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放心,人还活着呢,一定能把该问的都问出来。”
“多盯着昭阳殿那边的动静。”
玉春微微一愣,皇帝这是还在怀疑萧嫔?可他刚才不是……
果然圣心难测,他还以为要不了多久萧嫔就要重拾圣宠了呢,看来他是想太多了。
“是,奴才一定安排妥当。”
说起审问监视,殷稷不自觉想起薛京来:“他人呢?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那日早朝之后,薛京来见他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要离京一段时间,一批派往滇南的暗吏毫无预兆地没了踪迹,他打算亲自去查一查,另一件事就是谢家当年悔婚的真相,只是第二件半路上被谢蕴打断了,现在他也没得到结果。
“按脚程算,薛司正应当已经快到了,没有消息送回来大约是一切顺利吧。”
殷稷心里啧了一声,暗吏失踪固然不是小事,可也没必要非得薛京亲自去,此行倒像是故意在躲他。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般让人这么难以启齿?
他忍不住看了眼内殿,眼前却忽然一黑,紧接着天旋地转起来,他慌忙扶住身边的椅子,玉春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却是一碰到他脸色就变了:“皇上,您又发热了。”
殷稷靠在椅子上合眼缓神,等眩晕感退下去才试探着睁开眼睛:“别声张,待会儿让廖扶伤来一趟。”
“那位付姑娘不是认识一位神医吗?不如……”
殷稷何尝不想?
只可惜,内卫虽然找到了谢济的藏身之所,却始终不曾发现唐停的踪迹,那个女人比他们以为的还要莫测。
“若是谢蕴能让她进宫,朕自然会抓住机会……”
“谁要进宫?”
谢蕴推门走出来,见殷稷脸色不好看,步子立刻加快了几分,殷稷抓住了她的手,没让她靠太近:“是说唐停,你不是出宫去找过她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我也有些着急,也不知道安康怎么样了。”
“下午你倒是能抽个空去见见她。”
谢蕴一听就来了兴致:“什么由头?”
殷稷眼底也露出笑意来:“窦兢要回京了,如果不出岔子,下午就能到。”
“也就是说,钟青回来了?”
这才是最让殷稷高兴的事情,将人送去边境是无奈之举,虽说这一举动帮了他许多,可若是早就知道先皇的棋子是靖安侯,他未必还敢冒这个险。
好在,有惊无险。
“我去安排,晚上让你们小酌几杯。”
谢蕴柔声开口,殷稷揉了揉她的指尖算作应答,倒是想起来另一茬:“最近你要离昭阳殿那边远一些,有些不对劲,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来昨天晚上这一趟没有白跑,皇上发现了什么?”
“能发现就好了,”殷稷啧了一声,“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现才觉得古怪……总之小心一些没坏处。”
他这么郑重其事,谢蕴自然不会敷衍:“好,我记下了,以后看见昭阳殿的人就躲着走。”
她越看越觉得殷稷的脸色不好,抬手想去碰一下他的额头,手腕却被男人抓住了:“太医来了,那个谁不是还有伤吗?带去给她看看吧。”
这说的是井若云,好歹也是救了自己一回的人,谢蕴不好怠慢,只能暂时放弃了碰殷稷的念头,迎着太医出去了,半路上就把廖扶伤截住带去了偏殿。
玉春叹了口气,这明明是给皇帝传的人,怎么先给旁人看了呢?
“皇上,您这……”
殷稷撑着椅子站起来:“去御书房,回头她出来了,就说有朕有政务要忙,晚上再回来。”
玉春有些不理解:“您这发热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怎么还要瞒着付姑娘呢?”
殷稷没有解释,上了软轿就出了门。
虽然谢蕴一直没和他说实话,但他感觉得到,她的体力和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这样的变化必定是经历了大劫,她现在需要的是好生休养,这种小事就不必惹她操心了,说到底也就是个风寒,就算蹊跷些,应当也没有大碍。
只是他到底有些提不起精神来,祁砚奏了两次关于征蛮税的事,他都没能听清楚,不得不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保持清醒:“征蛮税势在必行,大周的将士总不能一边流血牺牲,一边连忍饥挨饿,此事不必再议。”
祁砚心里叹气,将士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了吗?这征蛮税一收,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辜百姓冻饿而死。
可他如今已经十分了解殷稷的脾性,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能暂且将这茬压下,等以后时机合适再徐徐图之。
“臣方才进宫时,见宫中守卫森严,可是宫里又出了事?”
殷稷捏了捏眉心:“你对宫里的事,是不是太关心了?”
“臣未过门的妻子还在宫中,自然要多几分在意。”
提起井若云,殷稷的不耐烦硬生生收敛了几分,谁让他现在欠着人家人情呢。
“昨天是出了点事,好在有惊无险。”
祁砚隐在袖中的手控制不住的一颤,宫里果然又出事了,是谁呢?皇帝还是谢姑娘?
他打量了殷稷一眼,见他除了精神差些之外并没有任何不妥,心里顿时一沉,看来昨天出事的是付姑娘。
“臣可能去乾元宫探望一下内子?”
“不能。”
殷稷拒绝得干脆利落,昨天谢蕴和祁砚说悄悄话的事他现在还惦记着,要不是不想在谢蕴面前表现得太小气,他都想找个由头把人撵出京一段时间。
“乾元宫里正乱,你去不方便,回头朕让那谁出宫去寻你吧。”
祁砚低下头,眼底闪过浓重的失望,他进乾元宫,想见的可不是井若云。
“不必了,进出宫闱说不得要生事端,”他的神情微不可查地冷了下去,“臣这次进宫带了两样小东西,请皇上转交内子就好……还有一件是付姑娘的,多谢她照料内子。”
第598章 打翻醋坛子
井若云一个激灵自睡梦中惊醒,意识回笼的瞬间只觉得身上麻木得很。
这一宿她一直蜷缩在墙角,虽然宫人说长虫已经清理干净了,可她仍旧被吓得不敢乱动,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一个团,后果就是四肢都麻了。
她龇牙咧嘴地动弹了一下手脚,满脸都写着痛苦。
谢蕴推门进来就瞧见了这幅情形:“井姑娘这是怎么了?”
井若云一抖,险些从床上跳起来,眼睛都瞪圆了,惊恐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神:“付姑娘,是你啊……”
她捂着胸口长长地吐了口气,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谢蕴有些过意不去,她方才敲门了,没听见动静还以为人出了事,毕竟昨天晚上闹了蛇,保不准就会有个万一,情急之下才直接推门进来了,却没想到会把人吓成这样。
“对不住,惊扰姑娘了。”
“没事没事,是我胆子太小了……大人也总说我……”
井若云的话音忽然一顿,有些惊讶的抬眼朝谢蕴看了过去,就在刚才,谢蕴在她头上摸了两下,虽然她不知道这举动有什么意义,却感受到了明显的安抚。
“听说青州有这样的习俗,若是人被吓到了,摸摸头就能安魂。”
井若云呆呆地应了一声,也跟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可大约是自己摸的感觉和旁人很不一样,她一连换了几个位置和姿势,脸上写满了困惑。
谢蕴被她逗笑了:“姑娘方便吗?太医来了,让她给你看看吧。”
“方便方便。”
她理了理衣裳,靠着墙坐起来,廖扶伤很快来给她看了脚伤,又诊了脉,开了几幅安神的药,谢蕴颇有些惊讶,井若云这是真吓到了?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当时她动手那么稳准狠,怎么看都不像是畏惧的样子,虽然的确哭得很厉害,可谢蕴也没当真,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姑娘喝了药就歇着吧。”
井若云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好,刚才多谢你了。”
她又摸了下自己的头,慢慢缩进了薄被里。
虽然临近秋日,天气已经凉爽了,可这个时候盖上薄被仍旧会热,短短一小会儿她额头就见了汗,谢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井若云大约还是害怕的。
“你等一等。”
她起身出去,不多时抱着一只硕大的橘猫走了进来:“它叫四时好,昨天抓蛇的时候出了不少力,让它陪陪你吧。”
她费力地将猫放在床榻上,四时好十分亲人,喵喵叫着朝井若云凑了过去,对方却仿佛并不喜欢猫,犹豫了很久才伸手摸过来,却不等碰到猫就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随即喷嚏声接二连三,仿佛怎么都止不住一样。
谢蕴察觉到不对,连忙将猫抱了出去:“井姑娘你有风疹?”
井若云捂着口鼻,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鼻子被揉得通红:“对,对不起,我以为不要紧的。”
谢蕴蹙眉,这姑娘怎么这么爱道歉?
“是我没有问清楚,擅自做主才让你受罪,是我的罪过,只有猫还是这类的都不行?”
井若云看了她一眼才摇了下头,谢蕴从她的神情中判断出了答案,看来是都不行。
“对不住了,作为赔罪,我在这里陪一陪姑娘可好?”
“真的吗?”
井若云眼睛刷地一亮,随即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我没什么事情要做,不耽误……歇着吧,你昨晚似乎没睡好。”
井若云尴尬地笑了笑,很快闭上了眼睛,那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在,不多时她的呼吸就平缓了起来。
谢蕴将她蒙了半张脸的薄被往下面拽了拽,这才开了窗户往外头去看。
殷稷在昭阳殿发现了什么呢?真让人好奇啊……
“怎么跑这里来了?”
眼前忽然投下一大片阴影,谢蕴一抬眼就瞧见殷稷站在外头隔窗看着自己,再看一眼天色,已经要中午了,她不知不觉地竟然发了这么久的呆。
“不是说要忙到晚上吗?”
殷稷啧了一声,满脸都写着不痛快,他总不能告诉谢蕴,他看见祁砚心里就发酸吧?
“忙完就回来了……对了,午膳吃兔肉吧。”
“好啊。”
玉奴娇 第3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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