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琅在她对面坐下,问她怎么不看一看里面是什么。
沈婉道:“左不过是珠玉之物。”
萧玉琅笑一笑:“这是为夫的一片心意,为夫晓得阿婉瞧不上一般的首饰, 故而让人用一套十二快鸽血红宝石做了一支凤钗送你,那一套十二快鸽血红宝石可是外洋来的,在扬州一富商手里传了也有七八十年了。因最近穷了, 才忍痛割爱卖出来, 花了我整整两千两银子呢。两千两银子倒罢了, 难得的是这十二快宝石毫无瑕疵, 十一块指头大的宝石围着一块鸽子蛋大的宝石,殊为难得……”
不等他说完,在一旁的萧如玉已经惊叹出声了, 她放下手里的那支金色的珠钗,把沈婉放在旁边的匣子抓过来,打开来看,一看之下,发出了更大的惊叹声。
匣子里面煌煌耀目,一支镶嵌了十二颗鸽血红宝石的凤钗闪花了人的眼。
萧如玉拿起来,连连赞叹,爱不释手。
沈婉见状便说:“如玉要是喜欢就拿去罢。”
不等萧如玉问沈婉是不是说的真的,萧玉琅已经一把抢回去了,说这东西不是小女孩可以戴的东西。
说完,他把手里的镶嵌红宝石的风钗依旧放进匣子里,合上匣子,将那装了凤钗的匣子放进自己衣袖里的袖袋里面。
萧如玉就撇撇嘴,说萧玉琅这个大哥小气。
“行了,你拿上大哥送你的珠钗回去罢,我还有事儿要跟你嫂子说呢。”萧玉琅挥了挥手道,“我跟你大嫂也有好久没见了……”
萧如玉知道她大哥撵人了,好在,她大哥为了感谢她通风报信,也送了她一支名贵的珠钗,虽然比不上送给她嫂子的镶嵌红宝石的凤钗,但她也满足了。
“大哥,大嫂,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瞧你们。”
“去罢,对了,你路过娘那里,跟她说,我等会儿过去瞧她。”
“是,大哥。”
拿起装了珠钗的那个匣子,萧如玉下了楼,由自己的小丫鬟陪着回去。
她住在萧家大宅的最后一进的楼上,要经过富贵堂,她爹娘的住处。
萧如玉一走,萧玉琅就站起来,走到沈婉旁边,俯下身去揽住她肩膀,嬉笑问她:“为夫走了,你想我没?”
沈婉真想说这宅子里有人比我更想你,我也想你,但我想得是怎么让你理亏,成功和离。
“好好坐下说话。”沈婉冷淡道,对萧玉琅的话不予回应。
这就是他的冰人一样的娘子,不但常年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说话也是没有温度。
萧玉琅觉得沈婉会让他这个男人意图跟她调笑时,会显得自己是个流氓。
只有在她心情极好时,她才会顺着他,跟他闲聊几句,平常都是安静地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看书写字作画弹琴,奈何她喜欢的那些事情,他都不喜欢。刚刚新婚时,他还耐着性子陪着她,时间稍长,他就没兴趣了。而他喜欢的事情,听戏赏花饮宴,她也不感兴趣。于是,后面两个人各玩各的,渐行渐远。
这一次,要不是妹妹萧如玉写了封信来,告诉他,沈婉居然给他从沈家带回来了两个丫鬟,要给他做房里人,他才不会这么快回来呢。
因为这真是让他大感意外,同时又无比兴奋。
他想,或者是她想通了,认为萧家的长辈反正要给自己纳妾,还不如去找她心腹的丫鬟来给自己,总好过外人做了妾,不听她的要跟她这个正妻作对。
在妹妹写给他的信里提到,两个丫鬟都是沈婉从沈家别院带回来的,尤其一个叫安兰的丫鬟特别漂亮,他听了心里痒痒,就把扬州的事托付给跟着他去扬州的管事,还去给妹妹和沈婉买了首饰,自己另外坐了马车往家赶。
不过,他对沈婉此举还是有怀疑,那就是为什么她要另外去沈家别院挑人,而不是把安春和安冬给自己做房里人呢。按理说,这两个丫鬟跟着沈婉好几年,算是她真正的心腹。另外,安春和安冬作为陪嫁丫鬟,她们是最可能成为自己房里人的,可沈婉偏偏没有挑她们两个,而是去另外挑了人带回来。
难道是沈婉嫌弃安春和安冬不够漂亮么,但说实话,在萧玉琅看来,安春和安冬也不难看,一样的身段苗条,五官端正。
想到这里,他对沈婉带回来的两个丫鬟更好奇了,她们到底有多美,让沈婉没有挑安春和安冬,而是选了她们。
他在走回去坐下之前,往南楼这边各处看了一看,并没有看到什么新面孔,屋角站着的两个丫鬟还是以前的人。他很想问沈婉,新来的那两个丫鬟在哪里,可又觉得问出口会暴露自己回来这么快的真正目的,还会暴露妹妹如玉给自己通风报信了,如玉在信里可是一再叮嘱不能对沈婉这个嫂子说起,她给自己写了信,不然,以后她都不理他了。
沈婉见他心神不宁地在对面椅子上坐着,大概能想到他此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想到了有谁会说出萧玉琅想听到的那些话,她便说:“你回来了,还是换了衣裳去拜见了爹娘,咱们夫妻再聚罢。”
萧玉琅正想还是去问自己娘亲那两个丫鬟的事情,沈婉就说话了,说得正是他想做的。于是,他就立即答应了,顺着沈婉的话,说自己这就去拜见爹娘,稍晚一些回来再跟沈婉一起吃晚饭。
沈婉道好。
萧玉琅匆匆忙忙地走回北楼卧房,房里服侍他的丫鬟给他挑了一套家常穿的宝蓝色团花锦袍换了,他下了楼,去了富贵堂。
到的时候,萧如玉才走,唐氏见儿子来了,忙点手叫他过去在自己身边坐下,亲热地说:“如玉才走了,她让你给我带话,一会儿就过来瞧我还有你爹,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萧玉琅走过去,先向爹娘行了礼才坐下。
然后笑道:“儿离家数日,甚是思念爹娘,故而一回来,换了衣裳就过来了。”
唐氏问:“你见过你娘子了?”
萧玉琅:“见过了,还对她说,稍晚些回去跟她一起吃饭。”
唐氏“嗯”了一声。
他爹萧延禄则是问了他路上有没事,买卖可还顺利的话。
萧玉琅说一切都顺,接着他转脸看向他娘,问:“儿一进宅子,就听下人说起阿婉去栖霞寺礼佛,带回来两个沈家的丫鬟,据说要给儿做房里人,可方才儿去南楼,却没瞧见有什么新人呢。”
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也不掩饰自己对那两个丫鬟的兴趣了。
实在是跟沈婉成亲以来,沈婉本身冷淡,跟他同房的时候少,又管得严,不许他沾染宅子里的那些丫鬟,他就只好去风月场所偷腥。而那些地方的女人大多都是庸脂俗粉,爱他的钱。比起那些女人,他更喜欢收几个清纯的丫鬟做房里人,既能满足他,还可以给他生孩子。
跟沈婉成亲三年以来,沈婉的肚子都没动静,这让他也有些压力,害怕是他自己的问题,沈婉才怀不上孩子。没有孩子,特别是没有儿子,他这个嫡长孙将来是不能继承萧家族长之位的。
所以,他迫切需要收几个丫鬟,或者说纳一个妾,让她们怀上身孕,证明自己没问题,要是她们能替他生下儿子,那就更好了。有了儿子,他这个萧家嫡长孙的一切都稳当了。
唐氏一听儿子提到沈婉带回来的丫鬟就叹气,道:“哎,那两个丫鬟也是运气不好,就在前几日,内中一个丫鬟夜里发病,次日请了白大夫来瞧,白大夫说她染了时疫。另外一个叫安兰的也有些小症状,因她跟那个染时疫的丫鬟都住一个屋子里,媳妇就把她们给挪出去了。听说要医治好了,才让她们再回咱家呢。幸亏,媳妇处置得及时,不然这宅子里别的人也给染上,那可不得了。”
“染上时疫?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萧玉琅皱眉道,他觉得这里头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感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唐氏没有顺着儿子的话去想,而是提起了另外的事,她说:“玉琅,你就别去想那两个不走运的小丫鬟了,娘跟你说个好事儿。”
萧玉琅挑眉:“好事儿?”
唐氏笑眯眯道:“前几日,你媳妇终于答应让你端淑表妹给你做妾了,只是,她说了,要等那两个避出去治病的丫鬟好了回来,给你收了房,才让你纳你端淑表妹为妾的。”
“哦?”萧玉琅疑惑更多了,“娘,你有没有觉着阿婉变得太多,搁在以前,这些事情她都不会答应的,为何她从栖霞寺礼佛回来,整个人就变了呢?”
唐氏不以为然道:“兴许是她也听到了咱们要给你纳妾的风声,想通了,索性挑沈家的丫鬟来给你,以及她看我这个婆婆的面子,让端淑给你做妾。端淑在萧家这一两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彼此有情,她难不成一点儿看不出来么?”
萧玉琅摸一摸下巴:“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对了,娘,我忽然想起这回来还有事情没给外头的大管事交待,我这就去跟他说上一说。”
“你去吧,明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给你接风洗尘。”
“好。”
萧玉琅随即站起来,整理了下锦袍,辞了他爹娘,往外走。
他的确是出了内宅到了外面,但他却没有去见萧家的大管事,而是去了白石街上的白家医馆,找到了那一日给翠竹瞧病开药的白大夫。
他说他从扬州回来,听到宅子里面服侍他媳妇的两个丫鬟染上了时疫,因为担心自己媳妇,所以他来问一问那两个被挪出去的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们是否真得了时疫,她们的病严重不,需要多久能好,以及那两个丫鬟是不是还由白大夫医治。
白大夫没想到萧家还真有人来过问此事,还是那一日给了自己十两诊金,让他守口如瓶的萧家少奶奶的相公,萧家嫡长孙萧玉琅。
既然收了沈婉的钱,那肯定是要按照人家吩咐的说,不管来问的人是谁。
白大夫告诉萧玉琅,景兰和翠竹的确感染了时疫,少奶奶后来将她们挪出去了,他呢,也没有继续给那两个丫鬟治病,想必少奶奶另外找了专门治时疫的大夫给两个丫鬟治病。
“哦,如此甚好。”萧玉琅道,他听了白大夫的话,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了,也相信了他娘的话。不然,他还真不放心,总觉得沈婉变化如此之大,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萧玉琅虽然不爱读书,是个大俗人,可这个大俗人从小跟着萧家族人走南闯北做买卖,还是有些精明的。他直觉不对的事情,总会去调查求证。
沈婉呢,跟他夫妻三年,虽然感情淡漠,可对他这个人也有相当的了解,故而她提前给了白大夫十两诊金,让白大夫按照自己说的做,就是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出一丁点儿纰漏。
事实证明,她果然算准了,萧玉琅对所听到的事情有怀疑,就跑来亲自找白大夫求证了。
得到了让他放心的答复,萧玉琅向白大夫拱一拱手,告辞而去。
他想,他回去后今晚吃饭的时候就要问一问沈婉,她将那两个丫鬟挪出去,送到哪里了。他呢,想要买些东西去探望一下她们,毕竟那两个丫鬟治好了病,以后回萧家,还是要成为他的人的,既然定下了是他的人,他当然要去看一看她们。
正在街上走着呢,忽然从后面跑来一个半大小子,拉住了他的衣袖,喊他:“玉琅哥,留步!”
这声音?
萧玉琅觉得有点儿熟,就真站住了,回头去看拉住他衣袖的人。
一看之下,他就说:“阿皓,你为何在这里?”
拉住萧玉琅衣袖的人是唐端淑的弟弟唐皓,他在萧家族学里念书,这个时候未时末(下午三点),唐皓应该在族学里念书才对。
萧家族学一般除了三节还有年节上会放假,平时都要读书的,而且从早上辰时(上午九点)起,一直要读到下午申时末(下午五点)。
今日又不是过年过节,况且又是平时萧家族学的学生念书的时候,萧玉琅当然要这么问。
唐皓告诉他,因近日族学的先生病了,故而放假,自己娘听说玉琅哥从扬州回来了,就整治了一桌席面,就在白石街尾的那间何家茶坊里,请萧玉琅过去赏脸吃些。
萧玉琅一听笑了,他没想到武氏母女这么快就听说自己回来了,而且这么快就去了何家茶坊叫了一桌席面,让他过去吃酒。
其实外面的酒菜他倒不稀罕,他稀罕的是唐端淑那个浪|骚的小表妹,上次跟她有了首尾,他觉得她颇有些风情。既然那两个给他做房里人的小丫鬟不在,那就去会一会她好了。
迈步之前,他求证似地问唐皓:“你姐在么?”
第40章
武氏母女之所以选何家茶坊跟萧玉琅相见, 是因为她们跟何家茶坊的一个孀妇麻氏来往密切。
这麻氏比武氏大几岁,今年四十出头,丈夫是这何家茶坊的东家,三年多前因病而亡, 这麻氏就当了何家茶坊的家。
麻氏生了一女一子, 女儿在其夫死前一年已经出嫁, 嫁给了这金陵城里一个开杂货店的男子为妻。
儿子今年才十四岁,还没说亲, 平时帮着麻氏照管生意。
武氏母女在萧家借住的一个小跨院,跟这何家茶坊仅仅一墙之隔, 平时武氏母女从萧家的侧门出去, 一拐弯,走不了几步就是何家茶坊。
何家茶坊的麻氏见武氏母女路过通常都会跟她们打招呼,一来二去就熟了。麻氏有心巴结上萧家,但她苦于没门路, 故而对于是萧家远亲的武氏母女格外上心。熟了之后,只要见到武氏母女,就请她们去茶坊内吃茶吃瓜子点心, 不要武氏母女一文钱。
有时候, 她还会让店里的伙计去离茶坊不远的酒楼叫上些酒菜来招待武氏母女。
今日萧玉琅从扬州回来, 早就有在唐氏那里当差的小丫鬟跑去武氏那边通风报信。那个小丫鬟早就被武氏买通, 一有些风吹草动就要过去跟她们报信儿的。这萧玉琅回来了,自然是属于大事,小丫鬟见了立马就去找到杏儿说了此事, 杏儿又跑去说给了武氏母女听。
唐端淑听了,立即有了主意,她让因为族学里先生病了在家的弟弟唐皓去找萧玉琅,叫萧玉琅去后街上的何家茶坊相见,她请萧玉琅吃酒。
唐皓认识萧玉琅外书房的小厮,他就去了,打算通过那小厮联系上萧玉琅。结果那小厮告诉他,萧玉琅才出了外宅门,说是要去白家医馆,让小厮不用跟着。
听说萧玉琅去了白家医馆,唐皓就找去了,他问了医馆里的学徒萧玉琅在不在里面,学徒跟唐皓说,萧玉琅才进去没多会儿。
唐皓便在外面等着,见到萧玉琅从白家医馆出来,他就去拉住萧玉琅,把姐姐交待的话说给了萧玉琅听。
当萧玉琅问他姐在不在,他老实回答在,就是他姐要请玉琅哥吃酒来着。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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