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春雨停歇,久违了的暖阳射云而出,光芒刺眼。
凤汐眠于王府药园待了一刻钟,进去之时还衣裳带水脚踩湿地,出来的时候已能拨云见光如沐温洋,由此心情大好。
“王妃留步。”决明子慢步走来,手里提着药包,“通过这大半月的针灸催动玄鲮甲的驱寒功效,你体内的赤寒疾已经暂时被封制住了。但还不可太大意,平日里只要多加注意,药可以不用再吃了。”
凤汐眠却看着他手里的药包:“那这个是?”
“药浴。”决明子说,一眼就能看出她眼眶子里的嫌弃和抵触,继道:“你体内的赤寒疾终究还没有完全根除,这药浴有利于加封抑制赤寒疾发作。”
凤汐眠点点头,把药包接过来,眉目仍有疑虑。
决明子长胡子轻动,淡笑道:“你若是不放心,我这里有药方,你可以先捎人带回去给你师父看看。不过这点自信我是有的,你可不要因为那件事小看了老夫的医术。”
凤汐眠摇头,“我并非信不过你。只是……只是师父曾告诉过我,我这病,是祸,却也是福。”
“福祸相依……”决明子淡淡呢喃,眉头微微拧起,“难道说,你体内还藏着什么隐疾是需要赤寒疾来抑制?”不等她点头或摇头,他已经扣住凤汐眠的手腕把脉,“你这脉象还是奇怪,若有若无时强时弱。不过,这是赤寒疾的典型特征,一时也看不出其他。你师父可曾还说过什么?”
凤汐眠轻挑眉毛,云淡风轻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决明子却不想由着她这般胡来,正想劝她把药拿回来,外面却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两人移步走过去,还未走出石道,已经有人先跑了进来,先是对凤汐眠行礼,继禀报道:“决明子,外面有人求医,病人已经被抬进来了,看情况不是太好。”
决明子当即翘胡子瞪眼,“外面满大街的大夫,怎么偏偏来找我这个宅老头。不见不见。”
“所以我等已经把人拦在药园外面了。”刘陆说完,偷偷瞧了凤汐眠一眼,又是一脸难为情,“可,可那个人说,今日被抬进来的是,是天狸国的和亲公主……和亲公主已经进了离王府,若真出了什么事,我怕传出去会遭人诟病,影响两国交好。”
决明子长眉一挑,也扫了凤汐眠一眼,却道:“这是你们离王府的事,和老夫无关。”
“这……”刘陆只能想凤汐眠投去求助的目光,“王妃,王爷不在府上,府里的一切事宜由您做主。您说一句话,只要您一个摇头,我立马就把人逐出去。”
凤汐眠淡淡抬头,似作思考,须臾后提步往前走,“那你便把人逐出去吧。”
后面刘陆愣在原地,只听到决明子哈哈一笑,“你以为你们王妃真是这般深明大义通情达理?那是做给你们王爷看的。就你也想刺激她,除了那小子,其他人只有被她刺激的份。天真。”继挥袖子走回药园,顺便关门。
刘陆:“……”他愁得焦头烂额,方才还只是感觉天就快塌了,现在反觉得天就抵在他的脑门子上,随时都能把他压得粉身碎骨。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凤汐眠在房中看了好一会的账目,有时候也会提笔记录,气定神闲得紧。
绿鞠在旁边帮忙研墨,不过她做不到像凤汐眠那样的平静。因外面时不时传来红岫的冷喝,也不知是哪个固执的下人,求见王妃被拒之后一直赖着不走。
“王妃,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王妃真的不出去看看麽?”绿鞠只是担心会不会因此伤了王妃和王爷的和气。
手里的毛笔微微一顿,凤汐眠抬头看了眼外面,淡道,“还没到时候。”
又过去须臾,果然又进来一个擅闯的。
那人直接把拦着他的下人打飞,从外院一路顺畅进了内院,但有红岫守在最后关头,他想进去绝非易事。
“王妃不见人,宇文公子还是回去吧。”红岫态度生冷,持剑站在高阶上,他想过去还得问她这把剑。
那人眉头深蹙,思量片刻,他直接越过她朝房间里面的人喊,“凤汐眠,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可现在人命关天,你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家王妃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红岫冷冷说道,已经把剑举起来对着他,“宇文公子,我们王妃喜欢清静,你若是再这么大声嚷嚷,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手里的这把剑已经好些时候没见血了,若公子想成全它我也不介意。”
追着那人一路跑的刘路刚提气冲进院子就听了红岫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话,吓得腿脚一个哆嗦,忙上去劝和,“不可。红岫,你快先把剑放下。”
红岫冷眉看他,剑又往前一分,“人是你放进来的,怎么送走你看着办。”
“红岫,我的姑奶奶。”刘路从旁边慢慢移过去,小声劝道,“红岫,你就进去和王妃说说,这人命关天的,要真出了什么事,王府上下都逃不了责任。”
“这我管不着,我只知道王妃现在不宜见。就是王爷来了,想进这个门也得王妃同意。”红岫高傲的语气不容回旋。
刘路急得想跺脚,偏偏这个时候孙妈妈和刘管家都不在府上,他今日私自把人放进来,真真是闯了大祸。他就是觉得凤汐眠平时挺好说话的,怎么今日这般不通人情。
宇文谦盯着前面紧锁的房门,心下一横,想直接闯进去,却被红岫眼灵手快地拦住,两人交手迅速,刘路只能插着缝地后退,更别提有人敢上去劝和。
不过没一会,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
绿鞠走出来,叫住红岫,又朝宇文谦施礼,“宇文公子,王妃有请。”
宇文谦虽然能进了那个门,却也未见得能见到凤汐眠。
因凤汐眠坐在里屋,他只能被外室,这中间相隔的可不是垂帘那么简单。凤汐眠若不想开口说话,任凭宇文谦说得口干舌燥也无济于事。
“凤汐眠,和亲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可这是朝中大臣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凭我一己之力更本无力乏天。”宇文谦中和掉先前的所有情绪,尽量婉和说道,“再者,时下天狸国内忧外患,倘若没有闫亚国这个外力的援助,就算不和冰岐国开战,天狸国也难以继续立足。”
过去好一会,凤汐眠才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淡淡看他,“没有闫亚国,不还有都衍国。”
“都衍国没有与他国联姻的先例,”宇文谦深表无奈,“更别说现在都衍国由画太后掌国,画太后膝下两儿一女,温狐罂虽有太子之名却无东宫之心,温狐舟游手好闲更志不在权,他们断不可能同意和亲政举。画太后唯一的小女儿被她视为掌上明珠,让她外嫁他国就更无可能。其余皇子更不用说,画太后是不会让他们傍上一个强国靠山以威胁温狐罂的太子之位。思来想去,唯有与闫亚国的联姻才是希望之举。”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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