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陪不了你了……”
符笙紧绷的小脸,再也憋不住了。
猛地撞进春姨娘的怀中,任她的鲜血,滴落在他的额上,面上……
“娘……”
“好孩子,咳咳……”
春姨娘摸着怀中又小又软的人儿,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却知道这一抱,便是永别。
只能抓紧时间,交代他,“笙儿,娘不求你功成名就,不求你一世荣华,娘只求……你一生安稳,健康长寿。”
“笙儿,娘不能陪你了……到了扬州……好好听你爹的话。”
“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以后,再也不会有儿子了!”
春姨娘面色惨然,说出那个让人胆寒的真相。
“娘给他……下了药……”
一旁的兰溪听到这儿,手指动了动。
这春姨娘倒是个狠人。
为了自己儿子的地位,能给符太守下绝育药。
怪不得她久居京城这么多年,一点也不急躁,如今儿子到了求学长进的关键阶段,这才慢悠悠地启程去扬州。
原来是笃定,这符氏只她儿子一子。
春姨娘说的话,符笙全不在意。
那个只见过两面的爹爹,有没有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娘啊……
符笙抓着母亲胸前的衣襟,抓着这世上最后一点温情。
“娘……笙儿什么都不要,笙儿只要你……”
春姨娘却在这离别之时,狠心推开他。
“符笙!你给老娘记住!”
“老娘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一辈子当个下里巴人潦草此生的!”
“若你不能好好活着安然长大子孙满堂,娘在下面,就算做了鬼……都死不瞑目!”
符笙狼狈地扑过去,“娘,笙儿听你的,笙儿什么都听你的,可你能不能不要离开……”
春姨娘忍着那锥心的痛,终于,又将符笙推了出去。
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是用来浪费的。
而是为了给儿子铺路的。
春姨娘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无力的双手撑着地面,缓缓转身,跪在兰溪面前。
血泪,从她苍白的瞳孔里流出。
郊野未熄灭的火光,空气中混杂的血腥气,还有那空洞的双目,在此时此刻,交织成一种苍凉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画面。
春姨娘哀声道:“郡主娘娘,您既然是皇族中人,那这个秘密,对您便极为重要。”
“事关,跟皇室作对的兰氏——”
兰溪眸光微凝。
兰氏?
这春姨娘,跟兰府也有关系吗?
提及兰府,便是再小的消息,在兰溪心头,都是大事。
止住了一旁侍卫的动作。
兰溪提起裙角,将那裙上的血渍和荒草,一起掠到旁侧。
半蹲下来,凑到春姨娘身边,温声道:“若这秘密对本郡主有用,本郡主不介意,给你儿子一条明朗的前途。”
春姨娘浑身一颤。
空洞的双眸,虽看不清里头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其间的感激之色。
她摩梭着,凑到兰溪的耳边,将那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告知于兰溪。
“其实,十六年前,我们老爷……曾进过一次京。”
“那次进京,从兰府接了一个刚出生的幼儿出来。”
“那幼儿,被送到了京郊的某户农家……”
“姓,姓——”
最后一句未说完,春姨娘气脉断绝,倒地而亡。
“娘!”
符笙再也绷不住,冲过来扑在春姨娘身上,颤抖的小手抓着她满是鲜血的衣领,拼命地摇晃——
“娘,求求你了,再睁开眼看笙儿一眼吧。”
“娘……”
第200章 软骨头的
兰溪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心头,涌起一股荒唐至极的感觉。
十六年前?
那不就是妹妹兰絮出生那年吗?
从兰府抱出一个婴儿?
春姨娘怎么知道的!或者说……那位符太守有什么能力从兰府抱出一个孩子?!
符家,跟兰氏又有什么瓜葛!
倘若春姨娘说的是真的……
兰溪不敢深想,忙掐住这个疯狂的念头,逼自己冷静下来。
一切因果,等到了符府,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做个了结。
此刻,在这荒山野岭中,此情此景下,想再多都无用!
兰溪迅速收敛情绪,唤来在一旁暗自神伤的腮雪,吩咐她道:“将春姨娘的尸体,找个地方葬了,还有这个符笙……你们好好安抚……幼年失母……”
兰溪想起自己的母亲。
那时……自己哭了吗?
三岁稚龄,似乎连悲伤都还没学会呢。
“今日围剿虽结束了,但这几百人,绝不是此处山贼的全部势力,还需要寻到他们的老本营一网打尽,才能以绝后患。”
“此处便交给你和凝霜处置了。”
兰溪又看了那春姨娘和小符笙一眼,没再流连,转身来到那被俘虏的两位匪首面前。
身后,赫连栩举着火把,为她在这暗夜之中,照出一片亮光。
兰溪用袖中的刀片,抵着那木风的下巴,在对方惊骇的眼神中,冷声道:“是现在开口说实话,开始等我用这刀子,将你身上的肉一寸寸割下来,割到哪儿,你忍不住了,再说实话也未尝不可。”
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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