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离开了京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日日啼歌,迟早会因为年老色衰会被主人遗弃。
手指细细地摩挲着袖边,上好的金丝绸缎,由苏杭地区手艺最精巧的绣娘编织。
忽尔念起韶惜的娘,听闻曾是天下最巧的绣娘。
秋辞梦挪动身子,俯身贴在札香寒的耳边,环视左右,确保无人注意她后,低声对札香寒说:
“姐姐,妹妹我身子不适,先且回苑了。”
“你莫糊弄我,刚才人还好好的。”
札香寒狐疑地侧目看向这位风月阁最为吸金的珍宝,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秋辞梦面露难色,蹙起两抹弯弯的柳叶眉,手拢在札香寒的耳边,声若蚊音。
“姐姐,我葵水来了,需回去换身衣裳。”
随即札香寒不再犹疑,压下声音对秋辞梦叮嘱几句,目送她离开。
札香寒虽和秋辞梦含有竞争关系,她倒是想成为花魁,风月阁花魁的名头,比练了十几年的舞更有名头。
札香寒有个心愿,她和韶惜是一同被宣三娘买入风月阁的,等她攒够了银子,她就带韶华一同赎身。
京城名妓,也不过是看贵人眼色苟活的鸟儿,贵人高兴时逗逗赏点碎银;贵人若怒了,掐死一只鸟还需费什么功夫。
大厅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札香寒附和着阁中的姐妹,给那些公子哥而喝彩。
“王公子好才情,今年定要高中!”
“虎父无犬子,张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
“哎呀,这诗极好,定能入万岁爷圣眼,李公子不愧出于世家!”
东宛与阁中嘈杂的喧闹声不同,寂静寥落,今夜看守的大汉皆去大厅中瞧热闹去了。
指不定万一哪位主子兴致高了,随意赏赐些东西,足够花销一年。
秋辞梦为避免被人察觉没有提灯,摸索数十次的路线她早烂熟于心,轻车熟路地摸黑走到墙壁旁。
那洞口约莫三尺之长,宽二尺有余,秋辞梦偶然间发现的,许是宣三娘养得那只通体雪白的狗刨出来的。
秋辞梦怀中揣了几叠银票,头上的珠玉饰品工工整整地放在铜镜前的金丝楠木匣子里。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明亮的月光照映着梧桐树,树影婆娑,似是受了大厅的喧哗,晚风也不禁沉醉于其中。
秋辞梦毫不犹豫地钻进洞口,拼命地朝前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走,只要走了,她就能重获新生。
还剩一点点,就差一点点,马上,身体已经出去大半。
“三娘,秋姑娘呢?怎能不让秋姑娘出来弹琵琶助兴啊!”
“对啊对啊,京城一等一的琴音,配上自本朝建立以来最为热闹的诗词大会,何不成为一桩美谈?”
“三娘,你莫藏着掖着了,只有秋姑娘的才情能不辱没了李公子的诗,李公子你说是不是?”
“诸位同窗说笑了,不过今夜秋姑娘不在场,的确是少了些许乐趣啊。”
宣三娘对此只能连连应该,转身急步上楼揪住札香寒,语气冰冷地问到:
“秋辞梦呢?刚我还瞧见你俩站在一起。”
札香寒:“妈妈,辞梦说她来葵水了,回东宛换身衣裳,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刹那间,宣三娘气急攻心,竟是觉得两眼发黑,秋辞梦那小妮子她一手带到大,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她能不知道?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进了风月阁还想从良,姑且不论谁会娶京城名妓,就单论阁中的姑娘们。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她秋辞梦是当了个清倌,心高气傲,若非她顾念着和她母亲的交情,早就拍卖秋辞梦的摘花夜了。
宣三娘:“派人去东宛一寸一寸地搜,今夜把地皮掀开了,掘地三尺我都要看见秋辞梦!”
宣三娘冷哼一声,死死地揪住札香寒手腕上娇嫩的皮肤,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红紫。
札香寒抬眸偷瞄了一眼宣三娘,强行压住下意识想发出的声音,等待宣三娘撒完气。
没曾想,秋辞梦竟然真的敢跑路。
倒还有几分烈性。
札香寒垂下眼眸,静静地思考之后该怎么做。
秋辞梦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只要韶惜平平安安即好。
风月阁的打手们立刻奉宣三娘命令,举着灯笼和火把,一股脑冲进东宛搜查秋辞梦的身影。
阵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通过地面传到秋辞梦的耳中,一息之前,秋辞梦成功爬出洞口,不料被眼前突发意外的景象震惊。
这桥,哪儿去了?
秋辞梦曾经看过东宛外面,明明架有几座木桥用以运送蔬菜粮食,风月阁效仿秦淮两岸的胭脂楼,傍水而建。
主楼临近官道,次楼和次院皆临近京城的大运河,也方便王孙公子和阁中的姑娘们一同乘船赏江景游玩。
当朝的富庶书香子弟极大地受“进则理学,退则风月”的影响,闲暇时喜好吟风弄月,宣三娘正是把握住他们这群人的心思,投其所好。
“找到秋姑娘没?去那边搜搜!”
“三娘说了,今夜找不到秋姑娘,我们全部滚出风月阁!”
“这边也没有!哎呦,我的秋姑娘,您在哪儿呢?”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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