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知道就好,我来找你的确还另有一件事,你也知道祟主每逢初一十五要向我们这些小祟耐贡,交不出上好的人肉我们就得统统完蛋,羹婆那老婆子善烹人肉,所以挑肉的本领当然也是最妙的。”
“可她老眼昏花这次不仅失了手还杀错了人,把我们要找的那口上好的人肉贡给放跑了,现在居然还惹上了那早该统统死绝的姓师,我曾有个远房姑婆就被这帮可恶的姓师给害过,如今祟主让我亲口告诉你,你若是能抓住那口跑掉的人肉贡并取到她身上最珍贵也最滋补的地方,从今往后他就命你做我祟界的大将,如何啊……青蛟君?”
说完这番话,孙姑娘自觉自己已经给出了一个足够诱惑人的筹码,然而一向不和他们这些寻常邪祟为伍反而孤僻邪门得紧的秦艽却偏偏无动于衷。
过了会儿,见这美艳妖异的女祟都快和自己着急了,秦艽才不紧不慢地眯起灰色的眼睛地笑了笑,又用一副充斥着懒散与好奇味道的口气随口问道,
“那姓师又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还从没有人能见过他的真面目呢,他比你还难找到人,总喜欢藏头露尾做些和我们过不去的事,你要是这次能帮我们顺便宰了他更好,我早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了。”
“那好吧,我尽量,如果不成,你和祟主就再去另找个靠谱的大将吧,我相信那些下水道里的百家串,公共厕所里的黄抽肠一定会愿意为二位赴汤蹈火的。”
孙姑娘:“……”
表现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面之后,似乎连说话的口气都开始变得格外招人讨厌起来,再生气也明显奈何不了这怪物的孙姑娘确定秦艽答应了之后也再不想和这阴阳怪气的家伙多呆一秒了,瞬间化作墙上的一只鸡蛋大小的八脚蜘蛛就飞快地爬走了,而见这只母蜘蛛气呼呼的走了,秦艽先是低头笑了笑也转身就出了这片工地。
只是等他冒着雨拎着另外半盒已经彻底冷掉的炒饭回到城中那片老宿舍单元楼,秦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楼底下的小卖部门口看到一个低头认真地翻看着一份扬子晚报的斯文青年。
而注意到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在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大晚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来了之后才发现无论是崔丁东还是秦艽都没有回家的晋衡先是表情不太耐烦地抬起头往面前一眼,又在对上秦艽正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的视线后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嘴唇。
可还没等总是别别扭扭的晋大少开口委婉地表示一下自己其实是顺路过来的,并没有等很长时间,也绝对不是专门为了他才过来的,晋衡身后那个小卖部里的胖老太太就在里头用一种今天也许是自己过生日的口气特别兴高采烈地大喊了起来。
“哎呀秦艽啊!你总算回来了!你朋友大半夜地来给你过生日啦!蛋糕好大好大还有花!足足等了你一个多小时,雨停了两次都不肯走啊!!过生日好快乐哦!现在觉得开不开心呀哈哈哈哈!”
晋衡:“……”
秦艽:“……”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是时候要公布一下本文的各方立场了。
以下这些内容代表了接下来文章的走向,所以我列举出来方便大家理解。
邪祟:守序邪恶(我不管我就是要吃人嗷嗷嗷嗷)
老祖宗:守序善良(妖魔的克星,对邪祟普遍有偏见)
大舅:中立善良(有自己判断事件的标准,具有部分仲裁事件权利。)
舅妈:混乱邪恶(谁都不帮,随时反水,我就是来捣乱的你倒是打我呀。)
第15章 林
“走过来的时候注意一下地上的东西,住在这儿的人家门口都会堆很多杂物。”
“楼道里为什么没灯?”
“上个星期被楼里有户人家的小孩用东西打碎了,居委会过来看了几次却没人肯出来赔钱,所以暂时就只能这样了……”
阴暗潮湿的走廊楼道里,拎着蛋糕鲜花上来的秦艽正在和面前试图从他兜里掏出钥匙开门的晋衡小声地交谈着。
因为这会儿的时间已经快靠近十一点多了,所以为了避免打扰到其他住户的正常休息,站在走廊上的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声音放的很轻。
在上来之前,他们同样也发生了几句类似这样的对话。
秦艽从始至终都很淡定,晋衡也如往常一样话不是很多,他们俩看上去似乎都在选择性忽略刚刚那位小卖部老太太给他们带来的尴尬,只是当晋衡随后提到某一件事情时,忽然就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好像有些奇怪。
“你朋友人呢?”
“他今天不会回家,要通宵加班,怎么了?”
“没事。”
“……”
晋衡这僵硬得不得了的口气显然不是特别有说服力,至少察觉到什么所以快速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的秦艽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他不会中途回来的,你想在这儿直接过夜都没问题。”
这般难得主动调侃了他一句,故意曲解他意思的秦艽也没管晋衡的反应就把身前的门给推开了。
进了门之后他先是随手打开外面小客厅的灯放好手里蛋糕和鲜花,随后在弯腰给晋衡找好干净的拖鞋,又把门口可能会绊倒晋衡的杂物都收起来之后才走出来示意他进来。
晋衡见状也没再去和他计较刚刚那个不正经的玩笑,拿起拐杖就抬脚慢慢走如了面前这小小的一居室。
只是等他真的走进来之后,晋衡才发现这个他本以为会各种充斥着单身男人杂物垃圾的屋子内部居然比他想象的要整洁很多,甚至夸一句温馨都不过。
毕竟无论是窗台上摆着的那些生长情况良好的绿植,还是沙发和电视机外部套着的那些小碎花毛线罩都显示出有一个人为这个家的布置花了很大的心思。
更别说那像是被重度强迫症患者一点点擦到发亮的木质地板和老旧窗户框,简直就是每个家庭主妇都在追求的家务活最高境界。
可这完全超出他预计的一切显然并不符合秦艽之前和他所描述的那种情况,反而更像是这间屋子里除了他和他的那位目前还单身的朋友,还有一位贤惠,细腻又充满生活情趣的女主人同样也长期居住在这里一样。
晋衡的这种疑问,一点都不贤惠细腻,当然也丝毫没有生活情趣的秦艽当然并不知情。
事实上刚刚进门之后,他就让晋衡在客厅先坐着等自己一会儿,又去把身上的脏衣服都给脱了扔到洗手间去,这才换了身和他个人气质相当不符的老头衫裤衩走出来。
可鉴于之前他和晋衡出去吃饭看电影时都会比较重视自己的个人形象,所以猛然间一点没心理准备看到秦先生私底下这种丝毫没有品位可言的难民穿着,晋大少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有点迟疑。
而也许是今天真的没什么心情和晋衡想往常那样装模作样,给自己点了支烟咬在嘴边的秦艽出来后走到客厅的小冰箱旁边就翻了些鸡蛋细葱之类的东西。
再等他顺手将自己那头最近已经快长到耳朵下边去的长发都给随便抓一抓又用皮筋一起扎到脑后,一回过头,秦艽就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晋衡似乎从刚刚起就一直在用一种格外陌生的眼神地盯着自己。
“我有点饿,想炒个饭,你要吃吗?”
这种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其实不用回答我的口气听上去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然而晋衡在沉默了一下之后,居然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就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恩。
而得到他的回答之后也没有再说别的,脑袋后面扎着个小揪的秦艽点点头就拿上自己带回来的半盒炒饭和其他东西往厨房里去了。
等里头的起锅和炒饭声渐渐的响起,大约十分钟之后,今天晚上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秦艽才端着两盘卖相比外面那些快餐起码好十倍的炒饭和一盘子切得齐齐整整的橙子在晋衡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而注意到晋衡似乎不再盯着他眼神纠结,反而开始盯着面前这两盘炒饭眼神纠结了,其实很少会有心情主动做饭给别人吃的秦艽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那份二次加工后的炒饭,确定味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后,他才往沙发上一靠盯着茶几上摆着的蛋糕和花看了一眼,又显得心情不错地勾起了嘴角。
“谢谢你的蛋糕,恩,还有花,我们可以吃完饭再来切,要来点酒吗?冰箱里好像有啤酒。”
“不用了,我再待一会儿就得走。”
很努力地想要压下自己心头那种很奇怪的感觉,皱着眉的晋衡这般语气直接地拒绝了他,看上去也似乎终于是能好好和秦艽说话了。
可接下来这种正常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太久,原本还相安无事地吃着炒饭偶尔会聊两句的两人很快就因为一个新的问题而气氛僵持住了,而这一次,内心遭到巨大冲击的晋大少简直都要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晚上出门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对了。
晋衡:“你刚刚的意思是说……”
秦艽:“这些碎花罩子都是我织的,有什么问题吗?”
晋衡:“……”
“我还会打毛衣,各种织法都会一点,下次有空给你织一件。”
刚刚还说自己很饿,但现在看起来胃口并不是特别好的秦艽这般说着居然还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冲他眨了眨眼睛。
实在有点不能想象他这种人平时是怎么坐在这张小沙发上兴致盎然地织毛线的,脑子里因为这种离奇的画面而一片混乱的晋衡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本来的声音,又在皱紧着眉头显得很不确定的开口回答道,
“没有,没什么问题。”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从晋衡脸上的表情上来看,问题确实好像还挺严重的样子。
见状也清楚自己今天的一系列反常行为有点刺激到他了,见好就收的秦有病先生之后也没有再故意做出一些他只有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才会做出的举动,安安静静的就和晋衡一起吃完了这顿他们确定关系以来吃的最粗糙的一顿晚饭。
等他把吃剩的盘子全部收拾干净,又从沙发上坐起来想趁零点之前和晋衡一起把蛋糕给切了,主动坐到晋衡身边来的秦艽却在随手打开面前这只蛋糕盒子的那一瞬间,忽然就看到了这卖相一点也不花哨,却又能给人无限回忆感的奶油蛋糕上写着的那行很漂亮的花体小字。
【祝秦艽生日快乐】
明明应该是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听过无数遍的话,对于秦艽来说却意外的有些陌生。
记忆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过任何人对他说这句话,以至于他现在看到都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对自己说的了。
而从刚刚在楼下看见晋衡来看自己开始,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异常情绪直到此刻终于是开始露出端倪,眼神晦涩不明的秦艽盯着面前的奶油蛋糕始终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晋衡出声问了一句。
“我留一小半给丁冬,其他的我们一起吃了?”
“恩。”
听到这话,原本靠在沙发上低头思索着什么的晋衡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其实不是特别善于表达自己感情和理解他人情感世界的那种人,但是这也并不意味他就对任何外在因素都一无所知。
所以在心里反复思考了一下,并没有着急和他说明自己今天真实来意的晋衡接下来只是耐心地陪秦艽吃完生日蛋糕又聊了一会儿,才和他一起下楼准备让老董开车过来送自己回家。
这一路上从楼上下来,刚刚还行为格外反常的秦艽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晋衡皱着眉默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始终觉得他今天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而两人眼看着要彻底走出巷子,即将和秦艽分开的晋衡却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接着人生头一次做出这样出格举动的他就这样拉住了正要离去的秦艽的手,又在见他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后,才显得有些不自然地放缓声音轻声开口道,
“之前的事,多谢。”
“恩,其实我也该谢谢你是不是吗?”
这样彼此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的两句道谢之后,他们一时间都没有再开口说别的了。
晋衡注意到自己一起站在楼底下的秦艽身上穿的并不多,也没有再一直拉着他和自己说话,就这么含蓄地最后说完一句生日快乐,早点休息就拄着手上的拐杖一个人慢慢地走远了。
诚然,今天晚上的这一系列举动对于晋衡一贯的性格来说确实有些冲动的过了头,可事实上如果不是之前秦艽这一个多月为他所做的事情,他今天也未必会有这个心思来试图为两个人始终止步不前的关系做一点改变。
只是等今天来了之后晋衡才发现,自己对秦艽这个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了,相比起他之前对自己亲人及他本人的用心程度,他确实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平时对待家人,朋友是不是连秦艽都不如。
而不管一开始秦艽是不是真的别有用心才试图用装出来某种样子讨好他,如今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开始接受他某些优点的晋衡也不是很想再去深究这些他原本一直有点在意的东西了。
毕竟无论是养很多模样又丑又怪的小盆景,还是织各种花花绿绿的电视机罩子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特别不好的缺点,至少这个样子的秦艽看上去确实要比一个多月前假模假样地坐在自己面前,满口说着他自己都未必相信的假话的那个人要真实可爱多了。
这般想着,让守在车里的老董给自己打开车门,又弯腰坐进去的晋衡就靠在后座上望着窗户外面独自出了会儿神,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当他注意到远处二楼的某个地方终于亮起了一盏灯,晋衡这才收回视线又示意老董可以走了。
而另一头,刚刚亲自送走了晋衡的秦艽也照着原来的路就一个人走回了宿舍单元楼下面,可等他路过楼下小卖部又走进去买包烟时,原本还在低头想着什么事的秦艽却不经意地在烟酒柜台边听到了一首从点唱机传出来的老歌。
【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
【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
【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
【就象正要浏览一幅画】
“这是蔡琴唱的吗?”
“徐小凤徐小凤啦,你们这个岁数的小年轻就知道什么蔡什么琴,小凤姐出道要早好多好多年好不好呀……”
通宵守着路口麻将馆散客生意的胖老太太说着就神情困倦地白了他一眼,秦艽闻言笑着评价了句唱的确实不错就拿起柜台上的烟径直回了楼上。
不过这一晚躺下来休息之前,他照例是翻出了自己的那个走到哪儿都带到哪儿的小黑包,而取出装在里头的身份证又往上面的一九八六年三月十八日日看了一眼,直到此刻才终于搞明白晋衡今天为什么会来给他庆祝生日的秦艽过了会儿才显得有些了然地眯了眯眼睛。
“怪不得。”
这一句怪不得之后似乎也没有更多的东西了,人早就已经走了的晋衡也不可能再得知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了。
当然,如果一定要仔细深究,其实连秦艽自己都未必清楚他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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