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堂就被人打脸,高方平有些郁闷,却也拿老头没有办法。
老范值不值得尊敬,高方平也不知道,不过说起来这老头和高方平有些共同点,他在京城执掌开封县的时候,办了个和高方平差不多的案子,也是端了一个道观,捉拿了一个能耐不比张怀素小多少的道士。
教派问题原本就相对敏感,特别在徽宗朝,要动一般也只收拾摩尼教和秃驴,是不会动道士的。所以能有此种作为,老范至少是性格比较奔放、有理想的那种。
当然了,总体上他没有高方平奸诈,为了那破事他肯定就得罪了很多人,然后就被踢出京师了,目下干到七十多岁,仍旧是个副州长(通判)。
其实以他范家的名声和资历,依靠他爷爷积攒下来的人品,他范子夷老早以前就是开封县知县,这在大宋其实是典型的黄金宰相路线,可惜了。
yy完毕,高方平收了他爷爷手迹的扇子,撤下了酸梅汤,然后不怀好意的道:“老范,你还有什么无理要求赶紧的,一股脑提了,因为下面就要进入正式环节了。”
范子夷楞了楞,虽然这个不良少年仍旧没有礼貌,但是主体上他已经做到了老夫的要求,于是就不在说什么了,撑着拐杖,颤抖着身子慢慢坐了下去。
汗。这么老了还强撑着,对此高方平很无语,然而又不能骂他,真在这里把他气死了,那绝对是很巨大的政治黑锅,张叔夜都不会放过高方平的。在目下,把范仲淹嫡孙气死的锅乃绝对是一座大山,一般人他是都背不住的。
所有与会的人义愤填膺,觉得东方不败没救了,这么不给老人家面子的也是没有谁了。与此同时大家也都非常担心,觉得高方平的流氓到达了极限,范子夷这样德高望重的人都被这样对待,大家心中没有底,等会是否能抗住大魔王的无理要求?
是的此番就是一次心理战,所以只能对不起老范、用他刷一下高方平的强势值了,以便吓唬这些人。
堂内陷入沉默少顷后,高方平抬起茶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众人有样学样,但凡有座位的也都抬起了茶碗,很装1逼的跟着大魔王的步伐、拨两下盖碗喝了一口。
“此番请大家来呢,不是请你们来江州旅游,也不是请客吃饭。”高方平道:“我这人直接,这么说吧,本官认为目下之江南东路,有必要进入战争状态。对此你们怎么看?”
噗噗噗——
才把茶喝在口里的群官开始群体性喷水,弄的大堂之内仿佛喷泉一样。
全部人都被这个不良少年吓到了,这种一路进入战争状态的事真不是一个小问题,然而大魔王却在公堂,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乍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来。
张绵成最头疼他,最反感这事,上次江州进入战争状态,近六千个脑袋被砍了下来,此番他又来?全江南东路进入战争状态是什么概念,张绵成也想不明白。
于是,列在赵鼎后一位的张绵成出列死谏的模样道:“明府不可!这非同儿戏,若真有什么严重情况理应说了出来,让大家商议讨论,再报知朝廷……”
“报个锤子!”高方平道,“说到这事我就有气,你张绵成就这德行,报报报,什么都报朝廷,一来一回你知道多少时日,你知道中书门下决策一个事件要经过多少口水和辩论?还报朝廷?别人有资格这么说,但你的账我都还没有给你算?方力死的时候你报谁了!”
张绵成被骂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服气的又道:“明府你真不能这么奔放,你不管去到哪里,一言不合就军管进入战争状态,郓城你这么干了,高唐你这么干了,江州这么干了,没有哪一次不血腥的。如今涉及江南东路全境,涉及几百万人,怎能因你一人之判断又要升级!”
“说完了吗?”高方平道。
张绵成微微一愣,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样子,但是没办法,只得表示说完了,然后退了回来。
高方平点头后,看向书记官道:“记录张绵成之反对意见,这是鉴证。鉴证他张绵成之忠诚死谏,同时鉴证本官之强势。此番江南水灾,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面临严峻之凛冬。所谓民以食为天,各位都是熟读历史之学问人,没饭吃的时候就不需要我给你们科普有可能发生什么了。今天,就要把这些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要让史官,让朝廷,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江南东路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包括张绵成在内,越听越觉得不对了。
高方平紧跟着道:“江南东路之寒冬将至,以十万为单位的百姓举家大迁移、寻找活命之所。你们参会之人都有发言资格,但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身为主要官员的你们发言必有责任,必须要为之负责。所以书记官详细记录包括本官在内的一言一行。此番若不进入战争状态,接下来若是出现了什么乱子,且无应急机制的话,那么它必须有人被清算,必须有人为此负责。说什么都没有卵用,若是本官错了,我辞官回京教书去,若是其他反对之人错了,造成我江南出大事者,我高方平就算在罢官离任前,也一定为此进行清算。人不死,债不休!”
众皆色变!
换一般人说这么听听也就算了。但是有天子庙口不良作为的大魔王这么说,赶走宰相儿子的也是他,事后软禁当今国舅一直不放手的也是他,妈的整个一野狗恶狼,所以这话一但出自高方平口里,与会之人包括范子夷在内,全部脸色惨白。
他们都认为大魔王应该不是说假话,他是真有这样的戾气和手段的一个酷吏。
就此一来,这些和稀泥的官僚人人在心中打鼓,此番是否还能随意发言阻止他呢?
第478章这锅我不背
“大人这话本帅就不爱听了。”
人人沉默的现在,童贯摸着下巴不阴不阳的道:“于此种形式的公堂上,大人刚刚之说辞有威胁恐吓朝廷命官之嫌。你老这么干真的好吗?长此以往还有谁敢说话?太祖皇帝定下了鼓励说话、敢于说话的国策基调,是否就此要变呢?就算是要变,国策基调的转变到底由你高方平决定,还是由朝廷决定?”
猥琐的大人们就此开始兴奋,见到当今皇帝宠臣,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的童贯跳出来怼高方平,于是全都等着看戏。
高方平道:“童经略此言差矣,你不要开口闭口就太祖皇帝来压我。我说不许说话了吗?我是不许说套话空话,不允许为自己的小心思绑架体制、影响整体。说话当然允许,但身为朝廷之主要官员,一举一动,每一句话几乎就是政令,几乎就是顶着皇帝名誉决定数万乃至数十万百姓之生死。这难道是假的?这种情况下,我要求他们慎重考虑在说话,有什么问题?”
顿了顿高方平道:“各位,祸从口出这不是说着玩的,不要以为这是针对老百姓的。天地良心,一个庄稼汉他就算说错了又能有多大伤害?能影响多少人?但你们呢,现在在这个堂内之人,几乎每人都至少掌控了十万以上人群的生死大权。各位,权利越大责任越大,皇帝把他的子民交给你们管理,让你们去决定百姓的生死,你们要真的觉得,可以在关键时刻不经大脑、或者为了某些私利就随便于会上发言、左右整个江南东路的民生乃至生死,那么你们就错了。”
高方平戾气深重的道:“身为皇帝任命的江南东路最高治所长官,在我这里,你们不要想绑架集体,少给我来什么‘为民做主简称民主’这套,别想蒙混过关,不经脑袋就胡言乱言,进而影响我江南东路走向,一但出了问题就推脱是‘集体决定’,推脱是‘体制问题’,推脱是‘高方平领导不利’,推脱是‘皇帝的责任’。”
到此,高方平怒拍桌子道:“妄想!这锅我和皇帝不背。我高方平是真流氓,谁要在我后面拖后腿搞事可以!但出了事后,我这个最高长官背锅的同时,我绝不放过导致了整个败局的人和事。我可以倒下,但是死前我一定拖着该死的那群一起带走没商量!这就是责任!”
全部老老少少的官员们,全体脸色发绿了。
童贯起身怒斥道:“你猪肉平猖狂到了无以复加,一而在再而三的威胁官员,说话越来越难听。但凡在这里的人没有谁是被吓大的……”
高方平一敲堂木冷冷道:“咆哮公堂,侮辱上官,给我拿下。”
“谁敢!”童贯毕竟是军旅将帅,发飙而起的时候是很有些威慑力的,于是已经上前的杨志也停下了。
高方平道:“愣着干什么,绑了多加一条罪名是抗拒大宋律,他要敢抵抗就是叛乱,拿下。”
包括太平军在内的三军主将,全部吓得低着头做孙子。
于是全部人惊恐的看着这场鸿门宴,眼睁睁看着一个朝廷任命的经略使被高方平给拿下了。
就连赵鼎也对大魔王非常无语,却又找不到毛病,因为高方平还真是上官,童贯刚刚的行为在私下没问题,但在决定此番江南东路命运的公堂会议上,童贯还真是咆哮公堂了。把高方平在公开场合称为“猪肉平”,还真是侮辱上官了。他要叫个牛肉平就无问题,可惜在这个时代,猪和狗都是低贱的东西,一般也是用来形容低贱的。
“高方平你休要猖狂,我是朝廷任命的江南东路经略使,你能拿我怎么样?”童贯又大喝道。
高方平呵呵笑道:“倒是不怎么样。然而你涉及之问题非常严重,麾下贪腐成风,治军不严,这或许不全部是你的锅,但身为经略使你绝对跑不了。另外,当时大水来临,整个江南路东面临和天灾打战,但你童贯迟迟不到任,导致军队不能有效参与保护民众,童经略,你身为军务将帅,却延误朝廷军令、造成我江南东路抗灾不利,至重大后果。我未必能拿你怎么样,但不以此为由拿了你送去游街、最后在吏部把你名声彻底搞臭,我高方平就念头不通达。”
“你!”童贯气得快要吐血的样子。
“各位,你们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高方平不怀好意的扭头看着文官们道,“当时你们都不听我号召,不发动全民抗灾政策。这些事虽然可以扯犊子,但事实是什么呢?是我江州控制住了局势,没形成大灾,但你们跪了。这种情况下我一枝独秀,你们是错的,至少在政治上说明了你们之无能,说明我高方平英明神武。那么这就是一个锅。大水过后总会知道谁在裸泳的,那么裸泳的你们虽然不至于被罢官,不在升官、或降职调任是跑不了的。那么你们就必须甩锅。甩锅得有理由,也得有重量级的人背锅,朝廷念头才会通达,那么你们觉得应该是谁?”
第5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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