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半颗能让他恢复神智的太岁……
被他拱手送给自己。
这一生,都只能被迫做个痴儿了。
想到这儿,兰溪放下了对那本册子的执念,笑着抬手,替他掸落那肩上的落叶。
“既然澜夕节停办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萧长卿对她眨了眨眼,从袖中掏出一堆被牛皮纸封紧的吃食。
吃食还热乎着呢,一掏出来,水蒸气便涌上去。
萧长卿急忙又塞进袖中,不好意思道:“怕凉了,便一直藏在袖子里。凉了便不好吃了。”
想起这些吃食的来路,他又笑起来。
长眸弯成月牙,藏着漫天不及的星辰。
“澜夕节虽停办了,但小贩们都要养家糊口呀,所以在街角巷尾,还是有趁这日子吃食的小贩。”
“我同管家跑了好几条街,才凑了这么些,来宫里送给你吃。”
说到这儿,他竟罕见地叹了一声。
“兰姐姐又瘦了,这一顿,却是养不胖的,要是能跟我回郡王府就好了,郡王府的厨子,都是从江南请的,各个都有拿手好菜,天南地北,飞禽走兽……”
“好了好了。”
兰溪笑着打断他,“今夜吃这些便够了。”
……
一个时辰后。
皇宫最高处的檐顶。
兰溪和萧长卿并肩而坐,目光所及处,是万盏明灭的灯火。
再远处,便是那数丈高的日夜有人巡守的宫墙。
兰溪将壶中最后一滴酒饮尽,脸颊酡红,目色微醺。
轻轻倚靠在身边之人的肩上。
问道:“你有什么梦想吗?”
被她靠着的萧长卿,浑身都僵直起来,缓了好久,才勉强能开口说话。
“想和兰姐姐一直看灯火。”
兰溪笑了笑,没说话。
稚子之言,无需当真。
萧长卿也问她,“兰姐姐呢?你最想做什么?”
兰溪看着远处高不可攀的宫墙,想起未曾认识萧烨前,那少女时的渴望……
“做个说书人,游历天下……”
“那我去做你的书童。”
萧长卿认真道:“帮你背行囊,帮你占酒楼的位置,你说书时,便给你端茶递水。”
说得煞有其事。
兰溪被他逗笑了。
只是个……痴梦罢了。
如今身在后宫,九层金銮似铁链一般,锁住她一切退路,她只能咬着牙向前,拼命地,去守护那些她爱的人。
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醉意涌上了,视线,也越来越朦胧。
鼻尖落了凉意。
兰溪凤眸微抬,看向漆黑的夜空。
雪花从米粒一般,越下越大,转瞬间已成鹅毛,越落越深。
“下雪了!”
身边传来萧长卿惊喜的声音。
兰溪想,他的笑,在雪色中,一定更纯粹,更耀目吧……
可是醉意越来越重,她的眼越来越沉,看不到他的笑……
冰凉的身体,忽然被暖意覆盖。
萧长卿又将外衫脱下,盖在她的身上。
她想说不用,但困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陷进那松香一般的暖意中,沉沉睡去……
第30章 请君入瓮
谁也不曾料到,这场雪,竟下了整整一月。
临近年关时,雪才停下。
各地的灾情,如雪片一般,飞进那彻夜不休的金銮殿。
萧烨焦头烂额。
将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奏折,一把推翻,怒视那群愁容满面的老臣。
“往年这些事都是交给谁做的?为何现在理不出一个头绪?朕要你们有何用?”
为首的吏部侍郎,是兰氏一脉的。
闻言,叹道:“陛下有所不知,往常,无论遇到什么灾情,都是由兰相统一调度安排,微臣等,跟在兰丞相身后打下手便可……如今兰相卧病在床,朝中,无人能撑起这重担啊。”
“再加上,今年的雪灾太过严重,堪称百年一遇,臣等实在没有经验啊……”
听他提起兰相,萧烨怒意更甚。
本以为那老匹夫必死无疑,没想到竟让他苟活至今。
把持朝政多年,一点活路都不给别人留,如今天降雪灾,竟无一人能站出来主事,还不是因为这老匹夫当政时霸道排外?
他萧氏的天下都是被这老匹夫给毁的!
兰氏不除,国一日不宁!
“依老夫看,那兰丞相如今在拿乔呢。”
突然开口的,是坐在左侧第二张椅子上的护国大将军——司空印。
司空氏虽不及兰氏那般,传承数百年,但也是大安朝赫赫有名的世家了。
第一代司空家主,只是边疆的一名小吏。
但为人勇猛刚毅,运气又好,在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后,被封为护国大将军。
其子孙后代,也跟着先辈从了军,各个英武不凡。
如今,司空氏在军中,说一不二,有绝对的话语权。
若说兰氏掌文脉,那司空氏,便是武将之首了。
文人与武将,自古都说不到一块去。
司空家与兰家的关系,并不和睦。
再加上萧烨为了压制兰家,时不时抬起司空家跟兰家打擂台,两家积怨颇深。
司空印作为司空家的家主,正一品护国大将军,尤其看不惯兰衡这只老狐狸。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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