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开后,柳帝君返回,慢悠悠说道:“依照之前的约定,你要在宫里待上一阵了,南柳消息还是不行,她没来。”
柳帝君在拾京心中的形象,从南柳的父亲,一下子变作了无赖。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你听错了,我不会说错。若是先见到我妻子,你就要留在这座宫院内,不能出去。”
“你说的是,如果见到的是南柳,我就要在宫里陪她。”
柳帝君一声轻笑,放下茶杯,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管是什么,你都要待在这里,不能出去。”
拾京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自然就毁约的。
“为什么?”
柳帝君轻轻摇头,不告诉他。
拾京忽然问道:“我阿爸是谁?你们知道。”
柳帝君道,“你自己到这里来找父亲,连他是谁都不知,样子描述不清,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一件信物也没有,旁人又怎么会知道他是谁?”
“那你为何不让我出去。这事没有道理,你们认识我阿爸。”
柳帝君的笑意忽然凝滞了,他看着拾京,冷冰冰道:“你是我女儿带回来的人。事关儿女,父母自然要谨慎小心,你父亲身份不明,我自然要多问一句。但你说我认识你父亲……我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认识?就这么定了,在我弄明白你是谁之前,你只能待在这里。”
南柳的消息来的慢,当她接到消息时,拾京已经被圈进了宫。
南柳赶到时,拾京正沿着宫门到前殿的青石路,点着两旁的灯。
南柳慌张拉着他看一遍,问道:“人没事?”
拾京吹了手上的火烛,说道:“能有什么事。我见到你父亲了。”
“他说了些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碰上我父君了……”
“还有你母亲。”
“……她来干什么!”南柳吓的心差点骤停,“她说了什么?”
“没说话,就站在远处一直盯着我看。”拾京道,“……其实,我今日跟着傅居去做火铳了,我点了弹药,炸了制造办,你父亲当时在……所以就把我带到宫里来了。”
“他都问你了什么?”
“没什么,你放心,不用紧张我。你父亲就问了我家在哪,今年多大之类的,不是问罪……”
南柳喘了口气,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平静了一会儿,总算是能正常说话了。
“吓死我了!”
“有什么可怕的?”拾京道,“我是见你父亲母亲,又不是来见豺狼。”
南柳苦笑,他果然不知其中的可怕。
春闱将近,春闱结束后,她就要表态定婚事,如何处理拾京的去留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
还好拾京无家世,不然,母皇不会是只圈禁人,等她主动表态的做法。
南柳慢慢坐下来,一口气喝干茶,这才缓了脸色,问他:“知道这儿是哪吗?”
“昭阳宫。”
“具体点,这里。”
“不知道。”
“算是我的宫院。”南柳说道,“听说,我父君让你在这里待着不许出去?”
拾京点头:“我今日的功课还没做,以后是不是无法读书了。”
“小事,先停几天也行。”
南柳说完,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等过两天他们把你忘了,我让北舟来带你出宫。”
出宫其实很简单。
正如南柳所说。
过了几日,戒备松散,皇帝和帝君每日要忙的事情多,把人圈进宫后就没再问过。
于是,这天,北舟来接封泽时,捎带着把拾京带出宫了。
他给拾京放了假,让他带着封泽,当然还有一大群随侍的人,到京郊的无名山玩去了。
拾京十分震惊:“出来玩?”
北舟比前些天还有憔悴些,气血不足,原本乌亮的头发,如今黯淡无光,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去吧,南柳今日在那山上检查京城防备,你也去吧,她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快些带着封泽去,山上桃花应该开得正美,去玩吧。晚饭前跟着宫人回去就行,你跟着封泽,她去哪你去哪,她回宫你就也回宫,明白了吗?”
“知道了。”
这是让他出宫和南柳见面。
说来也奇怪,他在宫里闷了几天,尽管住的是南柳的宫院,可这些天从没见到过南柳。
南柳就好像不吃不睡一样,拾京从未见她在自己宫中休息过。
拾京带着封泽来到无名山,车驾停在山腰的道观旁。
山上桃花开得晚,前来进香祈福赏桃花的百姓也不少,拾京和封泽脑袋凑到马车的窗口处,一大一小扒着窗楞看山景。
等了一会儿,却把裴雁陵等来了。
“殿下有些事还没处理完,你们先下来玩着。”
封泽听到玩字,立刻指着桃花林:“拾京,我们去那里!”
封泽和拾京相熟了之后,有一阵子叫他哥哥,北舟听到了笑的前仰后合,让她给改了,从此之后只叫名字。
拾京带着封泽下车,裴雁陵不远不近地跟着。
走了几步,拾京又看到了算命看相的老太太。
延半江。
她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已经第二次了。
延半江见他看过来,连忙入戏,招呼道:“观骨相,窥天机,贵人之相不要钱。”
拾京抱起封泽拐了过去。
延半江原本笑着,忽然见到封泽,惊圆了眼:“哟,不得了,不得了!这位小贵人,好骨相!”
裴雁陵跟着,后面还有一群侍从站着,有什么话也不好说。拾京想了想,问道:“我呢?”
延半江哈哈笑道:“你是奇人,我道行浅,勘不破天机,只知你浑身变数,真命假命难辨难从。盛会人旺之时,回来的地方重头想过,或许知何去何从。”
延半江心说:“老娘把话说这么明白了,傻儿子要再听不懂,我撞死在身后的树上得了。”
拾京笑了一声,带着封泽扭头就走。
封泽问他:“她说的什么意思?你怎么不问问?”
延半江听到拾京回答:“算命看相的都是骗子,骗子的话都这样云里雾里,我才不问,是什么就是什么。”
延半江知他听懂了会面时间和地点,放下心去,完全投入到招摇撞骗的表演中来。
☆、第51章 识亲
拾京在桃花林中寻了个空地, 坐在桃花树下, 给封泽讲了个桃花妖醉烧桃木, 天火落地化桃花的故事。
封泽吓的紧紧抓着他的头发,问他:“桃花妖为什么醉了?”
“可能是伤心?这些故事都是没头没尾的,你……你自己猜。”拾京其实也不知道, 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都是他阿爸讲给他的。
若是雨夜,阿爸就伴着淅淅沥沥雨声讲山鬼雨中跳舞的故事, 月夜就给他讲那些忠君护国的将军死后,身体在故土中埋葬, 而灵魂则葬在月之上。
有天,他折了枝桃花, 放在阿爸鼻子下,阿爸嗅到桃花淡淡的清甜,用官话愣愣道:“原来‘洽洽涅’是桃花的意思,拾京,这是桃花, 阿爸住的地方也有它,有很多。京中还有一座山, 山腰处都是桃花……忽然想回京看看……哈,阿藤你紧张什么,我就这么说说,我其实,哪都不想去,只想在这儿给阿京讲故事, 你放心吧。”
之后,他的阿爸就抱着他,一边抚着阿妈的长发,一边讲桃花妖的故事。
阿爸会讲很多故事,大多都断断续续,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
又长大了些,他很想知道这些故事的结尾,于是问阿爸:“阿爸,这些故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阿爸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嗯……是……是橘娘吧,对了,是橘娘,是个……身上有……有奶香味的胖阿娘,我和她很亲,我现在能想起的就是她……想起一点点。”
“那阿爸是想起了完整的故事吗?这个橘娘可有跟你讲这些故事的结尾?”
阿爸笑着摇头:“想不起……她肯定是讲过的,可我想不起了……不过,我记得她叫我……叫我,叫我……笑笑?奇怪的名字是不是,是我的乳名,嗯……对,她是这么叫我的。没关系的,笑笑这就给你补上结尾。”
那时的拾京被阿爸逗乐,笑得很开心:“外面的名字好奇怪,但是阿爸,我不想听笑笑补的结尾……我要听原来的故事结尾。”
“那……”阿爸小声对他说,“以后长大了,你就到京城找这些故事的结尾吧。”
拾京想起这段往事,恍惚了很久,忽然自言自语道:“我若把这些故事讲出来,是不是就能找到阿爸的家人?”
封泽拿起他的一缕头发摇了摇,问道:“拾京,还有吗?还要听。”
拾京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拿出来,说道:“苍族人的头发,不要乱摸……还想听的话我就再讲,这些是不是比听梁师讲课念书好听?”
封泽乖乖地不再去碰他头发,不过,北舟交待过她不能去搂别人的脖子。于是,封泽在他身上寻了个能拽的地方——衣领,紧紧抓住,点了点头表示他讲的好听,不过却很懂事地说:“可是,梁师讲的书,将来有大用,不能不读,不能被闲故事耽误了正经书。”
“嗯?什么大用?”
“为帝者,不可不识书,不读书。不读书就会被聪明人蒙骗,若不好好念书,将来就会变成愚人,掉进黑窟窿里再也出不来。书读好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坐就坐,什么都不怕。”
这下轮到拾京被她的话吓到了,明明封泽才五岁,话才说利索,却能完整说出这样的话语。
拾京忽然想起延半江说的,“拾京,你要去的京城不是百姓的京城,而是皇家的京城,两个京城不同,你自己小心留意。”
拾京惊讶后,弯眉笑道:“可能我们念的书不同,我念书就不会这么想,我只是不想让阿爸遗憾,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告诉我,不读书是不行的,可他也教不了我什么……嗯……不说这个,我再给你讲一个闲故事……让我想想,山中小鹤的故事,怎么样?”
封泽以为他说错了字,纠正道:“山中小河。”
“鹤。”拾京捂住了她的嘴,“风姿俊秀,黑白雅致的水鸟。”
封泽从他手中蹭出来,好奇道:“是什么故事?小鹤变成鹤仙飞到月亮上去了吗?”
拾京慢慢讲道:“月光下,入冬的第一场雪,雪能与溪水平,这时候,桃花仙会再次喝醉,在冬日里让桃花漫开,一地聚齐四季景,风花雪月中,就能看到一只白羽点墨黑的鹤,变成了白衣黑发人,在雪地上掬起一捧月光,等着月光慢慢在他衣裳上绣出金色的牡丹……”
封泽听呆了。
身后枝叶簌簌折断声不断响起,拾京和封泽听到了裴雁陵的声音:“昭王殿下……”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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