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后,令翊来到俞嬴宅中。
俞嬴无奈笑道:“将军不撇清也就罢了,阵仗还闹得这么大,简直是带着全武阳的人替我出气。”
令翊道:“先生放心,翊做什么,家里都是知道的。”
“嗯,将军甚至还请了君上的喻令。”俞嬴笑道。
令翊道:“翊岂能让别人欺负先生……”
他这话颇有歧义,俞嬴看他。
令翊也察觉自己这话似乎有些别的意思,瞬时耳朵便热起来。
看他耳朵都红了,俞嬴笑起来。
令翊恼羞成怒,将那句话换个调子重新说了一遍:“翊岂能让别人欺负先生……”“别人”两字说得格外重。
然而令翊说完,俞嬴这被调戏的还没如何,他自己不止耳朵红了,脸也红了。
俞嬴越发笑起来。
令翊看着她,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到底没敢做什么,只好也悻悻地笑了。
俞嬴又问他是不是提前不知道君上会出宫来,令翊点头:“白龙鱼服,君上还是有点冒险了。”
俞嬴猜也是,令翊其实是个很谨慎有分寸的人。只能说,君上啊……俞嬴笑着摇摇头。
两人也说起“背后之人”。编造谶言,搅得都城不安,事情闹得太大,君上又在朝上说“其心之险,其行之恶,不让反叛”,大夫历巨是活不了了。那位上将军却动不了他什么,至于还有没有旁人……
相邦府中,相邦燕杵正沉着脸看着江临:“这里面有没有你?最好是没有。为了封地田赋那点事儿,编造谶语,污蔑于人……忒下作!”
第97章 相地的风波
江临从厅堂出来,燕杵的幼子燕渡在外面等着他。燕渡劝慰道:“我家老叟脾气不好,他若说了什么,仲俯你别太放在心上。”
江临拍着燕渡的肩膀,摇头叹气。
燕渡送他出门。
江临低声道:“只是可惜仲直……日后我们是再难一起把酒言欢了。”
燕渡道:“都是因为俞嬴!那令翊,我从前虽看他不顺眼,却也承认他算个人物,想不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等事。他这是让那个俞嬴迷了心窍了吗?”
江临道:“故而说‘毋使妇人与国事’……”
***
“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眼看就要到先燕侯的葬期了。近几代燕侯都葬在武阳,而远祖们则葬在燕城。为君侯入葬时,是也要祭祀诸位先祖的。若是墓地都在一起,这个自然方便。如今不在一处,便要提前去进行祭祀。
燕侯遣公子启去燕城代祭。启为嫡长子,又深得燕侯之心,是只差一个封号的太子。他去代祭很合适。但启毕竟年纪还小,去故都祭祀这样的大事,当有身份贵重的宗族长辈引领。相邦燕杵自请陪公子启回燕城祭祖。
燕侯应允。
送走了他们,俞嬴和燕侯在一起闲聊。两人一为父、一为师,共同感慨公子启长得太快。
燕侯又道:“大人便是让孩子催老的。今日晨间,寡人鬓边竟然有了白发。”
俞嬴看燕侯。燕侯本就面貌清臞,这几个月为先燕侯守孝不食荤腥,国事又忙,他就更瘦了,看起来也确实比几年前要老一些。
俞嬴劝道:“君上还是要保养身子。不管是修国政,还是治军戎,都不是一时之事。君上康健,这些事我们才能做起来。”
燕侯点头:“从邯郸传来消息,赵侯病重。还有韩侯,已经去了两年了。大家都是同龄人。”
俞嬴也叹口气,是啊,大家都是同龄人。韩侯比大家略大几岁,像个温文尔雅的长兄,前年却病薨了。好在那年去游说三晋共同伐齐时又见过他一面。知道韩侯没的那天,俞嬴在齐国诸侯馆的院子里坐了半夜,第二日见到田向,都格外和颜悦色。
燕侯突然笑了:“太傅叹得什么气?你还青春年少着呢,又不似我们这年岁大的……”
俞嬴笑道:“若是相邦听见君上的话,也得笑君上……”
燕侯笑。两人顺着说起相邦燕杵。
“人老了就胆怯,又本也有些古板,总怕会改坏了,其实老叟心里都明白……”燕侯道。
当初燕杵对以俞嬴为使去三晋求救颇有微词,后来燕齐休战,两国交质,朝中有人提议让俞嬴陪启去齐国,燕杵却不同意,说“人家帮了咱们,咱们不能害人家”。俞嬴立了大功归来,燕杵对她依旧看不顺眼。这就是个别扭老叟。
燕侯接着说他的别扭之处:“老叟对田税改制始终有疑虑,但也不是不知道要想燕国富强,这势在必行。临行前,老叟来找寡人,说·明简完成环都城之公田相地后,于诸卿大夫食邑,可从其封地开始。”
俞嬴拊掌:“相邦何其深明大义!”
燕侯点头:“就是这个性子……寡人记得他年轻的时候也不这样。但愿寡人老了不会如此。”
俞嬴笑起来。
燕杵在这个时候提出于诸卿大夫食邑的相地可从其封地开始,未尝没有前几日狐鸣之事的关系。老叟大约觉得编造谶言这事太过了,觉得有些委屈俞嬴。俞嬴甚至猜他或许对此事知道得比众人更多……但今晨诸臣给他和公子启送行时,他对自己依旧很是冷淡。俞嬴在心里笑叹,老叟这性子是着实别扭啊!
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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