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来袭的插曲过后,听风阁恢复了寂静。
战天棘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已经夜深。派守于听风阁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一倍,仍不放心,他打算亲自守夜。
巡走之时,发现凤汐眠独自一人站在青湖的桥头上,似在看天空,可现下天空只有暗沉的云,他盯着瞧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来,却是把她惊动了。
凤汐眠已经转身对着他,“将军。”
战天棘便大步走过去,“公主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睡不着。”凤汐眠淡淡说道,目光又移落一处。
战天棘之前曾听木清澜说过凤汐眠的睡眠质量不好,这几日观察下来,何止是不好。但瞧她神情寞寞,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公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凤汐眠久久没有说话,似是望着那一处出神。
战天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暗自把那个地方记下,决定明日去查一查。
“这些刺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凤汐眠突然问。
提起这个,战天棘也严肃起来,“和上回是同一拨人。这次的下场亦同,无一生还,均是一刀毙命。”顿了顿,他见凤汐眠若有所思,便问道,“公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凤汐眠却摇头,“现下两国和亲最要紧。接下来的事,还要麻烦将军多分心了。”
“这是属下的职责。”顿了顿,战天棘又道,“公主,刺一事在这这里闹得这么大,那离王怎会不知?可他……”
“将军。”凤汐眠打断他,“此事悄悄平息便好。”且是他们拒绝离王安排的人在先,离王想袖手旁观,她也不能再多抱怨,“听风阁里僻静,将军不必安排这么多人,你也无需亲自留守。如此操劳,将军若是累倒了,我等日后还怎么倚靠将军过些安稳日子?”
这话让战天棘微楞,胸口泛起难以言喻的异样,恭敬俯首回道,“臣定不会辜负公主的信任。”
两国和亲之事沸沸扬扬闹了几天,总归有了结果:初七完婚,就在明日。
入住王府前夕,凤汐眠没忍住住回了一趟烈鸽山庄。
烈鸽山庄早已人去楼空,泥土上长满半腰高的杂草,歪歪斜斜铺了一院子,遮住了地面原有的概貌。悬梁上蜘蛛网交叉纵横,垂挂着些许残余的翅膀,也许是不小心飞进来的蝴蝶留下的。也或许是耐不住林间枯燥的知了贪图安逸闯进了蜘蛛网,却没能再挣脱出去。
凤汐眠记得,以前的鸽子最喜欢的就是抓知了。将抓来的知了放在鼠子的床头,一声鸣叫就能叫他从梦中惊醒,他那被吓破胆的怂样至今她还历历在目,因为曾经她也是帮凶之一。
大门被封,凤汐眠把手轻轻放在封条上面,却没有撕开。转而提起轻功飞跃进去,步履轻缓地走至大厅。那风从铺满灰尘的楼台匍匐而来,满鼻子尽是灰尘的味道,弥漫一片苍凉之意。
她就站在大厅外面,腰背挺直。
不知过去多长时候,耳边有轻微的声响传来,一双手抓起凤汐眠的胳膊,小声道,“有人来了,跟我走。”
便是回到了皇家栈,木清澜才扯下面纱,看着一旁沉默的凤汐眠,原本有些责备的眼神缓缓平和,闪过无奈。
“小眠,你太冲动了。你可知道,若非我来的及时,你现在已经被抓去离王府了。”
凤汐眠的睫毛轻轻颤动,“离王府?”
“那人就是离王。”木清澜说道,仍心有余悸,“师父知道你放不下过去,可你现在的身份特殊,断不能被看出丝毫端倪,否则两国联合之举又该毁之一旦。到时候多少生灵涂炭……你既选择了这条路,切不该重蹈覆辙才是。”
“我知道。”凤汐眠的手缓缓按住心口,语气平静道,“师父的大恩大泽,我烈如倾没齿难忘。此生,我也只是凤汐眠,冰岐国的公主。”
闻言,木清澜又叹了一口气。
“师父。我确实该和过去做个了结了。”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我记得,师父有一门绝技,可抹去人想要忘记的记忆。”
“小眠,你……”
凤汐眠却笑,“师父,你不用劝我。如何做,我心有分寸。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
木清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化作一声无奈,“小眠,师父知道你的决定向来无人能劝。师父就问你一句,此番你来闫亚国和亲,可还受了什么人的嘱托?”
凤汐眠想到那张和蔼的苍老面孔,摇头,“我只是在尽我应尽的职责罢。”略是一顿,她对上木清澜持疑的眸,展唇一笑,“师父该了解我,我不愿做的事,没人可以强迫。”
“你啊。”木清澜一副拿她无法的模样,“出来这几日,可有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师父调制的茶自然是好喝的。”停了几秒,又添上一句,“师父连我捎来的酒酿都要管,它也没机会发作。”
“你这孩子。”木清澜自知瞒不住她,但还是要提醒,“这醉酿虽然上口,喝多了总归是不好的。你且悠着点来,这里毕竟不是醉阎黄林。”
“我知道。”不然就凭红岫绿鞠那点鬼点子,根本管不住她。
木清澜瞧着她略略哀怨的眸,不免轻笑,“这两个人,用着可还习惯?”
凤汐眠嗯了一声,“师父挑的人,我自然是不能怀疑的。”
这话又让木清澜片刻无语。过了一会,她认真问道,“此事,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一清二楚。”
“不反悔?”
“不反悔。”
话已至此,木清澜也不必多言,只道,“为师确实有办法帮你,但这是为师第一次用,也不知……而且这期限,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
“三个月,足矣。”
翌日,离王府大婚。
按例,新人应给双方爹娘行礼敬茶,但凤汐眠远嫁而来,身边没有亲属,而皇甫释离上且唯有一兄,此次婚礼,便由皇甫卓玉当了主婚人。
婚堂上很是热闹,繁都的高官都携眷参加了,自然也少不了各大家族,且有皇甫卓玉亲自出面,不少百姓在离王府外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隔着一面厚厚的墙,都想沾沾皇家的喜气。
拜完堂之后,凤汐眠被一个叫孙妈妈的下人领去了一处阁楼,名字竟也唤听风阁。一旁的红岫不免好奇地问了随从的丫鬟,“此处为何也叫听风阁?”
那丫鬟唯唯诺诺地答道,“王爷听说公主喜欢听风阁,便照着那听风阁布置了一番……”
“星途,休要胡话。”孙妈妈教训道,“姑娘已经嫁予王爷,尔等理应喊一声王妃,莫要乱了规矩。”
星途把脑袋垂得更低了,“是,奴婢知错。王……还请王妃恕罪。”
“无妨。”凤汐眠瞧着这姑娘眉目清秀,就是胆子小了些。粗略打量了身后那几位新添的丫鬟,性子大多恬静,也是不爱说话之人。
“公主,我怎么觉得,这里离得有点儿偏呢?”红岫率直,心里想什么直接就搬明面上说了。
孙妈妈面不改色地说问,“敢问这位姑娘叫什么?”
“红岫。”红岫大大方方地说,又指着一旁的绿鞠,“这是绿鞠。我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她喜欢穿绿色的衣服,我们很好认的。”
“红岫丫头,你刚刚喊错了,你应该喊她王妃。既然进了王府,就不该再分你我之称,这要是让别人听了去,难免会多心。”孙妈妈严肃呵斥道。
红岫不满地皱着眉头,欲要理论,绿鞠及时拉住了她,继对孙妈施礼道歉,“孙妈妈,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凤汐眠觉得累了,让她们都退下去。可孙妈妈却不肯离去,叮嘱道,“王妃,这王爷还未回来,你的头盖是万万掀不得的。”
“孙妈妈,我知道这里的规矩。”凤汐眠淡淡的声音里也有些不耐了。
今日皇甫释离让孙妈妈带路,借着孙妈妈的口提了不少规矩,她多少也看得明白,这是皇甫释离给她下的马威。她倒不甚介意,只是凡事都该有个度。
最后孙妈妈没有硬着留下来,却也将红岫绿鞠带走,就守在外面的庭院处,说是要教她们离王府上的规矩。后面几个女婢也是新来的,跟着一同学习,孙妈妈照样严厉相待,不分你我。
红岫原本还不乐意,但瞧着她们低眉顺眼地还要受骂,颇有几分看戏的幸灾乐祸,也便忘了抗议。只是孙妈妈这骂人的话落到她身上,她就要全身炸毛了,便是有绿鞠在旁边劝着,心下多少又顾及凤汐眠的处境,这才收敛性子,正一副受了十足委屈的模样。
站在房间窗口处瞧着她们一举一动的凤汐眠嘴角不知何时漫了笑意,心想让孙妈妈管管红岫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倒也不错。
合上窗,凤汐眠刚要走至床上休息,却有一个小团子突然跑过来抱住了凤汐眠的大腿,还一声娘亲叫得顺口滑溜。
凤汐眠略略掀开头盖,只见一个生得两眼弯弯的孩子正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表情甚是欣喜。但她想了许久也没想个明白,自己何时添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且瞧着他这一身华贵的衣裳,凤汐眠大概明白了些许,和声问道,“你,可是皇甫无忧?”
“娘亲,我是你的小团子啊。”无忧说完,又沉默片刻,眉目甚是纠结,“无忧还是喜欢你喊我小团子,只有娘亲才能喊我小团子,我可喜欢娘亲叫我小团子了。”
这孩子的反应让鲜少与陌生人接触的凤汐眠些许招架不住,但顾及他的身份,凤汐眠也不挑明,随便拿了桌子上的果子给他,在他接过来的时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娘亲了。”他边吃着果子边说,两腮鼓鼓的,说不出的可爱,也学着凤汐眠的样子,踮着脚给她递了果子,“娘亲也吃。”
凤汐眠笑了笑,“你吃吧。”方才孙妈妈特意嘱咐,未掀盖子前切不可吃食,她并非惧怕这些规矩,只是刚来王府,能少些麻烦就尽量避免。
现下还早,有皇甫无忧嘀嘀咕咕地陪她说话,她也没有太过枯燥乏味。传闻这闫亚国的离王生性冷淡为人清傲,未想他的孩子却是这般可爱,不知是不是这孩子的母亲教得太好。
不久,皇甫无忧在凤汐眠的怀中沉沉睡去。房间外面却突然传来骚动,隐约听到他们在喊小王爷,凤汐眠又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孩子,忍不住摇头轻笑。
刚刚开了门,外面的那风将凤汐眠的头盖吹落在地,她顾不得去捡,正要唤来红岫绿鞠,蓦然靠近的一阵气息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鼻息隐约闯进刺鼻的味道,她已经快速捂住了嘴巴,却抵不住背后潜伏的一巴掌。
第十一章:初七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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