
孟冠白扬手一挥,“方才船入码头时碰上了另一艘船,刚好一起靠岸,上面大都也是来参试的学子,人多,许是他没见着。”
然后抻了抻腰,“无事,在船上呆久了,走走也能舒展舒展身体。”
大户人家的侍从很有眼色,立马有人过来将谢景行几人的行李都接了过去,热情地将几人引进了宅院里。
孟家是商贾人家,生意做得广,在明州府也有生意,河房沿河岸分布,两岸景色好,地理位置也不差,一开始就是一些商贾人家出资在此建房,后来又吸引了一些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过来居住。
渐渐地越发繁华热闹,且贡院距离此处也不过半刻钟的路程,孟家不愁钱,早早在此购买了一处房产。
因着方便,孟冠白在乡试报名前就热情邀请谢景行几人在乡试期间住在此处。
本是孟家人来此商谈生意时才会住几日,平时只有一些侍从守着,宅院不小,足有三进院子,再多住下他们五人是完全够的。
省了找住处这桩麻烦事,谢景行几人也不多客气,直接应了。再说,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必推辞。
别看只是孟家人一年也来不了几次的一处宅子,可里面仆人却不少,都是经过训练的,见着他们一路都在低头行礼。
穿过回廊进入到后院,孟冠白作为主人自然是住在主院中的,不过为谢景行几人安排的院子也不远,就在主院隔壁。
谢景行和寇准规、萧南寻住在一处院子,院子里三间正房,刚好三人一人一间。丘逸晨和吕高轩则住在他们对面院子。
房间里早准备好了洗浴物事,在船上几日总归是不便的,几人有志一同先洗漱,都是汉子,动作很是麻利,几人很快收拾好聚在大堂中。
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上来问:“二少爷和几位公子应是饿了,要不现在就先将饭食端上来,垫垫肚子,用完饭也好早些休息,缓缓路途疲累。”
孟冠白询问地看向几位好友,“是要现在用餐,还是出去逛逛?外面客栈、茶楼不少,也有戏院、乐坊,若你们想去看看,我们也可以去外面吃晚食。”他倒是乐意出去的,他已是许久没来明州府了,前次来,他还是不满十岁的小萝卜头呢,这边生意多是大哥处理,他听大哥同大嫂聊天时提起过,早就有兴趣了。
不过以他的了解,他觉得几位好友现在不一定愿意出门。
果然,虽然丘逸晨几乎是立马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他年龄小又好热闹,自然是感兴趣的。可其他四人俱是神色不动。
谢景行道:“明日再去吧,已是黄昏了,出去逛也无甚看头,时间也短,还是早早休息恢复精力才好。”
另外三人赞同点头。
孟冠白和丘逸晨只能收了心思,算了,明日出去也一样。
六人用过晚饭不提。
几人非同一般的熟悉,用完饭后,自然也多不费时间闲聊,平日常在一处,哪里有这许多话交谈,大家伙很是自然地回了房间休息。
谢景行的房间在最里头,寇准规在中间,萧南寻的房间则是最靠近院子院门的那间,房间正对面是一面院墙,右侧则是两间偏房,里面并无人居住。
萧南寻和寇准规依次进房,谢景行多走了几步也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一位二八年华的侍女候着,想要过来服侍他歇息,可谢景行并不习惯有人伺候,便偏身避过了她想要过来为他脱衣的动作,“你回去休息吧,我不需要人服侍。”
侍女看他眼色清正,神色平常,不像是不满意她的模样,只是单纯不想她帮忙,也不做强求,福身行礼后退出了房间,顺便帮他带上了屋门。
剩下自己一人,谢景行才去将行李收拾好,收拾妥当后躺去了床上,今日已是八月初三,乡试首场考试时间是八月初九,不过得提前一日入场,也就是说他们还能空闲四天。
每一场中途可以回来休息一晚,顺便缓解身体疲惫,不过第二日又需赶早入场,连考九日,也不知贡院里的号舍是个什么情形。
他前几次参加的考试都是在一间间考棚里,考棚极大,可以容下不少人,虽然学子与学子之间只有三尺的距离,可他们在里头只需要待一日,晚间便出来了,不需要在里间睡觉。
可乡试却不一样,足足要在贡院里呆足九天七夜,每个学子一间号舍,吃、喝、睡、写试卷都在里头,以往还觉得自己的身高很是满意,可临到考试倒却希望号舍能宽大些,最好也能高一点,不然他的体格不知得多难熬。
不过想这么多也无用,既来之则安之,自己选择的要考试,就算号舍情况不好,也只能坚持。
想东想西的,谢景行不多时就迷迷糊糊,又过了几息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第145章
就算已是临近乡试的紧要关头,谢景行也没有打破自己的作息规律,按时起床,先打过两遍八段锦强身健体,又将在大学时选修课学到的太极八卦掌练了一遍。
十几岁之后日日练习,他早已烂熟于心,心无杂念,很快便是近一个时辰过去。
他起得早,早晨天气微凉,不过毕竟是在古代,他总不能打赤膊,就算只着一层单衣,也是长袖长裤,他打完时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院子外早有侍从守候一旁,比谢景行起得还更早,看见他在院子里晨起锻炼,便吩咐人去准备了热水,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他要往房里走,很快抬了几大桶热水进来,方便谢景行洗漱。
谢景行沐浴时还在想,难怪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平日里他锻炼完自己去打水倒也觉得不觉得如何,可有人帮忙他才觉得确实方便不少,不过他也只是叹息一声,反正就这几日功夫,日后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沐浴才过一半,院子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孟冠白和丘逸晨两人是边说话边进的院子,声音之大连淅淅沥沥的水声也挡不住,“谢兄、寇兄、萧兄,快起了,我们今日去外面吃早食。”
很快旁边房间的大门被敲得哗哗作响,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很是清晰,萧南寻无奈道:“听到了,不用这么大声音。”
寇准规的声音也响起,“我欲在房间温习功课,你们自去吧。”
谢景行觉得以孟冠白和丘逸晨的性子绝不会放寇准规一人在家,果不其然,孟冠白劝说的声音响起,“只剩四日了,再看又能记住多少,劳逸结合方为读书之道,乡试时你得动多久的脑子,现在不让你脑子休息休息,到时它要是歇工,你不就傻眼了。”
就算随着谢景行用功学习了几年,孟冠白勤勉不少,可他还是一直坚持着劳逸结合的读书习惯,在府学中时被谢景行几人影响,他是极为认真的。
不过离了府学,他却会放松不少,往日从府学回去孟家,他只会同侍从在家里或外面消遣。
知道他后来知道了谢景行有一个每日时间规划,被谢景行激励,他也抄了一份,到家后也会按着谢景行晚间读书时间温习课业。
可除了这些时间,他是绝不会碰书本的,尤其是休沐日,他想方设法都要劝说谢景行几人出门玩,若是几人实在有事,他自己也会寻着他过往的几位酒肉朋友,骑马、射箭、秋游赏景,活动还挺丰富。
反正是要将“劳逸结合”四个字贯彻到底的。
寇准规当然知道他这脾性,还欲再回绝,丘逸晨也过来捶了一拳他的肩膀,“寇兄,以你的才学和平日的用功,哪里还需再锦上添花,只是出去玩半日,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吕高轩和萧南寻虽也勤勉,可他们也并不是时时拿着书本不放的人,虽未在一旁帮着劝说,可看那架势也是要跟着出门的。
寡不敌众,而且寇准规也觉得两人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就沉默不语表示默认。
谢景行加快了动作,看来今日出门一事是势在必行了,侍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二少爷,谢公子才晨练完,刚刚入内洗漱,可能还需再等一些时间。”
孟冠白点头,他是将谢景行的作息和计划原原本本抄过去的,自然知道他每日的这个时间都才锻炼完。
穿越攻的种田科举路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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