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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韩氏和逢春双双回道:“我们听母亲的安排。”话说,正月下旬时,慧柔郡主分娩生下一女,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到满月了。
    从府外回来见过姜夫人之后,韩氏和逢春再各回各院,逢春回到如意苑时,嫤姐儿和晏哥儿还在午睡,尚没有开学的姜筠,躺在摇椅里悠哉的晃着,午后的阳光极是明媚,透过嵌在窗格子里的玻璃,热意略减地洒在他的脸上,逢春坐到一旁,笑道:“我回来半天了,怎么连眼睛都不舍得睁一下?”
    “我在生气。”姜筠闭着眼假寐,从嘴里蹦出来简短的四个字。
    逢春也不问缘由,径直微倾身子,在姜筠的嘴唇上轻啄一下,柔声问道:“二爷还生气么?”姜筠嘴角微翘,却依旧不睁眼,这回只吐两个字,“生气。”逢春也不客气,再啵啵两口,又笑着问,“那现在呢。”姜筠笑容愈大,接着道,“再亲五下,我就勉强不生气。”
    五口过去后,姜筠睁开眼睛,把逢春拉进摇椅中一起躺着,勉强不生气离非常高兴的心情,尚有一大段差距,姜筠反亲回去良久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笑道:“好了,我现在高兴了。”
    姜筠高兴了,逢春却还在纳闷中:“你刚才到底在生什么气?”把莫名闹脾气的姜筠先生哄好后,逢春这才问他为啥子生气,别问她为啥不问原因却先哄人,经过漫长的磨合期后,逢春发觉姜筠比较喜欢这个调调。
    “你比我预算回来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所以,我很生气。”姜筠理所当然地说道。
    逢春嘴角一抽,这男人幼稚起来,比小孩子还搞笑。
    “好啦好啦,我来给二爷说说,我今晨自出门起,都干了些什么……”逢春从乘车离府后说起,一直说到她拜见完姜夫人回到如意苑,最后轻轻唏嘘道,“回来如意苑时,小鸽跟我说,我嫡母以前也故意罚我站来着。”只不过,高氏是罚她在屋里站,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
    姜筠眉头轻蹙,低低哼道:“你这个妹妹,简直不可理喻。”他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哪怕不休弃她,估计以后也只会拿她当摆设,一个合格的贤惠妻子,要能相夫教子,会管家理事,对内要维护后宅清静,对外要和女眷友好和睦,她倒是……哪一条都够不上边。
    逢春也是无语之极:“过往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再与她理论,我只盼着,能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处着,她过她的,我过我的,哪知她老是这幅模样,真是烦人。”难道真要她也干点落井下石的事情么。
    姜筠捏捏逢春的脸颊,轻慰道:“别气了,你瞧着吧,韩二太太可不是吃斋念佛的尼姑,一幅慈悲的菩萨心肠,你那个妹妹再这么作死要活的闹下去,没她什么好果子吃。”
    逢春深以为然,被婆婆无比嫌弃,已是在婆家生存的一大忌讳,而逢瑶现在的夫婿韩越,也明显对逢瑶不耐之极,要不然也不会任由逢瑶在日头底下罚站,却一句话都不肯替她开口,脑中正自沉吟时,忽又听姜筠在耳边阴森森的开口:“敢背着我狠吃辣的?嗯?”
    “哪有背着你?”逢春一脸狡黠的无辜,“我这不一回来,就和你老实交代了么?”她要是不说,你上哪儿知道去。
    姜筠呵呵冷笑道:“晚上等着受罚吧。”但凡逢春有事不合姜筠的心意,一律在晚上算账处理,于是,当天夜晚,又是半宿的*帐暖,话说,不用上班上课的日子,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而身在清平侯府的逢瑶,在夫婿两天连幸两个通房后,终于耐不住心头的醋意,去书房找韩越哭诉,当然,逢瑶哪怕再骄横跋扈,也问不出你为啥去睡通房却不来睡我的直白话,便又千篇一律的哭着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栋哥儿想爹了,求你回来正屋住吧’。
    韩越有意晾置妻子,遂不予任何理会,当晚,再换了一个通房宠幸,逢瑶几乎被气死。
    又过了三日,晚上韩越去正屋看儿子,因栋哥儿正好醒着,韩越便抱着逗玩一会儿,逗完儿子,韩越依旧甩袖要走,逢瑶拦住丈夫,这回倒没哭着哀求,而是提出要将折杏开脸,给韩越收为房里人,韩越微愣之后,撂出一句:“不需要。”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正院。
    韩越离开之后,逢瑶又冲折杏大发雷霆:“本想抬举抬举你,谁知你竟如此不争气!”自己好容易贤惠一回,夫婿竟然完全不接受她的好意,逢瑶越想心里越怄,抄起手边的茶盏,兜头摔向折杏,喝骂道,“没用的废物!白给你折腾这一身穿戴了!”
    逢瑶近几月的日子,过得不顺心之极,是以大丫鬟折杏就成了专职出气筒。
    正房主动给夫婿添屋里人时,素来都会将人选打扮得鲜艳些,好引起夫婿的注意,折杏今日穿了桃红色的薄袄儿,配着挑金线的细褶裙,颇显身材袅娜,头上还戴着一枚赤金的杏花簪子,平添几许鲜亮和明媚,被飙飞过来的茶碗砸中脑袋后,折杏险些摔倒在地,伴随着茶碗落地的清脆响音,折杏额角有鲜血缓缓流下。
    见折杏被自己砸破了脑袋,逢瑶更是心烦意乱:“行了,出去,出去。”她怎么就没一件顺心顺意的事情。
    折杏捂着额头,忍着哭声行礼告退。
    一出门,折杏就哭着跑回自己屋里,七姑娘提议荐她为二爷的房里人时,她才说一句不肯,就被大骂了一通忘恩负义,不报答主子的恩德,折杏心底敞亮,主子心里的打算无非是,她要是做了二爷的通房,二爷势必就会留在正院,大概是想借此缓和与二爷的关系吧。
    然而,就凭自己这位主子拈酸吃醋的火爆性子,她要是真做了二爷的屋里人,还不被七姑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更别想再有一天清静日子。
    可主子这般刁蛮任性的态度,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如她所愿的应了,谁知,二爷不愿意收她,说实在的,她也想穿金戴银着绸披缎,不挨打受骂的过富贵日子,可那是建立在大妇为人宽厚的前提下,倘若正房夫人厚慈心善,她又循规蹈矩,未必不能荣恩养老,而如主子这般小心眼的人,她给爷们做小,不是自找死路么。
    有小丫头在给自己包扎伤口,折杏只觉心底一片凄凉,她娘原是三太太的陪嫁小丫头,后配了陶家的家生男仆,只生了她一个丫头,她没进府里当差之前,也是被爹娘宝贝大的,这两年,疼爱她的爹娘又陆陆续续病世了,她本想着靠主子恩典,以后能放出去配人过日子,谁知又是这么个境况……
    逢瑶又气闷了半晌,才由别的丫鬟服侍就寝,次一日大清早,逢瑶险些被屋里的情景吓个半死,折杏在她的寝房里悬梁自尽了——她还穿着昨日的桃红袄和细褶裙,整齐的发髻里插着赤金杏花簪,因为额头受伤,头上裹着一圈包扎伤口的白纱布。
    事发后,据值夜的丫头说,折杏脑袋受伤,原可以休息一晚,不用再守夜服侍的,不过,在逢瑶睡下之后,包扎过伤口的折杏,忽又一脸平静的过来,因为男主子未留宿在正房,折杏就进了屋里守夜,那晚夜里风大,深夜时又都睡得迷糊,便没人注意到屋里的动静。
    丫鬟不仅吊死在儿子院里,还吊死在儿子屋里,问明原因后,韩二太太勃然大怒,忍无可忍。
    在儿子韩越的默许之下,韩二太太径直去了定国公府找陶老夫人,把逢瑶过门后的桩桩件件事说了一通,尤其阐述了近段日子之事,不懂半点长幼和待客规矩,丢死她韩家二房的脸了,另外也没有一点大家闺秀气度,整日的打鸡骂狗,闹得儿子院里怨声载道鸡飞狗跳,没有一刻安宁,儿子昨日没接她的丫头成为房里人,就把那个丫头打骂一顿,逼的那丫头直接抹脖子上吊,最后郑重表示‘你家的姑娘,我儿子实在消受不起了,我家要休妻’,陶老夫人好说歹说,才让韩二太太答应再给逢瑶一次机会。
    逢瑶晨起刚被吓了个半死,才微微缓过神来,就收到陶家和韩家联合出具的处罚声明——去京郊的清一庵体验生活三个月,并附有陶老夫人的后话,受过此回处罚之后,你日后若还在婆家不安分,你就准备在清一庵过完下半辈子吧,陶家不会收留被休弃回娘家的败德姑娘。
    清一庵乃是专门收容犯错女眷的地方,在里面不仅没有丫鬟服侍,还要整日辛苦劳作,有时候还会挨打受骂,饿腹短衣,这个处罚宛若晴天霹雳,逢瑶哭着闹着不肯去,韩二太太哪还会和她再废话,叫婆子们堵上嘴巴,塞进早备好的马车里,直接拉去清一庵了。
    同一日,永宁伯府办满月酒宴。
    但凡外出赴宴,逢春势必要精心打扮一番,慧柔郡主乃是皇帝的孙女,嘉宁长公主算是她的姑祖母,姜家受邀去参加慧柔郡主女儿的满月酒,亦是在情理之中,逢春一手拿着嵌南珠的花形大钗,另一手举着丹凤朝阳红宝簪,问姜筠:“二爷,你说,我今日戴哪个好?”
    对老婆没兴趣的老公,大概会回一句‘你爱戴哪个戴哪个’,和老婆相敬如宾的老公,或许会说一句‘你戴哪个都好’,与老婆举案齐眉的老公,可能会答一句‘嵌红宝的那只好’,姜筠则不然,他会走到梳妆台旁边,去翻逢春的首饰匣子,然后拿出一对嵌金缕丝的翡翠步摇,一脸认真的建议道:“呶,戴这个吧。”
    蝙蝠纹的样式,寓意很吉祥,逢春欣然同意:“好,就戴这个。”
    到了永宁伯府,逢春和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长嫂韩氏、小姑子姜篱一路行往内院,永宁伯夫人在迎宾厅亲自相迎,然后说笑着引一行女眷进到里屋,作为今日的主角,慧柔郡主穿戴的十分喜庆,大红色遍撒金玉莲花的上衣,配着同色的挑金线留仙裙,满头珠翠,贵气十足。
    逢春意思着恭喜两句,又夸了几下小女婴,便退离道贺的人流。
    话说,慧柔郡主自被皇贵妃说教一通后,勉强给丈夫置了一个通房,此通房手脚粗笨,又生得其貌不扬,哪能得到顾二公子半点青眼,存粹就是一个不能发挥作用的摆设品。
    于是,按耐不住寂寞的顾二公子,又在外头偷腥了。
    京城绮丽繁华,青楼行业自也发达的如火如荼,郡主老婆在怀孕、通房又太丑陋的顾二公子,自然成了秦楼楚馆里的常客,顾二公子近来也学聪明了,但凡要去逛青楼时,就假托要和同僚聚会宴饮,在青楼玩完就回,根本不在外头过夜,慧柔郡主就算偶获风声,也没法亲自杀进青楼,便是派心腹去堵捉,顾二公子留在府里的眼线,也会赶紧给他通风报信,闻讯的顾二公子就会迅速溜之大吉。
    也就是说,慧柔郡主和顾二公子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逢春偶然听逢蓉爆料这些事时,忍不住心底唏嘘:这古代的男人啊……
    退出恭贺道喜的人流后,逢春自去与逢蓉说话,没说笑几句,姜箬也被迎进屋子里来,面色红润皮肉娇嫩的姜箬,上前与幼年玩伴慧柔郡主道喜:“恭喜慧柔姐姐了,这孩子生得真俊,姐姐好福气。”
    明明都是类似的恭贺词,慧柔郡主却愣是听出了一股子嘲讽之意,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应道:“这里谢过阿箬妹妹了,不知我何时才能喝到你家的满月酒呢?这都快一年了,我一直盼着妹妹的好消息呢。”慧柔郡主认为姜箬在讽刺她生了个丫头,于是便讥笑她到现在还是只没下过蛋的母鸡。
    姜箬笑意微僵,眼中划过一抹恼恨之意,不甘示弱道:“听说慧柔姐姐整日忙的很,便是在月子期里,也不得好生静养,居然还有空闲惦记我,真是荣幸之至啊。”慧柔郡马爷又在外头偷腥的事情,姜箬也有所耳闻,便是慧柔郡主在坐蓐期时,顾二公子也没消停过。
    慧柔郡主脸色一沉,正欲再开口时,其同胞姐姐慧娴郡主跳出来打圆场,笑道:“阿箬妹妹,别光顾着和慧柔说话了,你娘家母亲和嫂子都在等你过去呢。”说完,又狠狠瞪了亲妹子一眼,用目光警告她‘你少惹是生非’。
    姜箬朝慧娴郡主说笑一句,就离了开去,慧柔郡主气鼓鼓地攥紧拳头,满脸都是郁闷之气,见女眷都在三五成团的说话,慧娴郡主拉着妹子走到一旁,双眉微蹙道:“今儿是你的大喜日子,哪有你这么挤兑客人的?”
    慧柔郡主扯着手里的帕子,一脸不服的辩解道:“姜箬笑话我生了个丫头,我刺她两句有什么错?”
    “她哪里笑话你了?我怎么没听出来?”慧娴郡主真是拿这亲妹子没辙,她刚刚就在一旁坐着,姜箬一共只说了三小句话。
    恭喜慧柔姐姐了——妹子喜得一女,说恭喜她有什么不对,难道要说你怎么这么倒霉么。
    这孩子生得真俊——人家不说你女儿俊俏,难道要说这孩子怎么这幅歪瓜裂枣样,你心里才舒坦么。
    姐姐好福气——人家不夸你好福气,难道说你肚子怎么这么不争气,你才听得顺耳么。
    见亲姐姐帮着外人数落自个儿,慧柔郡主愈发心中委屈,闷闷不乐,语气执拗地犟嘴道:“她嘴里的话虽然没笑话我,但她就是有这个意思,我能听得出来。”
    慧娴郡主一头黑线地斥道:“行了你,你要是不怕搅了樱姐儿的满月酒,你就可劲儿地和姜箬争执,姜箬可不是泥捏的菩萨,凭你讥她笑她,她就会默默受着,若是闹大了,传到皇祖父耳朵里,你小心没有好果子吃。”姜箬又不是一般的富贵小姐,她虽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郡主,但和公主郡主也没差了,老太后身体还康健时,姑祖母府里的姑娘,三天两头逛皇宫,说那是她们的半个家也不为过。
    听到长姐的话,慧柔郡主更觉心里赌气,低声轻怨道:“皇祖父都不疼我……”给她赐了这么一个郡马爷。
    看到妹妹露出委屈心酸的模样,慧娴郡主心头一软,握着妹妹的手轻轻拍着:“听姐姐的话,你别再胡闹了,你是皇家郡主,只要你行事占理,谁也不敢欺辱你,你要是自己不够尊重不顾体面,宫里怎么会替你撑腰做主。”
    慧柔郡主眼眶微热道:“要是父王母妃还在就好了……”她父亲曾是太子爷,她母妃曾是太子妃,要是父亲母亲都在,她哪里会在夫家受这种窝囊气。
    “就是因为父王母妃不在了,我们才更要与人以和为贵。”慧娴郡主低低劝慰道,皇祖父的子女孙辈一大堆,她和妹妹只是其中一小份,若是素日行事再没有章法丢了皇家颜面,只怕还要惹皇祖父生气不喜,“以后别和姜箬对着干了,她又没有故意气你,你何必那般戳她的短处……”
    劝说完妹子,慧娴郡主放目去瞧姜箬,只见她此时正与娘家二嫂陶氏坐在一处说笑,慧娴郡主瞧了那陶氏几眼,当真是颜若桃花,美玉无瑕,怪道被姑祖母家的二表弟宠得如珠似宝,这才是没有公主的名头,却有公主的待遇呐……
    一张雕如意海棠图案的红木条桌旁,逢春与姜箬坐在一起,逢春旁边挨着逢蓉,姜箬旁边坐着姜篱,几人说笑片刻后,逢蓉要去如厕,恰好姜篱也有些内急,两人便结伴离去了,周遭暂时没了人,逢春见姜箬眉间隐带小忧愁,便低声问她:“阿箬,怎么了?怎么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顿了一顿,逢春猜道,“是不是董姑爷对你不好啦?要是他不好,我告诉你二哥去。”
    姜箬忍不住扑哧一笑,娇嗔道:“哎吆,嫂子,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二哥怎么都这么问?”自己去年去参加铭表哥儿子的满月酒时,傻二哥也是这幅口气和调调,不再强颜欢笑,姜箬蹭挨着自己二嫂,轻道心事,“刚刚给慧柔道喜,她笑话我还没孩子。”
    “你成婚还没一年,急什么呀你。”逢春低声开解道,“老天爷最是爱开玩笑,你越是心急火燎的事,它越是不想叫你心想事成,你且放宽心,不要着急,不要发愁,儿女姻缘自有天定,老天爷现在捉弄你,说不准是要给你送个大惊喜呢。”
    姜箬轻轻点头,自被二哥密谈之后,夫婿也很注意她这方面的情绪,常宽慰她别着急,两人都身体健康,迟早会有儿女的,早几年晚几年都不打紧,姜箬轻嘟嘴唇,犹似未出阁的天真少女,与自家嫂嫂嗔笑无疏离:“我本来不烦的,叫慧柔那么一说,我心里就有些烦了。”虽然大家都安慰她别急,可她还是想早些当母亲嘛。
    逢春再次低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笑话你,你也可以笑话她么,咳咳,今天毕竟是她的好日子,也不可闹得太过分,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在心里笑话她嘛,董姑爷待你千依百顺,郡马爷就有些……”
    姜箬微扬眉梢,轻哼一声:“她敢明言笑话我,我干嘛只在心里笑话她呀,要不是慧娴姐姐拦着,我一定多呛她几句……”言外之意即为,我已经直语呛过她了,可惜被人半道截了胡。
    逢春张了张嘴,为自己默哀三秒钟——她就没姜箬这幅胆气。
    第91章 逢春v
    众女眷说了好一会儿话后,然后在永安伯夫人的邀请下,前往宴客的大厅吃席,皇家郡主生的女儿做满月,只要收到请帖的人家,基本上都很给面子的来了,这一日,永安伯府里里外外都热闹万分,宫中也赐下不少贺礼添彩,宴毕,在慧柔郡主羡慕嫉妒的眼神中,姜箬叫满目柔情的董临瑞拎走了,与岳家道别时,董临瑞十分谦和客气道:“岳母和嫂子们得闲了,可来家里做客散心。”
    此回外出赴宴,逢春依旧免不了饮酒应景,几盏清香甘冽的果子酒下肚后,又是两团粉霞扑面,端的是颜似桃花,看到老婆这幅引人采撷的娇美模样,姜筠一脸郁卒的表示:“喝酒伤身,你以后干脆别喝酒了。”饮酒后的媳妇更添颜值,被别的男人偷偷瞧望时,他还怪不爽的。
    逢春极小声的回道:“我今日就喝了五盏,不妨事的。”
    姜筠开启霸道模式,低声斥道:“我嫌妨事!”逢春乖乖应道,“那好吧。”一旁的慧娴郡主,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嘴狗粮,再后来,慧娴郡主再与陶氏在宴饮场合碰面时,陶氏就得上了一种‘喝酒偶尔会过敏’的毛病,为了不犯病,只能尽量不喝酒。
    回到府里后,两人依次洗漱换衣,嫤姐儿带着晏哥儿出去玩了,夫妻俩也不去找儿子女儿,径直躺到床上歇会儿午觉,然而,两人躺到床上时,又没有很浓的睡意,水红色绣金丝合欢花纹的细纱帐已放下,光影绰约的帐子里,姜筠将漂亮媳妇扣在怀中,捏她的鼻子逗着玩儿。
    “哎呀,你能别老捏我的鼻子么?”对于自个儿被玩逗的可怜鼻子,逢春不满的抗议哼哼。
    逢春抗议过后,姜筠果然不再捏她的鼻子,然而,手指一挪,又去捻逢春的耳垂玩了,逢春再一次抗议,姜筠的手指往脖子下一移,新换一个地方再摸,逢春怒了,一骨碌从姜筠怀里钻出来,板起俏脸道:“到底还叫不叫人歇午觉了?”
    姜筠哈哈一笑,然后长臂一捞,将老婆扣在自己脸上,放肆的亲她爱她。
    时光转瞬即逝,倏然便入了阳春三月,三月初八是嫤姐儿和晏哥儿三周岁的生辰,然而,三月初五,却是嘉宁长公主府三公子姜筑的大喜之日。
    .
    逢春的新妯娌,闺名唤作牛翩然,渐渐临近婚期,牛氏的部分家具嫁妆,流水般抬进嘉宁长公主府.
    话说,长公主府的二房那里,除了三岁的庶女小姜筌外,另有两女一子皆为孟氏所出,长女姜箩许嫁承恩侯府的嫡长孙,小女儿姜篱已基本敲定和皇长孙商文煜的亲事,至于唯一的儿子姜筑,他的妻子乃是牛大将军的闺女。
    孟氏这一儿两女,一联有爵之家,一联皇家子孙,一联掌兵武官,这三桩亲事当真是门门显贵。
    与孟氏的二房相比,大房这边联姻的档次就略显不够格了,长媳韩氏虽是清平侯府的长房嫡长女,然而其嫡亲兄弟骤然猝死,她那一房的爵位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长房的唯一姑娘姜箬,联姻世代簪缨的清贵之家,门第比上略不足,比下大有余,基本说的过去,唯有次媳陶氏只是定国公府的一个庶女,身份最是拖后腿。
    这一日,身份最拖后腿的逢春,又坐在廊下给姜筠洗头发,一边揉发一边唠叨:“筑兄弟就要成亲了,母亲差我帮着干活,二爷倒好,趁我有点空闲的功夫,就捉我来给你洗头发,也不让我歇一会儿……”不远之处,嫤姐儿正被奶妈抱着,伸手摘如意苑后|庭的花儿玩,晏哥儿安静的坐在廊椅上,肉呼呼的小手托着脸腮,欣赏娘亲是怎么给爹爹洗头的。
    “你这婆娘,自己男人的头发,你不来洗谁来洗。”姜筠嘴里哼哼笑道,“且慢慢等着罢,待我的宝贝姑娘长大了,你想给我洗头发,我也不给你机会洗了……”
    逢春嘴角一歪,也笑:“这敢情好呀。”
    过了一会儿,摘了两手桃花的嫤姐儿,兴冲冲地跑回廊下,嗓音嫩甜道:“咋还没完呀。”坐在小凳子上的逢春,抬头朝穿红衣裳的女儿一笑,“因为你爹爹的头发太长了,所以洗的慢呀。”嫤姐儿抬起小手,去摸自个儿的头发,轻歪脑袋道,“我的头发……”逢春接口道,“嫤姐儿的头发短,娘洗的快……把你摘的花,分给弟弟玩儿,等你爹爹洗好头发了,就带你们去玩荡秋千。”
    嫤姐儿欢呼一声,三步挪到廊椅边,大声道:“晏哥儿,伸手,给你花玩儿。”晏哥儿双手捧腮,安静的拒绝道,“不玩花儿。”嫤姐儿挺着小胸脯,大声教育道,“娘让玩,你不玩,就不听话,不听话,打屁股,打屁股……”晏哥儿绷着漂亮的小脸道,“打屁股,也不玩……”嫤姐儿跺脚,“要玩,要玩,你要玩!”晏哥儿不动如钟,“不玩,不玩,就不玩。”
    呃……逢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三月初五,风和日丽,宜婚嫁娶,这日姜筑大婚,嘉宁长公主府里里外外均扎红点彩,装扮得一派喜气洋洋,三间兽头大门如数敞开,两侧张贴着洒金红对联,高墙之上吊着密密麻麻的串串红鞭炮,待新郎官一行人吹吹打打去接亲时,逢春才得空喝口茶。
    “哎,五姐,最近有件事,你知道么。”也前来赴宴的逢兰,蹭到逢春身边,一脸古怪兼神秘兮兮地说道。
    逢春灌了几口润嗓茶,对逢兰云山雾里的话感到无语:“好妹子,你说的有件事,未免也太笼统了点吧,我一时半会,怕也猜不着……直说,可以?”
    逢兰轻轻咬唇,然后低低说道:“是关于七姐姐的。”
    逢瑶?她的最新动态,只刷新到上个月十五,被韩二太太罚站在院子里,之后的事情,逢春也没心情去打听,搁下手里的烟花三月粉彩茶盏,逢春拿手绢儿轻轻拭着嘴角,随口问道:“她又怎么了?”该不会是韩越老不与她和好,她束手无策之下,就回娘家搬救兵了吧。
    逢兰轻轻低语道:“上个月底休沐那日,我和相公带颖哥儿回娘家,听母亲说起,七姐姐在婆家还是不安分,韩二太太亲自上门见祖母,列举七姐姐的诸多罪状,要将她休了……”
    休妻?这事情可有些大条了,逢春拿开拭嘴的帕子,不掩惊讶道:“她……又干什么事了?”逢瑶到底给韩越生了儿子,若是不到十分严重的地步,休妻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搬到明面上来,一旦休妻,不管是韩家还是陶家,都会磨损点名声。
    “韩二太太本就不满七姐姐为儿媳妇,自打逸哥儿病夭之后,韩二太太更是看七姐姐哪都不顺眼。”逢兰悄声感慨道,“偏七姐姐还不低调恭谨些,韩姐夫都几个月不留宿正院了,她不想着怎么挽救自己的处境,却整日打骂院里的丫鬟,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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