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那你为什么还躲?”
“小花,时间会冲淡一切,也会发生质变。我想是不是时间一长,秦琴就会喜欢你哥哥了。一年不行,两年三年,或许只是三天,所以我避着她,不让她看见我觉得心烦。”
花铃摇头,“来宝哥哥,我也是姑娘家,都这么多年了,她是不会变的……就好像我和你,喜欢就喜欢了,难道还会喜欢上别人吗?”
沈来宝微顿,“那总不能,就这么在她面前晃悠。”
“来宝哥哥你又错了。你越是躲着她,她就越会多想。你光明正大地见她,该将她当做朋友,就以朋友的态度来见。该将她当做未来的嫂子,就用对未来嫂子的态度……横竖不该躲着,有些事,到底还是要正面解决得好。”
沈来宝知道男女的心思有别,但不知道花铃的心思比常人细腻十倍。
他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有些事,比如感情,或许会如同陈年老酒,越酿越浓郁,最后哪怕开封酒坛,也散不去酒味了。
“我明白了。”沈来宝说道,“我听你的,不去翰州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如既往。”
花铃也知他尴尬,说道,“你要是相见窘迫,就让阿五多跟你搭话,这样好缓解尴尬。”
沈来宝想了想,忽然笑笑,“我怎么记得你十二三岁的时候,你见了我就总跟你的丫鬟说话,都不怎么理我。”
花铃正严肃着,突然被他拆穿当年心思,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了厚脸皮的她蓦地脸红,“不许打趣我,坏透了。”
“原来你喜欢我这么久了,我却不知道。”沈来宝诚心感慨,却见花铃杏眼圆瞪,他便笑笑不说了,温声,“你还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今天腊八,大哥他们也难得在家,我还得回家吃饭,不然娘亲又得问我去了哪里。”
花铃也想和他多待,可今日不行。走了两步见他还在那坐着,眼神却还在自己身上,心觉依恋不舍,“来宝哥哥,明日要是不下雨,就再给我带碗粥吧。”
沈来宝知道她约自己明日此时在这见,有些话,心有灵犀的人是不必明说的,比如他跟小花。
“嗯,我等你。”就算下雨,他也要等,说不定小花还是会来的,虽然她讨厌下雨。
等目送花铃走远,沈来宝才起身,他看看天色,阴沉沉的,但却不像是要下雨,反而是要像下雪。
入了夜,如沈来宝所料,果真没有下雨,半夜外面簌簌作响,一瞬间冷了下来,沈来宝在被窝里都察觉到了迅速下降的温度。
想到可能是下雪了,还在睡梦中的他蓦地睁开眼,连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到了窗边,推窗一瞧,果真是下雪了。
雪花漫天飘飞,似盐似絮,不多久就染得对面瓦片泛白。
下人进来添炭火时,就见自家少爷站在窗边赏雪,不着外衣,看着都觉得冷。唤了他一声,沈来宝才回身,回了被窝里躺下,伴着屋内烧得嗤嗤作响的火炉入梦。
不过卯时,沈来宝就起来了。去外面看了一眼,雪还不厚实。卯时过半,又起来一趟,看得阿五都担心他要着凉。
沈来宝倒不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哪里会冷几回就生病。
辰时一起用饭时,雪才半掌厚。但把附近的雪收集起来,还是能堆个不小的雪人。
沈老爷见儿子吃饭比平时快了许多,问道,“我儿,你等会要做什么?”
沈来宝郑重答道,“堆雪人。”
沈老太太:“……”
沈夫人:“……”
沈老爷也顿时无语,昨日说去翰州不去,今天却要去堆雪人。他的儿子最近做事怎么又没担当了,奇怪得很。
等用过饭,沈来宝就去附近铲雪,准备在门口堆雪人了。
不多久雪就收集了一堆,足够堆个半人高的雪人,还能保证有手有脚。
沈来宝见阿五要帮忙,拦了他。这是花老爹要他堆的雪人,说不定堆的好看,他就答应把小花嫁给他了,否则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原因。
以前他觉得花铃堆个雪人要磨蹭半天很奇怪,现在亲自来做,就觉得困难了。尤其是胳膊和腿……他简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四肢,难道雪人还真的能跑?
辰时正是人多的时候,于是邻里都看见沈家少爷一个快二十岁的人还在门口堆雪人,想笑,偏他神情严肃,又笑不出来了,纷纷好奇他在做什么。连花家下人都好奇,在里头一说,廖氏就道,“该、该不会是又烧坏脑子了吧。”
曾经的傻来宝应该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了。
花平生笑笑,“好玩吧,铃铃不是每年都还要在门口堆个雪人。”
廖氏瞧他一眼,得,女儿还没嫁给沈家呢,就拿女儿来给他开脱了。她倒是真的很想问问丈夫,既然这样喜欢沈来宝,为何就是不答应女儿嫁过去,还要拖到明年开春。
花铃闻讯也跑出去瞧了,哪怕知道秦琴在看她,她也没有顾忌。
她趴在门口一瞧,就见那石狮子后面,隐约看见个人站起蹲下,站起蹲下,时而转个圈,不见神情,却知道他很认真。
花铃缓步走了过去,又趴在石墩旁探头看。沈来宝的双手已经冻得紫红,阿五站在一旁,着急得不行,见了她,直朝她眼神示意“求救”。要是他冻坏了,阿五也得挨打。但阿五更在意的是,自家少爷不要冻坏了!
“来宝哥哥。”
过往邻居有多少沈来宝不知道,别人问过几句话他也不知道,听见这声音就回了神,往她看去,“小花。”
花铃因是探头瞧看,这会歪着脑袋看那雪人,差点没笑,“真丑,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说我堆的雪人丑。”
沈来宝叹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花铃恼道,“你才是小狗。”
沈来宝笑笑,“抱了暖炉没?”
“没有,我不冷。”花铃软了声,“你冷的话就快进去吧,以前你都不喜欢这些的,怎么今年玩心起来了,要不我帮你。”
“别,天冷。”沈来宝见她刚才没出来,大致猜到她可能来了癸水,就更不肯她来搭把手了,“快回去。”
“那你堆完了雪人,就赶快回去暖手。”
“嗯。”
沈来宝点头,可她并不走。直到他堆好了雪人,她才又颇为得意地道了一声“当真很丑”,这才回家。看得他苦笑,又觉喜欢,他的小花,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
长了四肢的雪人要想做得有多好看,对非专业人士来说好像也不容易。沈来宝对这样的雪人已经心满意足,不过花家叔叔为什么非让他做个雪人不可。
难道……真如花铃所说,到了夜里,雪人真的会跑?
第95章 会跑雪人
雪人真的会跑。
不过是在梦里。
沈来宝觉得一定是自己堆了一早上雪人,又想了一天其中有什么玄机奥妙,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这会那丑得不行的雪人跑到他的床前,还拿冰冷的雪手戳他的脸。
他睁眼一看,就见那雪人挪着浑圆的身体要引他出门。
沈来宝当即确定这是梦中梦,他还在梦里。
不过梦境好玩,睡着也是睡着,沈来宝就随它出门。刚从被窝出来,就觉一股冷意刺来,惊得他还愣了一下,这梦倒是真实,竟还会觉得冷。
他下意识拿了一件披风披上,随它出去。
雪人挪着小碎步走到门后,因为四肢太短,还垫了下脚才打开门,动作滑稽,看得沈来宝都要笑醒过来。
雪人蹦了出去,似纳入一个光圈之中,沈来宝心觉好奇,也跟了上去。刚出门,就觉一股强光刺眼,他忙抬手遮挡,直到从指缝中传来的光束不再那样强烈,他才缓缓放下手。
几乎是在放手的一瞬间,耳边已听见了熟悉而又陌生,久违的声音。
——钢琴声。
优美的钢琴声如雨珠倾淌而过,连贯交叠却凌而不乱。他睁眼看去,自己已经置身于以前闲暇时常去的音乐厅,还是这个位置,正中间,能将音乐效果发挥至最尽善尽美的角度。
他愣神,这个曲子为什么没听过?
新曲子?
现在做的梦能连贯新世界了?
他看着台上弹奏的人,看着台下静静欣赏的观众,再看看自己,竟是一身西装革履,领带熨得笔挺,鞋子也不落半点灰尘,能映出人脸来。
果然是梦,否则就该是一身寝衣还披个大披风,跟这里格格不入了。
他再往旁边一看,那浑圆的雪人竟也坐在这,和他一起听着音乐会。忽然它又下了地,穿过同排观众离去。沈来宝微顿,往台上的钢琴看了看,略有眷恋,这梦应该做得久一些。
雪人已经快消失在音乐厅,他这才尾随跟上。
从大门出来,本该是条长廊,可又是一阵强光,再睁眼,已置身于舞池中。
旁边都是在跳舞的人,华尔兹探戈,恰恰伦巴,远处还有跳芭蕾的小姑娘,一直在场外转圈。再细听,似乎还有人跳踢踏舞,各种声音如浪翻滚而来,比起刚才来,混乱了许多,似乎一刹就将他平静的心绪扰乱。
他皱眉看着这些不停在他周围转圈的游走的人,七八种独属各自舞蹈的音乐也钻入他耳中,在他脑子里炸着烟火。
曾经生活了那么久的世界,现在却好像成了光怪陆离的地方。
那乱舞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个雪白身影,脚踩冰鞋从那边滑来,华丽丽地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
“轰。”
舞厅四面墙壁坍塌,外面却是个大游泳池,泳池周围,都是俊男美女,穿着时尚光鲜的衣服,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婚礼进行曲响起,一对新人缓缓从那边走来。
看见来人,他不由又愣住,那新郎是他昔日好友,那新娘他也见过。
他们终于结婚了,他还好好想过,等他们结婚时,他要送什么。
新娘面有娇羞,和新郎踏着音符缓步走进里面。快到他面前时,新郎新娘同时对他笑了笑,似在感谢好友祝福,看得他怔神。
太真实了。
好像这不是梦,而是真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有触感。再看自己的衣服,又换了另一套,胸前挂着的胸花还写着“伴郎”二字。他愣了愣,好友已经在看着他,众人都在看他。他下意识往前,站在新郎一旁。宾客都在笑,笑得真诚而感染人心。
真实,太真实了。
一切的一切,明明离开了那么久,可瞬间出现,却还是能迅速融入。
那所熟悉的一切,已经烙进他的骨子里,就算是再过五十年,也不会忘记。
因为这里才是他的世界。
有他爱听的音乐会,有他爱看的戏剧,有他爱参加的酒会,还有高楼大厦,就连冷热空调,都在诱惑着他。
灯红酒绿的地方,才是最适合他生活的地方。
没有什么是这里没有的。
一声怪物嘶吼,猛地将他远飘的思绪拉回,周围几乎不见半点光线,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头。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蓦地抬头看去,更是愣神。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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