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有啥说不清楚的?跟记者说的不挺好的?何况你在宁县机械厂呆过好几天,原理工序再没有那么清楚了,”卫雪玢白了华镇一眼,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窝里横,“你别跟我说你害怕啊,这才多大点儿事,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嘿嘿,那不是闲着无聊吹牛的嘛!华镇看着临时搭建起来的库房,“那家里不辛苦你了,这几天这么忙……”
“我啊,不怕辛苦,就怕不辛苦,行了,你啊,到省里好好表现,争取多拿订阅,人家宁县那边可说了,要是订单再多的话,他们就再抽一个车间来专门生产咱们的胶料机呢,华镇同志,你这肩头可是担着多少工人师傅的年终奖金跟福利,上次春生还说,宁县机械厂都准备盖宿舍楼了!”卫雪玢送华镇出门儿,这周围的地市里也同意了,由他们厂子给村里一些补偿,“咱们总不能以后把啥都靠给别的厂子吧?你这次出去,最好还能打听打听生产机械设备的厂家,权师傅那边,正在改良咱们的脱粒机呢!”
卫雪玢打算等将来他们的厂子建起来了,就专门生产电动的脱粒机,毕竟那个才真正可以把劳动力给解放出来,也更符合飞速发展的形势。
华镇跟着贺局长他们去了省城,卫雪玢这里也没有闲下来,他们上报纸之后,华镇就跑到邮政局要求给他们厂子装了部电话,有了这个,卫雪玢一下子觉得跟外界的联系整个畅通了起来,她干脆又找到报纸跟电台,给自己厂子做了个小小的广告,把他们厂的电话号码广而告之了一番,没过几天,厂里的电话就开始响起来,卫雪玢不由庆幸自己现在是以厂为家了,有她在电话机旁守着,不管是咨询的还是想订货的,一个都跑不了。
华胜厂的脱粒机出了名,华胜厂跟卫雪玢华镇也都随着出了名,牛为国跟常爱红都没想到卫雪玢闷不吭声的竟然在外头干出了这么大的名堂,也都理解了她为啥要坚决的辞职了,在他们眼里,这华胜厂越干越好,没准儿哪天就跟机械厂一样,成了公家的单位,而已经是华胜厂厂长的卫雪玢,留在华胜厂,当然要比在供销社当营业员有前途的多。
对于常爱红委婉阐述的猜测,卫雪玢也没有过多的辩解,不管怎么样,她要辞职的事,在单位这头儿是顺利解决了,卫雪玢抽了个半天时间,把供销社商业局人事局跑了个遍,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无业游民”了!
卫雪玢一身轻松,干脆也不着急回厂子了,她拐到菜市那边买了点儿菜跟鸡蛋大肉,骑着车往何玉华家去,这阵子她根本没有空往郑原进料子,郑原那头儿跟顾大姐的联系都交给了韩延亭,还不知道何玉华跟韩延亭合作的咋样呢?
“雪玢来了,快进来,你来的正好儿,”何玉华扫了一眼卫雪玢兜里的东西,暗道还是自己这个小姑子会来事,“快坐,我正有事儿跟你说呢!”
看何玉华的精气神儿这日子过的应该就不错,“你身体没事吧?去医院检查了没?”
“哪能不查?有咱妈在,我都不用操心,”对于儿媳们来说,李兰竹其实是个很好的婆婆了,何玉华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新衣裳,“来试试。”
“嫂子,这是干啥?”卫雪玢没想到自己一来,何玉华就叫她试衣裳,有些意外。
何玉华把窗帘一拉,“你自己试,这是我给你做的,你试试合身儿不?”自从卫雪玢介绍她卖布以来,何玉华的手头宽裕多了,尤其是卫雪玢不做了还直接叫韩延亭带着她,这份人情何玉华早想还了,“你现在可是大厂长了,真不简单,我当初嫁给你哥,就觉得你们老卫家你最有出息。”
“啥呀,你又开我玩笑呢,我算啥有出息,不过是人家用了我的院子,我顺便给人帮帮忙罢了,”卫雪玢也没跟何玉华客气,看了一眼那件淡绿的长袖衫衣,“这颜色不错,嫂子你也做一件穿穿呗?”
“我?我这样子能做啥新衣裳穿?那不是白瞎料子嘛,”何玉华晃了晃身子,她以后肚子越来越大,哪能再做新衣裳?
卫雪玢也是当过妈的人,自然明白何玉华的意思,她眸光一闪,“嫂子,你这儿还有条绒布没?”
“有啊?咋?”何玉华这阵子一心倒腾布料呢,韩延亭从郑原弄来的料子她能销出去一半儿去,她见卫雪玢问,随手从新置的大立柜里拿出一块条绒来,“这不是?”
“这个颜色太亮了,也不够大,”卫雪玢也不试衣裳了,直接拉开何玉华的柜子,在里头翻了一会,抽出一块藏蓝的条绒,“就这块儿吧!”
何玉华见卫雪玢一脸兴奋,“你打算干啥?”
供销社虽然有缝纫组,但这会儿大家还是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做衣裳,卫雪玢麻利的把窗下的桌子给腾干净了,“你的粉线呢?还有尺子剪子,我给你做条孕妇裤穿!”
“哎呀你这个死闺女,哪咋中?也不看看这块布多少钱?唉,你不懂,我这腰越来越粗,到最后的时候,连你哥的裤子我都穿不上了,哪能做新衣裳,不中不中,不是我小气,真的是现在做了浪费的很,”何玉华恨不得把那块蓝条绒从卫雪玢手里抢出来了,这都是钱啊!
卫雪玢也不急,大概把自己要做的裤子的样子跟特点给何玉华讲了一遍,“这腰这儿有根绳,可是随着月份改变腰围,而且也不用紧皮带帮的人难受,你觉得不行?”
要是照着卫雪玢说的,那一条裤子可就能从显怀开始一直穿到生产了,何玉华有些心动,她一向爱美,怀孕发胖已经够难看的了,偏他月份大的时候又是在冬天,还得穿着卫广良的棉衣过冬,更是丑上加丑,要是真能像卫雪玢说的那样,那她就做上两条穿穿也不亏,“你把样子画下来我看看。”
卫雪玢也不含糊,直接在布上开始画样子,何玉华看着加宽了许多的裤腿儿跟腰身儿,再加上上头的背带,这一条裤子可比两条还费布了,“好是好,就是太费布了。”
“是费布了点,但你说你跟我哥的收入,怀回孕穿不得起两条孕妇裤?”卫雪玢可不只是给何玉华做一条裤子那么简单。
这话问的,她跟卫广良两人回起来一个月也有五十多块呢,还不说这阵子她的外块,“你小看你嫂子呢不是?这有啥穿不起的?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浪费罢了。”
“那咱洛平像你们这样的的小夫妻多不?比如你们厂子里?”卫雪玢又抛出一个问题。
“多啊,咋不多,光我们厂今年怀孕就好几个呢,”何玉华不明白卫雪玢到底想说啥,“你有话真谛,别跟嫂子兜圈子。”
“我是想着你漂漂亮亮做上一条先穿着,要是有人看着好来问,你干脆就做上一批,直接当成衣卖了,”虽然这会儿还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光景,但也不能否认还有一些相对收入高一些的人群的,这批人的生意要是做起来,其实也够何玉华一家子奔小康了。
何玉华脑子已经飞速转了起来,桌上料子的价钱,手工钱,将来真的要卖的话她一条裤子该怎么定价,“你这闺女,真是我的福星,行,就照你说的办,”她仔细看了看卫雪玢画的样子,又拿手认真比了比,心里把数儿都给记下了,“来剪吧,你剪好了我去借个缝纫机把裤子给做了,等一入秋,我就穿上!”
见何玉华没反对,卫雪玢又仔细的跟她讨论了在哪儿镶边儿,在哪儿绣花,力求把一条孕妇裤做的细致漂亮,“嫂子你这么一穿出去,恐怕比那些没结婚的小姑娘们还时髦呢!”
背带裤何玉华也只在外国电影跟画报上见过,孕妇穿的更是头一回,想到自己这一会也要领个时兴了,何玉华不够兴致勃勃,“嗯,等延亭再来,我把他手里的条绒料子都包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看着卫雪玢把衣裳剪好了,何玉华仔细的把料子拿包袱皮儿给裹好了,才又拉着卫雪玢坐下,“我今天可是有正事儿跟你说呢,叫你这一打岔,差点儿忘了。”
“啥事?”何玉华这么一正本经的,卫雪玢不免好奇起来。
“是有人来打听你啦,”想到过来打听卫雪玢的人,何玉华忍不住满脸的笑,“你猜猜是谁?”
洛平人这个“打听”是有特殊含义的,卫雪玢有些不好意思,“我猜这个干啥?不管是谁,嫂子你可别应许啊,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没其他的念头。”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这次脱粒机能卖上一批,不说大卖,起码能叫厂里有所结余,他们也好有闲钱把自己的机械厂给建起来。
何玉华嗔了卫雪玢一眼,这闺女性子真急,“你还没听我说是谁呢,拒绝啥?嫂子知道你叫那个姓朱的诓了,心里缓不过劲儿,但是雪玢啊,人得往前看,你现在不是过的好好儿的?我是你亲嫂子,我能跟你说,那肯定是对方没一点儿毛病,”
她都准备叫卫广良去找卫雪玢呢,没想到这人儿就来了,可见两人是有缘份的,“你先听我说完,中不中咱再商量,”
何玉华跟卫雪玢提的是她们厂同事的儿子,中专毕业之后就安排在他们印染厂当技术员,在何玉华看来,父母双职工,自己又有文凭,关系人家没结过婚,这样的人人家配自己小姑,真是足足够了。
卫雪玢耐着性子把何玉华的话听完,她倒没有挑剔别人的想法,“嫂子,我真的没有再找的想法呢,也不能耽误人家不是?你把这事儿回了吧,我不想再找呢!”
“嗐,谁说见见就是叫你找了?你上次就是因为见的太少了,要叫你说,多见几个,也不会叫那姓朱的给骗了,嫂子给你介绍的可是最托底儿的,他爸妈也是我们厂子的,家里虽然兄弟多些,但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人家也是在报纸上看见介绍你们厂子,我一高兴跟他们说起来,人家小周才动了心思,”何玉华捅了捅卫雪玢,“是小周自己跑来跟我说的,我当时就说啦,这事儿他来说不中,得叫他妈过来跟我说,我才能考虑呢,没想到下午人家妈就来了,你看看这份诚意?”
在何玉华看来,不管朱相庆有没有毛病,卫雪玢都是顶着二婚的名声呢,人家周家非但不嫌弃,还亲自跑来跟她提,足见诚意了,而卫雪玢就冲着人家这份诚意,也该见上一见的。
“不行,嫂子你直接跟他们说吧,我这两年儿都不会考虑找对象儿的事了,叫他们还是找别人吧,”卫雪玢却不是这么想的,先不说她压根儿没有再嫁的心思呢,就是有,她不乐意的人,也不能轻易去见的,不然到时候自己不中意,没准儿又会被劝说“见都见了先处处,”这一步一步的,那事情只会越发不可收拾。
这闺女,咋这么犟呢?何玉华叹了口气,“你别怪嫂子多事,我是觉得吧,你现在这么争气,要是再找个好对象,还不气死那帮子黑心眼儿的?!这小周家里,条件比姓朱的强百倍,他自己也是上学出来的,多好啊!”
卫雪玢还是摇头,“我不是说人家小周不好,是我真的现在不想找,你也看见了,我连料子的生意都不做了,哪有功夫想过个?嫂子,我啊,现在就想把华胜厂给办好了,还是那句话,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卫雪玢翻年就二十六了,这都老姑娘了,何况还是离过婚的,“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我也是看那个小周人挺老实,他妈也跟我说了,进门就叫你当家。”
何玉华对卫雪玢也是用了心的,那个小周人老实木讷些,但这样的人才好压服啊,也不会嫌卫雪玢嫁过人,而且人家妈也明说了,就是因为儿子太老实,才想找个能干的媳妇来撑门户,这样的亲事在何玉华看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卫雪玢干脆不在何玉华家里呆了,“我走了啊,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做饭吧,一会儿我哥跟永川也该回来了,那啥小周的事儿我可是真不同意啊,你千万可别再费心了,好好养胎,啊!”
“这闺女,”何玉华无奈的叹口气,“你不在这儿吃饭?你拎一兜子东西跑来,我连个饭都不留,那成啥人啦?不许走,”
卫雪玢不等何玉华拦她,撒腿儿就跑出去老远,她才不留呢,这做饭吃饭的功夫,何玉华能又跟她啰嗦上半天。
☆、第101章 吐露
卫雪玢人还没到家呢, 就听见院子里头的说话声了,她心道今儿真成了家庭日了,才从何玉华那儿离开, 妹妹卫雪珍怎么就来了?
“雪珍,你不上课了?咋跑这儿来了?”卫雪玢一进院子, 就看见卫雪珍正扒着窗户往车间里看呢。
卫雪珍听见姐姐回来了,也不看焦师傅他们造饭盒了, “我今儿下课早, 没回家就跑过来了,姐,我看这造饭盒也不咋难,就是脏的很,”
她把卫雪玢拉到一边儿,“姐,你真的是这个加工厂的副厂长?”
卫雪珍在学校已经把报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自己姐姐不是在供销社当营业员吗?怎么忽然就成了华胜厂的副厂长了?
“哎, 那都是报纸上那么写的, 我们这么点儿大的厂, 一共就这么几个人, 啥厂长副厂长的, ”卫雪玢眸光一闪,没有跟卫雪珍仔细解释
卫雪珍点点头,“我觉着也是, 就你们那两台机器,半天一个饭盒的,哪能叫厂啊!?不过姐,我可跟你说,你小心着点儿,昨个儿大嫂可跑回来了,在屋里跟妈嘀咕了半天,说啥没听清楚,但我听见她提你了,还说你当了厂长啥的,”
卫雪珍今天是特意跑来给姐姐送信儿的,“你可防着她点儿,那女人一来,准没好事儿!”张彩环搬回老家,家里才清静了几天,这下可好,“她昨天住下就没走!”
卫雪玢伸手伸了伸卫雪珍的头,“知道了,你放心,你姐也不傻,不管她打啥主意,我不理她就完了。”
“我是怕咱妈又叫她哄住了,”张彩环一个人翻不了天,但她要是撺掇着李兰竹出面,卫雪珍就替姐姐担心了,“你还是小心着吧。”
“还是我妹子跟我亲,”卫雪玢弹了下卫雪珍的脑门儿,“放心,你晚上别走了,就在姐这儿吃饭算了,我中午割的还有肉呢,晚上咱们吃馄饨。”
有肉?卫雪珍有些心动,卫家挣钱的少负担重,伙食上就差了些,李兰竹轻易舍不得买肉吃,“不了,我得走呢,改天你包饺子喊喊我,”她得回去,要是叫家里头知道她来着了,一准儿就能猜她是来给姐姐报信儿来了,
卫雪玢看着妹妹叹了口气,从兜里掏了五块钱出来,“这钱你拿上,想吃啥自己在外头买点儿。”
姐姐真是像张彩环说的“阔气了”,卫雪珍也不推辞,把钱装到口袋里,却不忘交代她姐,“你有钱也得省着点儿花,千万别叫家里头知道啊,”她冲卫雪玢眨眨眼,“四哥招工准备去阳宝矿上呢,为了给他跑上好岗位,妈说要给人送礼呢!”
卫广世还是要去矿上了,卫雪玢点点头,“知道了,我们厂子这才开张几天?又不是我的厂,我哪儿来的钱,放心吧。”
前世卫广世在矿上呆了几年吃不了那份苦,李兰竹就在医院里给他弄了诊断证明,叫他回家长期装病号,后来又想办法把他调到机械厂,那几年不论是烟酒还是钱,卫雪玢可没少往娘家贴,不过这次她是铁了心装不知道了,在她看来,卫广世还不比前头三个哥哥,起码那三个在单位干的都不错,而卫广世则被家里娇惯坏了,一点儿苦也不能吃,干个活挑三捡四的,前世李兰竹过世前,卫雪玢去伺候她,还听到何玉华跟卫广世吵架,何玉华骂卫广世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成天跑来找李兰竹要生活费。
这样的弟弟,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管他,叫他在最艰苦的地方摔打几年,倒比总是护着他惯着他强些。
卫雪珍一走,卫雪玢就开始算账,他们这阵子虽然大订单没有,但零星的小单子还是不少的,各县的农机站都是抱着试探的心态想订个几台试一试,卫雪玢把跟咨询过的地方都记下来在地图上一一标记清楚了,准备找个时间,再雇辆汽车,拉着他们的脱粒机把这些地方都跑上一遍,毕竟耳听为虚,他们还是要把脱粒机送到农户眼前头,叫他们亲手试一试,才最有效果。
弄完路线图,卫雪玢又在自己院子外头走了一遍,想想这片土地已经是他们华胜厂的了,卫雪玢一阵儿心潮澎湃,现在也只有她知道这块地未来的价值了。
忙了一阵子工作,卫雪玢神清气爽,先前因为何玉华介绍对象的那一点点阴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从院子里推出车,先拐到国营饭店买了一兜肉包子,才又去戏校找那两个小学员去了,这带戏下乡的效果比她想像的还好,她决定请这两上小学员再跟他们下去几天。最好再能帮她请上个会拉二胡的,这样有弹有唱,听起来才更有滋味儿。
回家之后,卫雪玢又把今天制好的铝盆儿抽查了一批,就这么着,她一直忙到九点多才弄好了去洗漱,没想到隔壁屋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这会儿?卫雪玢看了看桌上的小闹钟,疑惑的过去接起电话。
“雪玢,是我,”电话一拿起来,华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喝酒了?”卫雪玢一下子就听出华镇声音里的亢奋来,“你现在在哪儿?”
“我啊,我住在郑原工业局的招待所呢,别说,这地儿还真不错,”华镇环视了一圈儿自己住的房间,“要是你也来就好了……”
这真是醉了,都开始胡说了,卫雪玢冲着空气撇撇嘴,“我问你,今天怎么样?咱们的脱粒机有人问没?”
听卫雪玢问起自家的脱粒机,华镇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当然有人问,今天省里的领导还来视察呢,带了一大群记者,”想到当时的情景,华镇心里挺得意的,“他还专门儿在咱洛平的展台前停了停,特意试了试咱们的脱粒机呢!”
他没好意思跟卫雪玢说其实他爷爷也过来了,当时他爷爷看他的眼神,华镇把头埋在被子里笑了一会儿,才又坐好了,“我觉得咱们这回还能再上一回报纸,早知道你也一块儿来了。”
上报纸卫雪玢没兴趣,她更关心的是这次农展会之后,脱粒机的销售会不会迎上一个小高/潮,卫雪玢在电话里把自己准备再带人下到基层的事情也跟华镇说了,就听华镇道,“那你等等我,这会也不过开三天,后天我就回去了,咱们到时候一块儿下县里去!”
这又不是小学生们春游呢,还得一起去,“不用了,明天宁县的新货就送到了,我跟马科长说了,叫他们配两个技术过硬的师傅来,我准备带着他们一道儿下去,”卫雪玢更想叫专业人才再带带春生跟红梅,“你回来的话,正好看家。”
这周边几个县市跑下来,没有一个星期功夫是不可能的,华镇一想到自己出来三天见不着卫雪玢,回去之后又要好几天见不到她,整颗心跟叫人摘了似的,“不行,你一个人出那么远的门儿我不放心,你等着我,我开车带着你们去,家里不是有焦师傅嘛?要不把红梅也留家里,一个小闺女儿家,跑出去多辛苦。”
何着焦红梅出去就辛苦,自己出去就不辛苦啦?卫雪玢一讪,“你行了啊,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瞎闹呢?以后咱们厂子越来越红火,出差的机会只会更多,难道每回都叫你这个大厂长跟着?”
“别人出差我才不管,你出差了我跟着,雪玢,”华镇抱着电话机趴在床上,闷声道,“我想你,一出门儿就想,不是,没出门儿就想,出了门儿更想!”
“啪!”
华镇愕然的看着电话,他话还没说完呢!
他把听筒放在耳边听了听,喂了两声,那边只传来滴滴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没忍住把心里话给顺嘴吐噜出来了。
华镇呆呆的看着床头柜上的台灯,恨不得一头撞到灯上撞死,可这么死了又不甘心,迟疑了一会儿,他鼓足勇气再次拨响了华胜厂的电话,横竖都是死一回,他干脆就撞到南墙算了。
卫雪玢挂了电话,可华镇最后那几句话还想炸雷一样在耳边轰轰的响,炸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可没等她回过神儿呢,电话又响了,卫雪玢吓的后退一步,眼前那台黑色的电话机就跟个怪物一样,叫她不敢伸手。
卫雪玢一直没接电话,华镇有些急躁,他从包里翻出记着电话号码的小本子,又仔细的对了一遍号码,再次拨了过去……
就这么拨了一遍又遍,华镇终是没有听见卫雪玢的声音,他也不打了,直接拎着东西出了工业厅的招待所。
隔壁间的电话终于不再响了,卫雪玢却再也没有睡着,她知道华镇今天喝酒了,但没想到他会借着酒劲跟自己说那样的话,华镇对自己有意思事从海明香提过之后,卫雪玢也悄悄的留了心,她毕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原先是从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但留意了之后,她有些不确定了,那孩子看自己的目光太炙热,可以说只要两人在一个空间里,她就能感觉到华镇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自己。
再想想自从两人合伙开厂以来,华镇从来都是帮忙的,从来没有违逆过她的意思,不只是顺从,还有无条件的支持,卫雪玢叹口气,把头埋在枕头里,心里默默数羊,至于刚才电话,只是华镇的醉话罢了,等他明天酒醒了,估计也就忘了。
这会儿洛平的夜晚还不像几十年后那么喧嚣,除了虫鸣蝉语再听不见一点儿声响,卫雪玢辗转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还没等她睡熟,就被外头的车声给惊醒了,卫雪玢吓了一跳,抓过手边儿的闹钟一看,才一点多。
她住的地方不是大路边,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汽车过?卫雪玢打开灯,走到院子里头听动静,又没了声音,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回到屋里颓然的倒在床上,狠狠跟自己重申了一次睡眠的重要性,以及明天起来她有多少事要忙,强迫自己再次入眠。
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卫雪玢决定还是不在床上翻烙饼了,干脆起来打扫卫生做早饭,她扫完地出来倒垃圾的时候,却眼前的尽量吓了一跳。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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