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有点奇怪。”
把实验室含水量调到腰部以下,让乌尼亚的尾巴继续泡在海水里,路轻摘下头套,平和地呼吸自由的氧气。
“你看了夜莺很久,不来看我。”
“是吗。”她随口敷衍,在抽屉里翻找实验记录本,机密性高的实验通通不联网,只会以纸质方式记录。凭她对温雅的认识,很快在夹缝中找到了皱巴巴的乌尼亚专用记录本。
满布灰尘,封面泛黄,页角翘曲。从她离开后,有许多年未被好好保存,如果不是在实验室里,可能早已化成齑粉,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存在的痕迹。
她刻意用了永不褪色的星辰笔,在微微发黄的纸张上油墨灿亮如不灭星光,仿佛还是昨日星辉。
在乌尼亚的虎视眈眈下,路轻浏览后来者寥寥几笔的记录,很快找到了窍门:“你在生殖期。”
“嗯。”
乌尼亚紧紧盯着她,美丽的眉眼间暗藏性欲的焦灼,浑身散发着雄性生物在欲望强烈期间特有的侵略感。
那种侵略感从他绷紧的躯体可以看出,随时准备最快地扑倒锁定的猎物,伺机而动。
路轻并不因和他之间实力相差悬殊而畏惧怯弱,她从不把自己视作随时会被扑倒的猎物,面色如常地进行实验前置准备,“原来你的生殖期还会随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之前已经逐渐缩短了,现在又提前了。”
海洋之心翻搅海水的速度减缓,乌尼亚称霸海洋数个世纪沉淀下来的压迫感对路轻没有什么实质影响,他迟钝地以天性判断,究竟是否要收起对猎物的威胁,还是一如既往放出压迫压倒猎物。
她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一趟,抽根烟。”
“不行。”
乌尼亚堵在门口的身影严严实实,甚至无师自通地张开双臂,大有一种“你要敢闯就往我怀里扑”的气势。
她遗憾地看了一眼他身后延伸的鱼尾,海洋之心也直直翘起来冲她打招呼。
“那你出去。”
“不行。”
他不留余地地拒绝了才问,“为什么要我出去?”
路轻摊手,“我实验室有烟。”
他紧紧盯着她,“我没有见过。”
“当然。”路轻当年在抽屉侧面徒手做了个夹层藏烟,刚刚翻实验本发现它们还在,调侃地说,“你是保护动物。”
破晓城和其他城区通商的物品里不包括香烟,路轻自诩是个有操守的烟民,不会拖别人下水,何况还要遵守实验环境守则。
“你真的不出去?”
“不行。”
“那就不要怪我了。”
路轻点燃酒精灯,顺手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往上点,瞳孔里倒映一点微弱的火光。
她把细长的烟嘴咬住,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胸腔稍微起伏,漫漫的烟气飘散在水面之上。
她不记得是什么烟了。
舌根先尝到的是变质的涩,积压多年的灰尘附着烟草一并燃烧,霉意是时间晕染的痕迹,酒色城无人能调制出这样的味道。
舌根寡淡的霉意褪去,浓重的苦涩涌上来,路轻才尝出来,原来是“彩云”。
那一年出品的彩云,第二年就下架了,她再也没有吸过。烟客追求刺激,大多难以忍受直冲脑神经的苦,而她那时借这样的苦涩提神。
她问送烟的朋友:“这么苦,为什么叫彩云?”
朋友说:“彩云易碎琉璃脆。”
路轻淡淡地吐出一口烟雾。
乌尼亚直勾勾地透过弥漫的烟雾寻找她的存在。干燥的发丝,逸散的白雾,她下垂的眼睫,是不同于海洋生物的清晰锋利。
烟气如有生命,自行选择飘散的地方,悠悠忽忽地飘到他身边。没有新风系统稀释的烟气苦涩得多,而这曾在她身体滤过,又让这种苦涩多了一份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被莫名的东西攥住,学着路轻扩张胸腔,急速地扩张胸腔吸入从鼻腔之下逃逸的烟气。
海水退去的空间,路轻的面容无比清晰,她手握一团在水中不可能点燃的火,在这半空半水之间,他们终于共存。
和隔水相望唯一的不同是,他可以伸手抓住她。
乌尼亚大力地扣住她的手腕,“路轻……”
“唔?”
路轻只把他的异样当做是生殖期的躁动,调笑着伸远了持烟手,“你不能吸。”
他眼前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涟漪,诱人沉沦的瞳孔孕育出海潮,“我要……”
“你要什么?”
“……你。”
她才注意到,没有经过任何抚摸,他腰部之下的鱼鳞已经散开,阴茎的头部堪堪浮在水面。
“我的烟还没抽完啊。”她轻轻地抱怨了一句。
乌尼亚不再逼迫她直视他,反而眼神游离地看着她手上的烟。
她咬着烟嘴速战速决,烟灰迅速凝结成形,一整段弯弯地挂在烟头。
火光明灭之后,灰白的,像雪碎碎飘落。
不属于海底的,属于她的。
乌尼亚有时候会想,路轻真的没有鲛人血脉么?还是部分人类也像他一样,天生带着蛊惑其他物种的魅力?
“……路轻,我要。”
她以为他要的是如往常,正欲敷衍,却从他用力钳制的手腕中意识到不对劲。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边的烟。
“不可以。”
“给我。”
腰腹往她手掌心里顶弄的劲儿也不含糊,下边磨着,上边还要磨。
路轻快速吸完这一根,警告地往他跟前示意:“不许。”
烟头抖擞了一下,一条烟灰零零落落地往下飘散。
乌尼亚紧紧盯着烟灰,摄人的瞳孔凝成尖锐的一点,直至一粒烟灰悠悠晃晃飘进他的射精孔。
路轻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还捏着烟尾的手掌狼狈地挡在脸侧,被激射了一手精液,黏腻厚重的质感。
绷紧的腰腹骤然一松,乌尼亚失落地说:“不是烫的。”
“……”
路轻飞快瞄了一眼酒精灯,捏了一把汗。
这位鲛人之王的性癖,真的不是她开发的。
她哪能想到他在想这个。还好没人教他更过分的把戏。
“还要。”
路轻和他对视半晌,他执拗地说:“还要。”
事已至此,都是意外。
她勉为其难地掏出下一根烟。
烟气缥缈,路轻的眉眼朦胧。
她总是冷静的。间或地吐出烟气,不忘维持自己的目的和原则,另一面操持他的节奏,由着他疯狂顶腰剐蹭她柔软的手心,随心所欲在他的性器上轻敲一下,把他的阴茎当成烟灰缸,挥洒簌簌烟灰。
明明他才是海洋的主宰,此刻却像依附她手下生存的信徒,祈求以受戒填充沟壑横生的欲望,滴汗的发丝和脸庞是他求之不得的证明。
等到期待的烟灰飘到他阴茎上时,只剩微弱的热意,从她手下得到给予他施舍般、钝刀割肉的快意,他依然渴求垂怜。
乖乖挺起阴茎等待她的烟灰落下,把人类文明中的羞辱当做独一无二的偏爱。是她豢养的美人鱼。
她的一举一动是他受刑的来源,她说出的话即是他的刑期。
“只剩一根烟了。”
她顿了顿,“以后不会这么‘玩’了。”
二十九、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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