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和善的笑笑:“谁家还没有点急事,无妨。”
韩雅的弟媳妇正要说‘天儿冷,请到屋里喝杯热茶吧’,却见韩二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过来,态度恭敬且和气:“二太太派奴婢过来,说国公夫人要是出来,就赶紧请到太太屋里去,可巧夫人就出来了。”
曹氏嘱咐丫头到里头说一声,然后带着逢春离了逢珍居住的小院。
“春丫头,你去看你大姐姐了?”逢春跟着曹氏去韩二夫人刑氏的院里时,忽听曹氏问道。
逢春规矩地走着淑女步,应道:“嗯,前些天去过一回,大伯母怎么知道?”跟她去过赵家的人,应该没谁有闲功夫跑陶家打小报告吧。
“噢,我前两天出府,恰巧路过赵家附近,便折道去瞧了一下。”曹氏目带怜惜,微微叹气,低声和逢春说话,“这才知道,逢夏怀相不妥,对了,你荐过去的那位乔太医,的确医术精湛,你姐姐吃了他开的方子,已渐渐止了红,把她喜的不行,我回去与你祖母说了,你祖母直夸你是个好孩子呢。”
逢春羞涩的笑笑:“大家同为姐妹,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曹氏拉过逢春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拍着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呢。”曹氏心明眼亮,像乔太医那种级别的御用太医,肯定是逢春去求了姜夫人,“这事儿,我们既已知道了,你以后就别再插手了,你在婆家也不容易,多顾着自己些。”似逢春这种高嫁的姑娘,能同时讨到婆婆和夫婿喜欢,十分不容易,她要做的事情,是赶紧生个嫡子,让自己在婆家立的更稳些。
逢春应道:“嗯,我听大伯母的话。”
曹氏拉着逢春一边走,一边细细瞧她,印象中那个安静内向的小姑娘,似一朵绽放开了的柔嫩花苞,纵然穿着素雅,装扮低调,依旧掩不住一身的清艳丽姿,但凡有点怜香惜玉之心的男人,只怕都会喜欢她,也不怪姜家二爷宠着她了,宠到逢春连去探望姐姐,都是自个儿亲来接送。
到韩二夫人那里时,她正在逗孙子韩逸玩儿,满脸都是慈祥悦色,见曹氏和逢春到了,捉着活蹦乱跳的逸哥儿作揖唤人,逢春上回来时,特意给韩逸带有礼物,是一只翡翠雕琢而成的小兔子,这回依旧没空手,拎了一串红绳拴着的小金猴。
“又叫你破费了。”韩二夫人先对逢春说道,再捉着韩逸哄道,“逸哥儿,还不谢谢你五姨母。”
韩逸得了金光闪闪的小猴儿,白皙粉嫩的小圆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在刑氏的笑哄下,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我泥母。”韩逸尚不足两岁,吐字发声并不清晰,除了最后常说的‘母’字,其余四个字一律是类似的谐音。
“哟,这小子真像他爹,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曹氏瞧着许久未见的韩逸,笑着说道。
刑氏抱着宝贝大孙子,笑得眉花眼笑:“可不是,瞧着他,就跟瞧着越儿小时候一样。”说着,又将孙子交给乳母丫鬟,叫她们领着到隔壁去玩,且一再嘱咐要仔细看着,不许摔了碰了,慈爱喜欢之情溢于言表,等一众丫鬟婆子出去了,韩二夫人对着曹氏幽幽叹气道,“刚才在越儿院里有些失礼了,国公夫人别见怪。”
曹氏吹着热茶,没有答话。
逢春更不会接话。
韩二夫人也不以为意,只继续说道:“国公夫人也是有儿媳妇的人,可将心比心替我想一想,你家的儿媳妇上能孝敬婆婆,下能抚育幼儿,你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替你分担些家务,更别提照顾体贴自己的夫婿,我这边呢,逢珍什么都做不了不说,还得越儿反过来照顾她,可越儿也是谋有差事的,天天在外边劳累,回到家总不能没人照料吧,我这才拨了几个丫头过去,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拨过去的几个丫头,我也都吩咐过,若有谁服侍过越儿,事后一律要喝避子汤,就这,逢珍还又哭又闹,我这哪是娶了个儿媳妇,简直是抬进来一尊活菩萨。”
曹氏轻轻叹气,说道:“逢珍病着,难免心绪不好,亲家太太也稍体谅她一下。”到底是陶家姑娘,她总得有个偏帮,说实话,要是她摊上一个病怏怏的儿媳妇,她也少不了抑郁,当然,也少不了宽慰一下刑氏,“便是不看在咱们亲戚的面上,好歹看在逸哥儿的面上吧,他还这么小,若是没了亲娘疼着,以后多可怜呐。”
韩二夫人接着道:“都是当过娘的,谁会放心把亲生的骨肉,交给后娘养活,这道理我当然明白,所以,不管逢珍看病抓药,要花多少银两,我哪回没舍得了,可她就是心思太重,不专心养病,老和那些丫头们闹气,恨不得越儿只守着她一个,这气性,这醋劲儿,也是……国公夫人,您说说,要是您的儿媳妇也这样,您心里怎么想,您气不气。”
曹氏无语片刻,便转移了话题:“我和逢春过来前,瞧见四姑爷回来了。”
韩二夫人扯起嘴角道:“逢珍每和越儿哭闹一回,她身边的丫鬟哪次不回娘家,把她的好母亲搬过来,这一年多来,越儿早习惯了,丈母娘来了,他能不回来露个脸?怕是忙完差事,就紧着跑回来了,连我这个亲娘都没来瞧呢。”
曹氏又默语片刻,继续转移话题,和韩二夫人聊些别的家常,再不提及关于逢珍和韩越的话题,逢春继续当哑巴,两位长辈说说笑笑一会儿后,只听丫鬟在外头喊道:“二爷来了。”
逢春默默无语地继续准备起身,辈分小真吃亏啊,过了片刻,只见帘子一挑,韩越抱着逸哥儿走了进来,韩逸手里还抓着逢春送的一串小金猴,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话,韩二夫人笑道:“我才叫这小猴儿去玩,你又把他带过来。”
韩逸甩着手里的小金猴,也跟着大喊:“小胡,小胡……”一脸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韩二夫人和曹氏齐齐发笑,韩越也忍不住拍一下韩逸的屁股,笑骂道,“真是个傻小子,连个小猴都不会说。”挨了父亲一记小巴掌,韩逸不哭反笑,扑到韩越脖子上,口齿清晰的喊:“爹,爹……”
韩越抱着儿子坐下,韩逸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顺着韩越的大腿,就溜了下来,他走路并不稳定,一摇一晃的像只笨拙的小鸭子,先溜去自个儿祖母跟前,嘻嘻的傻乐一会儿,又绕到曹氏腿边,摸她裙摆上的花纹,然后又拐到逢春身边,掰她的手指玩。
逢春见韩逸似喜欢她的蓝宝戒指,便抬手要褪下来,韩二夫人见状,忙拦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瞎闹着玩的,你别当真……”说着,示意乳母将韩逸哄离逢春,又朝逢春顽笑道,“倘若这小淘气摸什么,你就给什么,那你这一身的行头,只怕都得交代在这儿了,你上回送了一只翡翠玉兔,这回又给逸哥儿一串小金猴,已是很疼逸哥儿了,下回再来,万不可再破费了。”
韩越瞧了逢春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只捉着重回腿上的韩逸,问道:“五姨母送了逸哥儿小兔和小猴,有没有谢谢五姨母?”
韩逸说出来的谢谢,仍旧是:“爹爹……”闹过些许笑料之后,韩越再将儿子交给乳母带着玩,韩二夫人笑的有些嗓干,喝了口茶润过嗓子,问儿子,“去瞧过你丈夫娘了吧。”
韩越不欲多言,只道:“瞧过了。”
韩二夫人又瞧向曹氏,说道:“国公夫人,不是我想在背后说亲家太太,她心疼女儿,我理解,我也不是不欢迎她来,但她隔三差五就往这儿跑,知道的,说她是想念生病的女儿,不知道的,只怕该说我家多苛待逢珍,叫她这个亲娘如此放心不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后半辈子是要在夫家渡过的,不仅要和婆婆妯娌搞好关系,且要和娘家保持应有的距离,太和娘家亲近了,夫家自然会有意见,对于刑氏的话,曹氏能说什么,只能道:“她也是爱女心切。”
已快到午饭的时间,韩大夫人裘氏派了丫鬟来请,叫刑氏、曹氏、逢春过去一同用饭,高氏那边也有人去通传,一张雕着富贵如意图案的大圆桌旁,曹氏、高氏、裘氏、刑氏、韩雅、逢春、韩雅的弟媳妇依序而坐,大户人家吃饭,讲究一个食不言,但如今有外客在座,自不可能主客一起哑巴。
韩雅、逢春以及韩雅的弟媳妇是小辈,她们鲜少主动开口,给长辈们加菜劝饭才是正经事,高氏神色哀戚,眼眶通红,基本没啥食欲,逢春看着高氏没食欲的脸,自然更没有食欲,甚至还有些倒胃口,简而言之,就是和高氏待在一起,会让她生出膈应厌恶的情绪。
韩雅应承过姜夫人,会在外头照应逢春,见逢春吃了半天饭,碗里的米都没落下去多少,不由问她:“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逢春忙道:“没有没有。”脑中灵光一转,逢春立即有了一个顶好的借口,神色郁郁道,“看四姐病的厉害,我心里有点难受。”
和高氏才吵过一架,此时和她同桌用饭,刑氏也食欲不佳,听了逢春的话,便道:“你倒关心她,以前她好着的时候,侯府里凡有喜事宴饮,几乎不曾见过你来,环姑娘、兰姑娘都来过几次,那个瑶姑娘来的最多些。”
事实上,在姑娘长到十多岁后,家里的长辈就会时常领着出来赴宴见客,也是变相的在找婆家,若是有合眉眼的女眷瞧上,日后就会多多结交,更细致的了解容红品行,刑氏说极少见逢春出来见客,这是在挤兑高氏不待见庶女,不想给她好好找婆家。
高氏捏筷箸的手指一僵,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回道:“春丫头身子不好,需要将养着,这才少出门。”
刑氏今天似乎和高氏杠上了,便又道:“原来如此,不过,瞧如今的春姑娘,白里透红,皮肉光滑,一点看不出来身子不好的迹象,看来,长公主府的风水当真养人呢。”儿媳妇到了婆家,什么都要矮一头,自不会再有住娘家时的悠闲自在,逢春嫁了人之后,精神气色反比在娘家时还好,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高氏被挤兑的几欲吐血,曹氏不能再当哑巴,便开口道:“这话说的不假,你家大侄女都是两个孩儿的娘了,不也嫩得跟水葱似的。”
曹氏一开口,刑氏自然给面子的收敛:“说的正是,我们家雅儿和你家春姑娘,都是有大福气的好孩子。”
韩雅的母亲裘氏也开了口,却是对韩雅和逢春说的:“你们本就是亲戚,如今又成了妯娌,以后更该和睦相处。”说着,又单独对韩雅说道,“你是大嫂,要多照顾小弟妹。”
又得说话表态了,逢春立即柔柔的开口:“大嫂一直待我很好的。”只是吃个饭,也搞得这么心累,说起来,还是和姜筠吃饭最自在啊,不仅常嘱咐她多吃些,还会与她讲点有趣的事情,来促进两人的食欲。
韩雅也少不得说些话:“弟妹脾气很好,逍儿和婷儿都爱缠着她玩呢。”
曹氏总结道:“那敢情好,一家子骨肉,就该亲亲热热,和和气气的,你说的呢,弟妹?”话语最后发问给高氏,高氏已缓过来劲儿,也跟着附和道,“大嫂说的是。”
第37章 逢春v
“逢春,你中午……没吃饱饭么?”瞅见逢春扒了两碗米饭,又连喝两碗鸭子汤,且还没有饱餐的迹象时,姜筠有点不淡定了,“仔细不消化,积了食,夜里会睡得难受。”
正想再啃个小鸡腿的逢春,面色讪讪地收回筷子:“不是二爷说叫我多长点肉么。”她不多吃,怎么多长肉。
姜筠噎了一噎,只得松口:“那你别撑着自己。”
逢春继续大快朵颐,姜筠瞧得好笑,便支起手肘,一边看她啃鸡腿,一边和她说话:“对了,今天中午父亲在家吃饭,说起皇上下旬要去西山围场狩猎,叫我也跟着一道去,咱家在那边有一处温泉庄子,祖母刚巧也要去住一阵,娘让你也随着同去,一来可以孝敬服侍祖母,二来也能洗洗温泉,祖母那里已同意了……那是一处顶好的温泉,对你身体大有好处的。”
闻言,逢春轻轻‘哦’了一声,问道:“……还有别人么?”跟着超级大领导出差,压力有点大喂。
“当然少不了阿箬和阿篱。”见逢春神色略惴,姜筠微笑着安抚道,“别担心,只要你规规矩矩的,祖母不会没事消遣你,围场离庄子也不远,我若得了空,会过去瞧你的。”
为了不出差错,逢春决定饭后再好好复习一遍《女诫》。
然而,当用完饭后清茶,姜筠却拉她聊起天,烛光冉冉,暖炉也已烧起来,映出一室的恬静温馨,书桌上研好的砚台墨汁,散出一股子清雅的香味,逢春指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道:“墨都备好了,二爷还是先练字吧。”
“不急。”姜筠将逢春扯坐到腿上,拦腰圈抱好,手指摩挲着一团柔嫩粉颊,语气温柔,“咱们先说会儿话,你刚才用晚饭,吃的比我都多,是不是午饭没用好?我问你,到底是韩家的饭不好吃,还是有什么事招你吃不下饭了?不若给我说说。”
逢春略想了一想,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看四姐病的戚戚,又想起大姐的心酸,有一点小感慨。”子女不言父母之非,纵然她心底再抵触高氏,却也不好随便说她坏话,只能挑些别的来打马虎眼。
姜筠摸脸的动作一顿,逢珍是因生孩子落下的病,逢夏是因怀孩子受的折磨,想来,逢春触景生情之下,心生了畏惧害怕之意,将逢春搂的更紧些,姜筠温声开解道:“你两位姐姐的事,毕竟是少数例子,你别由人度己,给自己平添苦恼,我是想你给我生孩子,可我更想你一世平安,与我一起白头到老。”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等你什么时候调养好了,咱们再开始要孩子。”姜筠抚向逢春的鬓发,触手柔软,入鼻清香,“春儿,别怕,等你有孩子时,我会天天陪着你,哄你开心高兴,看宝宝长大出世,以后,我们一块疼他爱他,照顾他健康长大。”
逢春黑着脸道:“你能不能别叫我春儿。”
姜筠却眉花眼笑道:“我最喜欢你叫我佑安。”
“你讨厌!”逢春直起身子,伸手推姜筠的胸口,脸皮涨红道,“二爷该练字了,快点放开我。”
姜筠箍着逢春不许她起身,嘴里哼哼轻笑道:“我还没说完话呢,你起什么起,给我好好坐着。”腰间犹如缚了两根铁锁,逢春挣脱不开,只能继续小鸟依人,“二爷还要说什么。”姜筠抵着逢春的额角,轻声笑道,“一天没见你,有些想你,偏你这小丫头不解风情,老是念叨我写字。”
逢春明眸似水,抬眼望了下姜筠,然后轻轻亲了他一口。
柔唇软嫩,印在侧颊之上,好似蜻蜓点水,姜筠摸了摸被亲的脸颊,然后笑着俯头亲回去,年少本就情热,又兼茹素好几日,差点就*烧起来,姜筠抱着面色绯红的逢春心中苦笑,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他以前从来没心情想过,如今方知,他也会乐在其中。
逢春拢着散开的衣襟,低着脸羞恼道:“你还不放开我!”
姜筠见小妻子红着脸的模样,分外娇俏可人,想着一旬一回的日子就快到了,心田一荡脑门一热间,直接抱起人回里屋,逢春猛然被抱起来走动,不由惊呼一声,红着脸低吼道:“你又干嘛!你不是要写字么!快放我下来!”见姜筠脚步不停,逢春急得捶他,“屋里还有丫头守着,咱们就这么回去,你想让我丢死人么!”
倏然顿下脚步,姜筠看着有点急眼的逢春,小丫头脸皮薄的厉害,每在床帷内行房事时,她总试图压着声儿,不想将音传出去,问她原因,她说嫌丢人,姜筠此时尚未走出小书房,遂扬声对次间的留守丫鬟道:“都出去,带上门。”
当正厅的大门吱呀一声合上之后,姜筠再望横抱在怀里的逢春:“现在行了罢。”
事已至此,逢春只能默认。
因夜晚渐冷,床上散开的两条大红被褥里,早已经放了烘暖的汤婆子,姜筠三下五除二拔掉逢春的头簪发钗,哗啦一声,全部丢在床架格子里,卸好各处饰品,姜筠又扒掉逢春的衣裙鞋袜,将只剩一身里衣的她,塞到暖烘烘的被筒里待宰。
逢春瞧着自己宽衣解带的姜筠,默默将被子拉盖过头顶,在下头轻轻呼气。
过了一会儿,姜筠年轻体热的身子钻了进去,将羞羞待宰的小猫搂抱在怀,不住的亲吻揉摸,让她柔软湿润,浅开溪谷门径,姜筠旧地再游,兴致浓厚且热切,来回辗转间,满心流连忘返,气喘微微的娇音啼转之时,大红色的喜庆被面翻折出一道道海浪。
浪潮散尽,洗去暧昧,姜筠将逢春送回床上,斜坐在床边低笑道:“你先睡吧,我去练字了。”
逢春顶着一张潮红未散的脸:“……”鄙视!
重新坐回书案的姜筠,蘸了一笔香墨,在雪白的宣纸上,稳稳的落下笔迹,他以前看过许多书,却极少提笔写字,所以,他现在写出来的字形,确实难登大雅之堂,比起逢春那一手娟秀的小楷字,他的字差不多是难以见人,今天晚上要练的字,他也可以明晨早起写,然墨迹新干,只怕先生要瞧出破绽,说不得,舒坦快乐之后,只能熬夜再赶功课了。
一笔浓墨用尽,姜筠将笔头摁回砚台,重新浸蘸新墨,目光落在冉冉的夜灯之上,姜筠微微顿下动作,那会儿尚有红袖添香,温柔相伴,这会儿却只余他一人挑灯夜读,好不凄凉,其实,他本想询问逢春在韩家的所见所闻,后来一想,又作罢了,打听的再多,知道的再多,他也再做不回韩家的韩胤,只不过,逢珍之病谁也无能为力,可后年韩超会出意外之事,他应该找机会提醒一下。
收回望着夜灯的目光,姜筠继续提笔写字,待写完足够的份量后,姜筠也不叫丫鬟进来收拾,径直吹熄书房所有的烛火,轻手轻脚地返回里屋,屋里只留了一盏琉璃风灯,发出的光芒只能浅浅映进帐内,脱去身上的厚毛披风,姜筠掀开垂下的帷帐,慢慢地爬上床榻。
逢春已经睡着,呼吸平稳而绵长,右臂不知何时伸出了被子,蜷弯在脸颊之处,姜筠捉着她的右腕,慢慢给她塞回被下,自己这才钻进另一个被筒闭眼睡下。
一夜好眠,逢春醒的比姜筠要早,看帐外天色,还是一片朦胧的昏暗,也没听到有丫鬟叫起床,于是,逢春眼睛一闭,继续呼呼大睡,自打嫁人之后,除了行经时不舒服的日子,她都没怎么睡过懒觉,逢春这一偷睡,再睁眼之时,姜筠已在含笑瞪她:“睡那么早,却比我醒的还晚,你个懒丫头。”
逢春老脸一红,默默背过身去。
姜筠见小妻子红着脸转身,以为她又在为昨晚之事害羞,遂从后边贴上,搂着她亲昵吹气:“你呀,怎么还这么脸皮薄,我随便逗你两句,你就给我红脸。”察觉到姜筠的一只大光脚丫,偷偷越进她的领地,那挠一下,这抓一下,逢春拿手肘捅捅后头,低斥道,“你又不正经了。”
“又不是在听先生讲课,我正经什么呀我。”姜筠呵呵笑起来,顺便将逢春虏回自己的领地,又小小的欺负了一回,然后两人才起身下床,开始新一天的日子。
古代的夜生活并不丰富,没有电影,没有游戏,没有卡提微,逢春不想折腾自己的眼睛,所以她晚上偶尔会写字,但从来不会做针线活,姜筠虽夜夜要练字或者多念会儿书,但最迟也会在二更天睡下,是以一般情况下,两人的睡眠时间都比较充足,有时候醒的早了,两人还能腻歪一会儿,就像今天早上。
逢春每天的日子基本很固定,晨起梳洗,去明萱堂请安,在哪儿吃早饭,要看姜夫人留不留早饭或者姜筠想不想蹭早饭,饭后,逢春打发衣冠楚楚的姜筠去上学,她嘛,在没有人寻她之时,就踢毽子锻炼一下,再薰个艾灸,其余的时间,或是看会儿书,或是摸会儿针,或是打个盹儿,若是有人找她或唤她,她就打起精神细心应对。
几个月下来,逢春已基本适应嫁人后的生活。
平静的日子又过去几天,逢春的经期再度姗姗来迟,不过腹痛程度已明显减轻许多,当天下午,乔府有小厮过来递话,说自家老爷明天有空,会前来替逢珍复查,姜筠得知此事之后,便向教书先生告了半日假,他这回要亲耳听乔太医,讲一讲逢春的情况。
次一日,乔太医诊过脉后,被姜夫人和姜筠请离内室,单独在偏厢的花厅叙话,乔太医眉眼带笑道:“二奶奶调养身体的效果,比老朽预料中的要好许多,之前说一年能改善,是老朽有把握的稳妥时间,现在嘛,照这个情形保持下去,只怕不用一年了。”
姜夫人不由喜上眉梢:“实在多谢太医了。”
乔太医连称不敢,又对一旁站着的姜筠说道:“老朽先前嘱咐过的事项,还请二爷继续谨记,最好不要在调养期有孕,否则,就会像赵家那位孕妇一样,自己百般难受不提,胎儿也不好保住,就算保住孩子生下来,只怕也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姜筠心头一凛,忙表示会谨记,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孩儿,像以前的他。
第38章 逢春v
大红色的锦绣团花帐帘重新被勾起,逢春靠在迎枕之上,朝晴雪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窗外寒风阵阵,更衬屋中静谧如夜,逢春很想吐槽一下,明明她才是被探诊的病人,却没权利第一时间知道病情,总要事后靠别人的嘴巴来转达,搞得她有一种自己得了绝症的错觉。
等了好一会儿,姜筠满脸笑容脚下生风的回来,逢春直了直身子,问道:“母亲也走了么?”
“我都送走了。”姜筠大步走到床边坐下,将直起身来的逢春再摁回去,一边伸手掖着被角,一边喜气洋洋的说道,“乔太医说了,你身体调养的很好,只要继续保持,用不了一年,就能好了。”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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