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安一僵,您能说点好听的吗,哪怕听着像假的,好歹也是个安慰啊!
兴许也是听到了秦流西气人的话,权璟也争气的睁开眼皮来,只是那双眼一点神采都没有,浑浊得很,即便如此,也让权安欢喜不已。
“少爷……”
秦流西挤开他,看着权璟道:“你听我说,我要给你解毒了,是之前跟你说的,种蛊。这金蚕蛊种下,你们会成为一体,你生它生,你死它会自己寻出路,金蚕蛊母至毒,它在你体内时,会把所有的威胁都给清除了,所以过程会很痛苦,也可能会死。如此,你可愿意种这蛊?”
权璟眨了一下眼,他连阴差都能看见了,有什么不愿意的?
秦流西见他同意,便把那金蚕蛊母的盒子取出来,又让权安取了匕首来,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割破权璟的中指,血滴在了金蚕蛊母的盒子,从缝隙渗入。
盒子里传来一点动静,秦流西又用他的血在他的胸膛上画了一个图案,把他的手握住了盒子,道:“不必说话,就以你的诚心,以你的生命起誓立血契,敢与它共生。”
权璟有气无力,却捏住了盒子,阖上眼起誓。
权安在一旁紧张的盯着,忽地,那盒子似被巨力撞开,一个指甲盖大小,通体泛金的小虫从盒子飞出,落在权璟的手上。
金蚕蛊母,通体赤金,表面看似无害,却是天下蛊虫至毒,它又汲取了赤沙黄金蝎的毒性,使蛊身更灿若黄金。
秦流西看着它自觉地来到权璟那被割破的中指小口子,指甲盖大小的蛊身轻巧地钻了进去,便把扎在他身上的金针起了。
权安惊呼出声,那么小的口子,那蛊母却是钻进去了。
秦流西却是如临大敌,对权璟道:“现在是死是活,全凭你自己意志。挺得住,你活,挺不住,我们吃席!”
比起毒娘子她们带来的所谓解药,这金蚕蛊母才是真正的虎狼之解药,它会在权璟身体内称王称霸,对于一切威胁,它会发狠全力厮杀歼灭,直到再无威胁。
所以那个过程是极为痛苦的。
试想想,一个器皿里,这金蚕蛊和其它毒虫在厮杀,岂能不激烈,而权璟就是那个器皿,有血有肉的那种。
来了。
权璟的头往后一仰,脖子青筋凸起,发出比之前更痛苦的嚎叫,整个人挣扎扭曲起来,双手的手指以诡异的姿态成爪,绷到极致。
权安吓坏了,想过去,又被秦流西拦着。
“这是一场博弈,只能由他自己来承受。”秦流西一脸冷然:“这是他的命数。”
是的,这个解毒过程,本就是一场博弈。
金蚕蛊会拼命厮杀,而权璟想要获得新生,就要靠求生的意志去跟着完成这一场博弈,一如眼下。
金蚕蛊进入他的经脉骨髓,所过之处,都在和霜火蚀骨在对抗,在侵略,在吞噬。
而权璟呢,则是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血从床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粘稠腥臭。
权璟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被烈焰燃烧,在被疯狂拉锯,在被碾碎,然后又重组。
血,从他的七窍流出。
权安看着权璟那皮肤下时不时拱起四处游走的物体,再看那浓稠的黑血,跪在了地上,眼泪长流。
权璟的嘴唇很快青紫,被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秦流西见状,掐住他的双颊,刚要塞一条帕子进去,以防他咬破舌头。
没等秦流西松手,他就用力甩开她,从床上暴起,头用力撞上了床尾柱子。
秦流西取了一支金针,在他的百会穴扎下,权璟一僵,一张已经不能称为俊的脸越发狰狞扭曲如恶鬼,发出猛兽般的嘶吼。
“杀了我。”权璟双眼赤红如火焰,竟是渗出血泪来。
秦流西却是一手揉捏着金针,又唱起了祝由经,低沉的嗓音化为经文从嘴里吟出:“天以一生,地以六成。一六既合,活泼澄清……”
她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打了个法印落在他的灵台。
而已经失了神智的权璟如置身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茫然无故,他忽然想,就在这里待着,其实也不错,不用再像父亲兄长他们苦守着西北,不用再上战场,不用流血受伤,更不必肩负重担。
他太累了,也太痛苦了,不如就此躺下。
权璟合上眼,直到那声声经文传进耳膜。
一声声,一段段,如清晨初起的太阳,阳光和熙温暖,打在身上,使人身心放松,宁静祥和。
他想拥抱这温暖,权璟站起来,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直到有一丝柔和的光照从黑暗中亮起,他迟疑了一会,伸出手,走进光里。
权璟睁开眼,入目,是一双清澄透亮的黑眸,带着笑意。
“恭喜你,你打赢了属于你自己的一场战役。”秦流西笑眯眯的说:“勇士,你让阴差空手而归呢,而我们没能吃席!”
魏邪:老子还没走呢!还有,人家死里逃生,你却遗憾没能吃席,是个人?
权璟眨了眨眼,扭头看向窗户,阳光落入窗棂,天亮了。
第722章 这人情欠大了
权璟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睁开眼来,身上暖洋洋的,竟是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撑着双手起身,可身子却是一晃,脑袋有些眩晕发黑,不由定了定神。
“少爷,您醒了,快躺下。”权安从外而进,手里捧了一个托盘,连忙放在桌上,来到他身边搀扶着他要重新躺下。
权璟反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那温热,呆呆的问了一句:“我没死?”
“呸呸。少爷您别再说这晦气的话了,如今您安安生生的,就是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权安呸了一口,说着说着就笑了,眼圈也红了。
天知道,当晚那惊险的一幕可把他的魂都吓得要飞了,幸好秦流西赶回得及时,而少爷也争气,不然真就大家吃席了。
权璟傻傻地笑了,他竟然真的没死?
他连忙要下地,感受一下这身体,可这动作一猛,他的身子再次晃动了下,眼前再次发黑,一屁股跌坐在床。
“头好晕。”
“我说了让您躺着您不听,肯定头晕了,您可是把您身上的毒血都给吐干净了,失血过多,少观主说了,您只能慢慢养着,多喝些滋阴生血的汤药,也就好了。”权安捧过托盘,说道:“她说了你今日应该会醒来,果真不假。我让厨房的炖了阿胶鸡汤,您先喝着。”
权璟:“阿胶……不至于吧?”
“要想恢复快,汤汤水水的免不了。”权安舀了一碗汤,用汤匙搅凉了,只差没喂到他嘴边。
权璟有些受不住,接过来一口闷,把碗递回去,道:“我这毒,是解了?”
“少爷您感觉身体如何?”
权璟动了动手脚,说道:“没什么力气,但之前中毒的疲乏沉冗感,一扫而空,身体有些轻松。”
“那就妥了。”权安一击掌,说道:“没力气乃是因为您失血过多,才头晕无力。但您身体轻快,也是毒解了的缘故。少观主说了,金蚕蛊在您体内,与您共生,还会把残余的一点毒素都清除干净,直到再无威胁。可因为之前身体亏空,也还得细养着。”
“金蚕蛊……”权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道:“你与我说说,我解毒那会儿的事。”
权安想起当晚的事也是一脸后怕,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道:“少观主说,阴差已经来了,就在外面等着,说他戴花呢,少爷,这阴差还有戴花的?”
权璟的脑子却是有画面一闪,隐约现出一个人影来,不会吧?
“总之少爷您真不是一脚入了鬼门关,是两脚都进了,就差一点鬼门都关上,是少观主把您给拽回来了。”权安惊叹:“她小小年纪,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大,少爷,这人情我们权家欠大了。”
权璟嗯了一声,道:“所以这金蚕蛊如今还在我体内了?”
“是的。少爷您这也是捡到宝了,听说金蚕蛊在体,可百毒不侵,还能发财呢。”
权璟却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它在哪里,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动静,蛊虫,如此奇特。
“别想什么发财不发财的,我与它立了血契,彼此就是一体,它既然保护了我,我也当视它如家人如命。”权璟说了一句。
这话音一落,他心头有些异样,扒开衣服一看,心脏处皮肤下,微微一动。
他不禁有些惊讶,伸手去触碰,脑袋一麻,灵魂仿佛找到了共鸣一般,有些欢快感?。
这就是金蚕蛊吗?
权璟微微一笑。
权安又让他喝了一碗汤,放下碗,才正了脸色,问:“少爷,那个宛白和毒娘子,您打算如何处置?”
权璟敛了笑,道:“人捉住了?”
“是的,还险些折了我们几个人手,要不是少观主的解毒丹厉害,只怕就没了。”权安恨得牙痒痒的。
毒确实是挺麻烦的东西,就像当日他已经把宛白送走,可她还是叫上她师父一道回来了,还对他的人都用了毒,这才使得他自己落入那般险境。
若是在这之前,权璟还对宛白多有感激,毕竟她确实照顾自己这病体良久,可他也给足了报酬,也已两清了。
宛白却万不该打着为他好的旗号用那样的方法上门,那不等于杀他?
什么?误杀?
误杀也是杀!
想到她们喂自己吃下那个解毒丹时,自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的一幕,权璟的脸就阴沉不已。
权璟垂眸,冷声道:“悄悄除了吧。”
权安一愣,道:“宛白死不足惜,毒娘子虽也不是什么好的,可少爷,她是京中那沐世子的生母。”
“只是生母而已,承恩侯他们两家不见得多在意一个绿林出身的生母,承恩侯夫人更不会,他们还会为了她和我权家军对上吗?”权璟冷道。
权安心想确实如此,承恩侯他们还恨不得这沐世子从嫡母肚子里出来的呢,怎么会在意一个江湖女,若是在意,也已经把人纳到府中了吧?
权璟又说:“别说他们在意了,就是在意,也不敢表明,毕竟那是会用毒的毒娘子,有这样的人,圣人会对皇后放心?也就是皇后娘娘至今只得一个公主,否则……”
权安心中微微一凛。
皇家无亲情。
圣人最看重自己的龙座,也最是多疑,尤其是年纪渐长,儿子大了,帝王心就更难测。
皇后娘家拿捏着这么一个毒娘子,要拿个无色无味的毒,那不是嘴皮子一嗑的事?
他们都看得懂的事,沐家会不懂?
所以这些年,也不见沐家和毒娘子有什么来往,只有毒娘子时不时会去看一看沐世子,但近两年为了避嫌也少了。
所以权璟敢动毒娘子。
江湖绿林和朝廷河水不犯井水,但比起有军权的权家,绿林再有本事,能跟人家比人头多?
权安道:“那我下去安排一下。”
“嗯。”
权安伺候他梳洗一番,搀扶他到罗汉床那边坐着,上了补血的红枣茶,又拿来他常看的兵书,这才下去安排琐事。
权璟歪在大迎枕上,并没有急着拿兵书,只是看向自己沐浴在阳光下的手,他还能握长枪,上战场,护家国。
第3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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