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今晚,只怕会是个不眠夜。
郑寿延家住城西,离县衙有一段距离,萧逸正在县衙里等着,一个差役却突然匆匆赶来行礼道:“萧侍郎,我们的人去了郑寿延家中,郑寿延的夫人却说郑寿延一直没回来!
我们立刻派人去了华寿堂,在华寿堂当值的大夫说郑寿延早就离开了,其中有个大夫说,他好像看到郑寿延往杏林堂那边去了。
我们已是立刻派了人前往杏林堂搜捕郑寿延的行踪……”
杏林堂!
萧逸的心猛地一跳,在他脑子转过弯来之前,他已是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去。
还没汇报完情况的差役顿时一愣,连忙追了上去,“萧侍郎,你去哪?搜捕的事情交给属下们就可以了……”
暮色沉沉,幸好今晚月光清亮,两边的宅邸也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因此徐静轻而易举就看清了面前人的长相。
——正是前天傍晚,她在杏林堂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华寿堂当家——郑老大夫!
凶犯竟然是他!
郑寿延手里提着灯笼,眼眸阴沉地看着她,突然,仿佛地狱来的尸鬼一般阴冷一笑,“小丫头,你见到老夫,似乎不怎么惊讶啊。
也是,你有那个能耐让那西京来的萧侍郎派人来保护你和程家那对儿女,会知道老夫这个案子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小丫头,你可知道,你这几天威风得紧,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在讨论你的人呐。”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徐静。
此时的徐静在他眼中,犹如一只已是落入了陷阱中的兔子,他想什么时候让她死,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他不急,在她死之前,他得好好欣赏一下她惊恐绝望的模样,方消他心中之恨!
徐静看着他,心中涌动着某种异样,挣扎着站了起来,低低一笑,“是啊,可威风了不是?你嫉妒坏了罢?亏你这几天连续做了这么多案子,可是世人只知道我女神医的名头,却没有几个人愿意讨论你精心犯下的案子呢!”
郑寿延微愣,眼眸倏然瞪大,嗓音沉沉带上了猛虎醒来般的危险,“你如何知道?!”
这丫头片子,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呵,我如何知道,我知道得还不少呢!”
徐静冷冷地看着他,一边说,一边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
幸好,虽然左手似乎骨折了,右脚脚腕也有些刺痛,但还能跑。
只是她如今和郑寿延离得太近,她一跑,定然会马上被他追上。
她必须找好时机。
“我还知道你痛恨迎娶了改嫁妇人的男人,所以挑选的受害者,都是那些娶了改嫁妇人的男人。
为何?因为你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看到郑寿延越发阴沉的脸色,徐静又是低低一笑,道:“只怕你母亲,后面也改嫁了罢,而且,你母亲改嫁背后的真相并不单纯。
如果一个妇人被夫君休弃了,或者和夫君正常和离,又或者她夫君去世了,所以改嫁,这没什么可以让你痛恨的地方。
然而你的所作所为显示出,你痛恨你的继父,你觉得是他破坏了你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为何?你父母感情破裂,莫非是因为你继父?
或者,你父亲……正是被你继父所杀,而那个场面,被当时还幼小的你看到了!”
一般只有童年受到过巨大刺激的孩子,才会养成这般偏执阴暗的性子。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杀害,更能刺激他了。
郑寿延一下子目眦欲裂,干瘪发青的唇抖个不停,仿佛万般压抑地道:“你闭嘴……”
第66章 天罚(一更)
徐静却眼神冷冽地继续道:“萧侍郎说,你先前都是一年才犯一两次案子,这跟你在皇城当御医有关罢。
西京乃大楚首都,就处于圣上眼皮子底下,秩序比安平县严明不知凡几,在那里犯案,被抓到的几率太高了,你不敢冒险,所以只在每年回安平县的日子作案。
然而这一个多月,你犯案的频率突然增加,短期内杀死了四个人,甚至有胆子在西京犯案了,为何?
你特意在这里堵我,这里往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不代表不会有往来的人,你却似乎丝毫不在乎被人看到你行凶,又是为何?
萧侍郎说,你两年前因病告老还乡,你会突然改变了自己犯案的习惯,且不担心被人看到你行凶,是因为,你十分清楚,你自己时日无多了罢!”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为什么!
郑寿延猛地瞪大双眼,眼珠子一瞬间仿佛要凸出来一般,怒吼一声,“你给我闭嘴!”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猛地抓向徐静。
徐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磨蹭,拿出方才趁郑寿延不备抓在手中的一个袋子,狠狠地往郑寿延的眼睛处一甩。
顿时,空中泛起了漫天的粉末。
郑寿延惨叫一声,连忙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怒吼道:“你这死丫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徐静立刻转头忍着脚腕间的刺痛就跑,一边跑一边冷笑着道:“你以为上回被你设计过后,我会那么傻什么都不做等着你下回再来吗?”
说完,便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啊!有人吗?来人啊!”
虽然萧逸派了陈虎他们在她身边,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当天回去后,她就磨了许多胡椒粉随身带着,用作防身。
太高级的防身用具,她短时间内也没法做出来。
这家伙估摸是得了什么绝症,时日不长了,所以他这段时间才急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这次来杀她,也是抱着被发现也无所畏惧的心态来的,所以方才不管她是大声呼喝还是想办法威胁他都没用。
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趁机逃跑才是上策!
然而,徐静的右脚脚腕随着她的跑动越来越痛,每跑一下,都仿佛有千万支针扎进她的伤口处,那疼痛顺着脉络直达心脏。
徐静便是拼了命地跑,也跑不快。
这附近的路人又太少,几乎都是住户,徐静叫了好几声,一点有人过来的迹象也没有。
而郑寿延方才反应还算快,见她有所动作立刻抬手捂住了眼睛,因此没有让多少胡椒粉进去他的眼睛,他很快便能勉强睁开眼睛视物,一双眼红彤彤的仿若厉鬼,厉喝一声“该死!”,就拼命追了上来。
徐静能听到后面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拼命想其他自救法子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精神一震,抬眸看去,就见远处,好几个骑着骏马的黑色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为首那人很快就到了她身前,马还没停就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徐静。
一张俊脸上满是焦急,难得地感情外露,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徐静,声音沉得仿佛带上了利刃的锋芒,“你没事罢?”
徐静的右脚已是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顾不上感受获救的喜悦,身子就一软,往前扑了扑。
鼻尖也霎时弥漫开一股带着淡淡苦涩却让人异常心安的药材气息,却是跟上回她身上的气息不太一样了。
上回她不小心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就有所感觉了。
女子的身体竟是这般娇软,软得仿佛轻轻一捏便能出水的吗?
徐静这会儿却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浑身上下哪哪都痛得要命,特别是右脚脚腕,痛得她恨不得那不是自己的,不由得就把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身旁那个男人身上,咬了咬牙多少带了几分负气道:“若我干站着等你们来救,真真多少条命都不够用的!”
不远处的郑寿延已是被赶过来的几个差役一把制服了,此时还在那里不甘地大吼,“混账!都是那些人的错!老夫不过是替天行道!那些混账用龌龊的手段霸占了别人妻儿,他们理应受到天罚!他们的孽行理应被公之于众!
谁妨碍了天罚,便与那些混账同罪,罪不可赦!”
萧逸眸色阴沉凌厉地看了看宛若疯癫的郑寿延,又看了看面前女子满身伤痕的模样,一颗心沉甸甸的,竟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沉沉地吸了口气,突然低低道了句:“抱歉。”
他说好了会护好她,还是食言了。
看现场的情况,就知道这女子定是与郑寿延周旋了很长一段时间,若是换成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怕早就没命了。
徐静也不是真的想埋怨他什么,这种意外谁也无法预测。
她也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在某人身上,方才不过是情绪太激动,没忍住抱怨了两句。
见面前的男人没有一句反驳,还沉着一张脸直接道歉,倒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轻咳一声,发现自己和他之间的姿势好像不太对劲,立刻努力站起来寻找其他倚靠,道:“你也没做错什么,就当我比较倒霉罢……”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突然低低道了句“失礼了”,两只有力的大手就直接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在徐静一脸愕然的瞪视下,仿佛提一只小鸡崽一般轻而易举地把她提了起来,直接把她放在了一旁的一头骏马上,朝一旁眼睛都要瞪出来的衙役道:“保护好徐娘子,我过去看看凶犯。”
衙役:“……”
连忙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大声道:“萧侍郎放心,属下定会以命护着徐娘子!”
徐静:“……”
其实,也没必要以命护着这么夸张的……
萧逸安顿好徐静,便径直走向了郑寿延,凑到他耳边,神情阴冷如地狱判官,一字一字道:“郑寿延,你该知道,你这个案子为何会直接惊动了圣上,要本官亲自跑到安平县来抓捕你。
你杀死的兵部侍郎庞瑞理应有一个随身带着的小本子,如今不翼而飞。
庞瑞死之前,唯一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就是你。”
郑寿延脸上不见丝毫讶异,还讥讽地一笑。
萧逸嘴角微扬,那笑意却是比他的笑冷冽上百倍,郑寿延一颗心忍不住颤了颤,就听他沉声道:“郑寿延,你在想些什么别以为没人知道,那本子定是你拿走了罢。
你杀死庞瑞后,发现他身上有这么一个本子,若这个本子随着庞瑞的尸首一起被发现,那可是能震惊朝野的大事,届时你的罪行和这件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你无法忍受这个结果,因此你明知道那个本子是多么危险的东西,还是把它拿走了。”
郑寿延眼眸一瞪,嘴唇颤抖,仿佛在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一个两个,似乎都能看透他内心似的,知道他在想什么?!
萧逸却已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退开一步,冷声道:“把人带回县衙!不得有半分闪失!”
“是!”
第67章 仿若最寻常的一家三口(二更)
萧逸看着郑寿延被押走了后,才转身,回到了徐静身旁,抬头看着她问:“会骑马吗?”
徐静:“……应该会一点……”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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