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本书我一本都没看完。
    我一直都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隔着血海深仇、那么多破事，最初就互相看不惯的那些人最后还是会在一起。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作为朋友总会无缘无故爱上已经有了官配的主角。最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大多都是alpha和omega，为什么多数都要扯到信息素配对上去。
    那个时候我看这些书还会向叶女士讨教经验。
    她就会在厨房一边兵荒马乱做饭一边跟我解释，但因为叶女士的厨艺从来和大战相差无几，导致她跟我解释时也会放声大叫：“每一本小说呢，或多或少都会反映一个人的爱情观，人分不同的个体，有些不合理的东西也只是把现实基础放大了一些，浅浅啊，我们只是要学习，它是如何提升你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而不是说要学习里面的具体处事方式。”
    伴随着各种锅碗瓢盆砸到地上的声音，叶女士的解释被打断了些许。
    几分钟后她才终于寻到一个空档，拿着手机跟我说：“另外就是你比较关注的信息素配对上面，从某种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一件不算公平的事，但从其他角度，浅浅，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或许能杜绝大部分悲剧的发生。”
    我不是很能理解，当时我手里还握着一本及其奇怪的书，正好写到清洗标记的那一段，我一向是看不惯这种做法的。
    “可是妈妈，信息素配对等级更高，就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吗？你也看这些书，你不是不知道里面很多人只是因为一些小小的事，就要损害自己的身体，我始终觉得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叶女士沉默了很久。
    片刻之后她叫来乔先生接着处理厨房的事，自己找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给我打了视频。
    这种事情发生的很少，我唯有的几处记忆也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而忘得差不多，但关于母亲的记忆，她的样貌表情我不敢忘。
    我从来不否认叶女士长得好看，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像是随时随地都在笑着，后来她的眼睛里就染上了一丝说不出的忧郁。
    乔先生跟我说，弟弟出生之后妈妈得了产后抑郁症，也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很多产妇都有可能得这个病，但乔先生跟我提起这件事时我能明显地看出他眼里的自责。
    我一直都知道他很重视妈妈，也做到了一个alpha该做的一切，赚钱养家、努力上进，还要时不时承担起教导我们该做什么的义务，我一直觉得他也不太容易。
    叶女士盯着我看了好久，冷不丁冒出一句：“浅浅，你上次给我打视频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我轻笑了一声避开她的目光，“但妈妈你知道，我这一个月都在忙着写剧本改剧本，导演真的很严格，我好多天没有好好睡觉。”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里的委屈。
    我觉得我实在不是一个顶好的人，看到叶女士眼里流露出的心疼，我有一种隐秘的高兴。
    她仍旧爱我。
    “这样可不行！还是要好好吃饭，妈妈最近在学冷烤兔子，到时候成功了就让爸爸去买个抽真空机，给你寄一些过去！我最近有在好好钻研厨艺，弟弟都觉得很好吃！”
    我怎么会没有听到刚刚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
    轻轻点点头后，我说：“妈妈，我们刚刚的话题——”
    叶女士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本来还神采奕奕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我故意忽视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存在即合理’，信息素配对呢也是这样一种存在。我们可以说它是好的，是部分公平的，甚至可以说和高考一样，它给了一些在社会挣扎的人一个机会。也可以说它确实不好，硬生生因为信息素的原因导致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浅浅，所有的事都是这样，既然你看到了就该有自己的想法，无论想法怎样，那毕竟是你的思考。
    “思考本身并没有错，你的疑惑也没有错。”
    我抿了抿唇，重新将书合上，在沙发上坐正了身子。
    拳头握紧又松开，我终于忍不住问她：“那beta呢，在没有信息素的情况下，我们就只能因为无法被标记失去很多权力，也因为是beta任何人都觉得苦累是应该……等待哪一天上天大发慈悲吗？”
    “浅浅，妈妈并没有说你作为一个beta有任何错，你同样可以保护别人，同样可以争取自己的权利，同样可以和alpha一战高下，妈妈以前是觉得我们浅浅，就该是alpha啊……但后来也发现，你是beta也很好。”
    我们还说了很多，很多她无数次跟我说过的话。
    临挂掉视频前，叶女士冲我温温一笑，手指在手机镜头前弹了一下。
    “还有你说的朋友喜欢上主角，为什么朋友会喜欢上主角？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诚恳地摇摇头。
    叶女士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了然，她笑着说：“很多时候感情是会发生质变的，当你看到了别人身上拥有你没有的东西，吸引自然而然就会成立。浅浅，如果你哪一天也遇到了这样的人，你可不能和小说里说的一样，不能做坏事也不要隐忍，要勇敢争取知道吗？”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阳光透过建筑之间的空隙精确而准时地到达对面楼层的阳台。
    我坐在小沙发上，看着被纱窗虚虚遮掩住的一切，脑袋里那根筋不知道怎么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