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见到乔曦,有些意外:“你是过来借那篇文章去誊抄的吗?”
对于乔曦,先生自知不好得罪。陛下亲口下旨说在学堂中加一个位置,他无法拒绝。
还好乔曦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原本先生担心他会不会在学堂中闹事,结果这么多日了,他只每日按时来,不说话也不冒尖,相当省心。
再加上乔曦生得唇红齿白,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因此先生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乔曦规规矩矩给先生行了一个弟子礼,而后开口:“先生,学生近日常见到陛下忧心北境边陲之事,说是战事频发,国库却亏空许多,连粮草都无法足量供应。”
先生不知乔曦忽然提起此事有何目的,没有贸然开口,只默默听他继续往下说。
“学生想为陛下分忧,但学生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办法。先生可否替学生问问同窗们?他们都是各地举子中的佼佼者,说不定会有好方法呢?”
乔曦言辞恳切,话语间还不忘巩固自己的傻子人设。
先生耳聪目明,当然知晓朝廷近期的动向。
每每深秋入冬之时,北地蛮族都会蠢蠢欲动、屡屡犯禁。
御英苑既是陛下为了培养未来的官员而设立,也该让学生议论议论政务,说不定会有官员们没想到的角度。
先生觉得乔曦的提议很不错,笑着点了点头:“乔公子心系陛下,是家国之幸啊。”
乔曦没想到会得到先生如此高的评价,他虽说是有为贺炤分忧的心思在,但也是想拿此事试一试乔晖,顿时有些惭愧。
他红着脸推却:“先生谬赞。”
到了上课时间。
先生果真采纳了乔曦的建议,当着所有学生提出了疑问:
“而今边境不安,朝廷欲兴兵平定,但国库吃紧。诸君可有方法,能使国库充盈、平定边陲啊?”
这个问题不简单,一扔出来,全场寂静许久。
先生不免出声敦促:“不必在意说得好与不好,只要有想法,都可谈一谈。”
然而还是无人发言。
先生无奈,只好点了一个名字:“学生乔曦,你上回文章做得不错,说明你对治国是有所见解的,你先来说说吧。”
忽然被点到,乔晖露出惊讶和慌乱的表情。
乔曦不动声色注视着他。
在座的其他学子同样齐齐看向乔晖,等待他能给出令人惊艳的答案。
上回乔晖文章被表彰,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学生中有佩服的,但也有乐得看他笑话的人。
乔晖硬着头皮开口:“这……”
他的额角渗出汗意。
又来了,之前做不出文章时的滞涩之感又一次冒了出来。
乔晖脑袋一片空白,身子忍不住颤抖。
从前读书,他根本不需要用功。无论多么晦涩的文章,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写文章更是不在话下。
他积累的东西多,只要随便用用典故,拼凑一番,写出来的东西就能让那些凡夫俗子赞不绝口。
所以乔晖根本不用费心学习,大部分精力都用于结交权贵去了。
之前的大皇子、如今的衡王爷,均是他花了大心思琢磨他们的喜好,一点点接近结交来的。
可最近不知为何,乔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背不了文章,抓着毛笔更是写不出半个字。
从前背过的东西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一般,不复存在。
他沉默了太长的时间,先生已经开始蹙眉。
其他学子也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这些动静好似沉重的石头,压在乔晖身上,使他愈发紧张,头脑愈发空白。
“我……我……”
他嗫嚅着,却说不出半个有用的字。
先生摇了摇头,不愿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罢了,还有别人有想法吗,不要拘束,直接说便是。”
一名寒门学子鼓起了勇气,道:“学生有一法。想要国库充盈,莫不过开源与节流……”
那名学子侃侃而谈起来,众人的注意力暂时从乔晖身上移开。
但所有人都会记得他今日的表现。
乔晖颓唐地坐在位置上,耳边顿时变得极为安静,他已经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了。
莫大的恐慌笼罩着他,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地狱。
目睹了全程的乔曦很是纳闷。
难道乔晖从前的第一才子之名是沽名钓誉来的不成?
否则为何他面对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却不能说出只言片语?
散学后。
几名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学子早看不惯乔晖每天巴巴地贴在衡王的身后,抓住机会出言讽刺道:
“陛下设御英苑,遴选天下英才,若有些人根本没有学识,只知道巴结,就不要在这儿占位置了,外边儿还有无数学子挤破头都想进来呢。”
衡王听见他们意有所指的话,天潢贵胄的他哪里忍得了,直接拍桌:“大胆刁民,宫中禁地,岂容你们这种卑贱之人聒噪?”
寒门学子敢奚落乔晖,却不敢太过得罪衡王。
毕竟这位王爷,是陛下仅存的唯一兄弟,身份太过贵重。
但到底年轻气盛,有一名学子实在忍不了,出声道:“王爷此言差矣,陛下要我们在此读书,日后效力国家,本就无高低贵贱之分,大家凭真才实学说话罢了!”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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