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紫印也不说话，只是立时松开捂住初吉的手。
    “我和你说话呢！你咋…呀！初吉，谁打你了，你脸咋成这样了？”
    “娘，又不是姐打得我，你看她干啥？”
    初吉用小脚趾想也知道徐娇娘会把这账算在柳紫印的身上，连多看徐娇娘一眼都省了，就直接揭短。
    一听儿子的伤不关大仙的事，徐娇娘立时恢复了冷静。
    又有点畏缩地看了看柳紫印，不知她是不是已经被惹怒了。
    “那…是谁打你了？”
    “我姐不让我告诉你，是铁生哥打了我。”
    “啥！铁生打得？”
    “啊呀！我可没说！我找爹去。”
    柳紫印暗暗撇了撇嘴，她就知道，初吉那嫉恶如仇的性子，是不会便宜了铁生母子的。
    但是她也笑孩子还小，家境对比那么鲜明，就算徐娇娘知道是铁生欺负他又能怎么样，徐娇娘还能上门找铁生算账不成。
    “真是天杀的李兰花！她儿子比初吉高出快两个头，大了四岁，居然纵着那半大小子欺负我初吉。”
    “……”
    柳紫印望着她诉苦一样的情状，不由得意料之中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下一瞬，徐娇娘已经拎着她的“法器”冲向大门口。
    这时候，柳大勇从后院疾步赶了上来。
    “老婆子你干啥去？”
    “天杀的李兰花敢欺负我初吉，我和她拼了。”
    “你这是做啥？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再寻常不过，孩子都领回来了，就算了吧！”
    “算了？凭啥！我初吉到过年才四岁，她儿子都快八岁了！说到哪都是我有理！我不就是放初吉在爹娘家住几天么？她犯得着这么欺负一个孩子么？”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替咱初吉委屈！可你一个出嫁的女儿，到娘家去闹大嫂，这不是让岳丈家惹人笑话嘛？”
    “笑话笑话！就你知道要脸！要不是因为你没出息，咱初吉能受那势利眼的欺负嘛？”
    柳紫印在一边看着徐娇娘和柳大勇争辩，不觉间有点动容。
    一个做母亲的天性，绝对不是靠演能演得像的。
    这会儿，她至少能看出徐娇娘是真的心疼初吉。
    要是她真把徐娇娘带走了，说不定也会要了徐娇娘的命。
    她怔怔地看了二人一会：要么？就为他们养老送终之后，再走吧！反正也不一定能找到初吉的外祖家，颠沛流离的，对孩子也不见得就是好的。
    “娘，你别气。”
    “丫头你说得轻巧，你咋会知道一个做娘的心，你又没当过娘……”
    徐娇娘不过是一时心直口快，话说到这，看见她的脸，话音戛然而止。
    柳紫印猜度着，徐娇娘八成是看见自己，想起真紫印。
    所以才会觉得夺了人家儿子，这话说得不占理。
    “娘真是小看我，就算我没生过孩子，当姐的能看着弟弟受欺负么？我是不能动手打铁生，那个大舅母，大亏没吃上，但嘴上想讨我的便宜。您说，就她也能行？”
    “说的也是。”
    被她这么一通劝，远比柳大勇笨嘴拙舌地劝上一天来得管用。
    “你外祖母也没恼你？”
    “咱家的老祖宗是什么身份，哪能和我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好闺女，要是我非打那女人两下。得亏你去了，要不咱们初吉可就吃大亏了。”
    “娘知道闺女的好处，还把弟弟送那么远。”
    “还不都是来…哎！不说了，你饿了吧！娘去给你做饭。”
    徐娇娘不说，柳紫印也心若明镜。
    她也不点破，乐得徐娇娘的心开始偏离小炮灰。
    “娘。”
    “你想吃啥？只管说。”
    “娘，一位大夫要在咱们家住几日，行吧？”
    “大夫？”
    “啊，我三叔不是伤了腿么？我认识的大夫朋友，来咱们村，给他治腿。”
    “你三叔伤了腿，他不是应该自己……”
    “娘，那是我朋友。再说了，不是因我遇见劫匪，三叔也不见得能受伤。”
    至此，柳紫印暗暗敲打徐娇娘。
    她知徐娇娘守财奴的毛病又犯了：收了三份彩礼，还在乎这一两二两的吃食钱，银子留着不花能下蛋么？
    “行！我闺女的朋友家住几天当然行。”
    “娘，胡大夫在咱家住这几天，都捡着大米白面和荤素搭配给做饭哈！”
    柳紫印想着，她的财路还是胡小哥哥给打开的，不好真给人家吃得和平时一样。
    “大米白面…荤素…啥？”
    “就是怎么好吃怎么来！”
    徐娇娘打岔，柳大勇从旁解释。
    “我知道，还用你说！”
    “那你……”
    “丫头，你这怕是得请镇上的厨子给做。”
    徐娇娘对柳紫印昨夜的话深信不疑，满心觉得她已经堕为凡人，所以渐渐地有恃无恐起来。
    只是徐娇娘没想到，她自以为将柳紫印一军，正踩中了柳紫印的“雷区”。
    “朋友在咱们家住，我总不好给他吃得跟咱们一样。那行，娘要是觉得劳累，我干脆让胡大夫住在三叔家，再给三叔家点钱。这样胡大夫给三叔看腿也方便，我想三婶一定很愿意。”
    柳紫印一番挤兑下来，柳大勇脸都挂不住了。不管咋说，柳大力还是他弟弟，媳妇这么计较，无异于打他的脸。
    他负手，一转身，走了。
    “银子？”
    柳紫印见柳大勇离开了，也不必顾忌太多，不由得放开了说。
    口德什么的，都是那天边的浮云！
    “徐氏你也太贪了吧？我帮你嫁了三个闺女一分钱嫁妆没叫你出，彩礼也都给了你。这算一算，你光嫁女儿，手里应该也有七八十两了吧？”
    “我……”
    “你可别和我扯谎，人家是我相看的，能拿出多少彩礼我心里能没数么？就这些钱，你以后再不种地，也够一家人活一辈子，甚至够给初吉娶个媳妇的了。更别说你家还有地！”
    “我……”
    “加上之前的那些，你手里少说也有百两有余。就这些，在镇上买不起大宅子，买个比程家小点的宅子，够不够你们一家三口吃喝不愁过一辈子？”
    “我其实……”
    “现在我就说让朋友来家住住，吃你几天大米白面，你还想问我要银子？徐娇娘我告诉你，别说我手头不宽裕，就算我宽裕得紧，也不给你！”
    “我这就好吃好喝做去，你别生气，别生气！”
    徐娇娘这会算是领教了：我都插不进去嘴，别说那李兰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