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汐眠将锁魂灯从密室里盗了出来。
出了密室,凤汐眠没有立刻走出去,因她知道,外面必然有一张密网在等着她跳。
就在此时,一曲悠扬袅袅而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
是温狐罂,竟是温狐罂。
他还未离开。
他曾实肯地劝过她,她也明确地拒绝了,可他没有走。
不仅没走,还一直守在她旁边,知晓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关键时候两肋插刀,哪怕这一举动看起来像是来找死的。
凤汐眠将围巾戴上,脸上裹得只剩一双眼睛。
打开书房的门,外面一袭红衣负手而立,似是早就在等她开门的那一刻。
空地上围了很多人,一排弓箭手正对着墙垣上吹玉笛的温狐罂,箭已上弦。其余手持利器,正对着她,蠢蠢欲动。
凤汐眠没有动,皇甫释离也没有动,直到温狐罂吹完那一曲。
此曲调忧而不悲,缓里加急,悠悠扬扬,好是动听。
“可喜欢?”温狐罂道。
凤汐眠对上他的注视,缓缓勾唇,“喜欢。”
凤汐眠不记得那日她和温狐罂是如何联手的了,大概是场面过于慌乱,皇甫释离看她的表情过于复杂,时常让她分心,可她走得决心却很坚定,后来宇文谦也来了。
原本她计划着,若是宇文谦早点出现,他将锁魂灯劫走,顺便也把她一并掳走,那她便不用与皇甫释离彻底撕破脸皮,或许皇甫释离会念在她吃了亏而不会迁怒冰岐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温狐罂出现了,他将皇甫释离的火气搅得稀巴旺,怒火熊熊,也由不得她和宇文谦的计划继续下去。
彼时她留与不留都无外是一种结果:冰岐国和闫亚国撕破脸皮。所以凤汐眠奋力一搏,选择了离开。
其实凭借皇甫释离的能力,他们是不可能这般轻易逃走的,只是在最后关头,皇甫释离的出手略带犹豫,最后竟没有让那些人射出箭来,他们才由此得以顺利脱身。
凤汐眠想着,也许他是顾及温狐罂的身份。
也或许,他也看出了宇文谦的身份。
总之,她不会觉着他是为了她才选择放弃。
“过了今夜,无论是天狸还是都衍,都不会太平静了。”凤汐眠站在闫亚国边界回望那片山脉,也不知是替自己的计划做不到天衣无缝而可惜,还是愧疚于连累了温狐罂。
但温狐罂还敢笑,“都衍国许久没有再闹腾了。此番,也好。”
凤汐眠也笑,一身轻快的那种,“你在西峰林与世隔绝了这么些年,又怎么知晓他们不曾闹腾过?”
温狐罂略略绷着下巴,不说话。
凤汐眠心下了然,知他从未真真放任都衍国自生自灭,如此一来,他日皇甫释离的怒火不得平息而迁怒都衍国,也有他温狐罂作为照应。
温狐罂治国能力如何凤汐眠不清楚,可他有智慧有谋略有勇气,最主要的是能豁得出去。想想也不会比皇甫释离差到哪里去。
“那你现在如何打算?不如……”
“我?”凤汐眠笑了笑,向一处红马长啸的地方颔首,“我说了,我有我自己的使命。”
凤汐眠所望之处,还有宇文谦。
温狐罂看得出来,今日之事是他们共同策划的,也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罢。他也知晓凤汐眠的性子,在大义和私己面前,她终究会选择前者为先。
“若是有需要的地方,随时联系我。”温狐罂道。
凤汐眠给了他一记温浅的笑,“虽然不知你为何会待我这般好,但还是谢谢你。”
“要谢就当前。”温狐罂很及时地接了她的话,继放开双臂,“一个拥抱,可好?”
这个要求不过分,凤汐眠自然回应。
只是这拥抱的时间有点久,凤汐眠不好意思打断,是对面的宇文谦看不下去叫了一声“该走了”,他适才松开她,“事情结束之后,来我都衍国。就算不长待,来看看也好。”
凤汐眠爽然点头,“好啊。到时候你亲自来接我。”
“好。”
拿到锁魂灯,凤汐眠随同宇文谦奔赴西曼城,马不停蹄,连续赶路七天七夜才赶到与西曼城毗邻的山脉。
虽天狸国和闫亚国联了姻,但凤汐眠了解国师的野心,他不会就此放弃攻击天狸国的良好时机,更不会放过吞纳这块肥肉的机会。既然明着攻打不行,他势必会转计背地偷偷进行。
果不其然,他们刚在山脉歇脚,天狸国的暗卫已经送消息过来,说冰岐国的太子身受重伤,疑似天狸国的士兵下的黑手,而且对方称证据确凿,冰岐国的副将正打算以此事为由对西曼城继续展开攻击。
“申沃可派人查过了?”宇文谦语气沉重道。
那暗卫答:“查过了。冰岐国太子的确受伤昏迷,正中了我国特有的梦荆毒。下毒的人暂时找不出来,不过他们说亲眼看到下毒之人是我国士兵,那士兵已经被他们就地正法,现在死无对证,他们想栽赃陷害我们也是百口莫辩。”
“何为梦荆毒?”凤汐眠冷冷地问。
那暗卫没有及时回答,是得了宇文谦的准许才开口说道,“此毒出自我国的内部宫廷,中毒之人会深陷噩梦之中,且梦中所承受的痛楚在现实中也会感同身受。这种毒没有解法,只能靠中毒者自身的意志醒来。此毒凶就凶在,它能轻易勾起中毒之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之源,让其深受梦魇折磨,而且来回反复,专门攻击他的心灵弱点。”
凤汐眠:“若他不能克服梦境,将如何?”
“此药极为残忍,它不会立即将人毒死,只是把人困在梦魇中时时刻刻地折磨,直至过完七七四十九天。如若七七四十九天他还醒不过来,那梦荆的毒就会化为碎骨粉,碎骨粉蔓延全身,腐蚀中毒者的血脉肌肉,那人最后,终会死无全尸。”饶是面无表情的暗卫,此时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这件事是何时发生的?”宇文谦皱眉道。
暗卫:“已有三日。”
宇文谦面上沉重,挥手让他们都下去,继欠声对她道,“我不知道会连累你的皇兄,对不住。”
“明日你先启程回去,不必等我。”凤汐眠拎起锁魂灯就要出山。
宇文谦紧随其后拉住她的胳膊,“你要单枪匹马地去见他?”
凤汐眠甩开他的手,“这是我自己的事。宇文谦,我答应你过来是想平息这场战乱,但并不意味着我会背叛母国。”
“我当然知道。”宇文谦拦在她前面,字字诛心,“若非我告诉你那个消息,你的确不会跟我来的。可你别忘了,国师他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算你手中有锁魂灯又如何,你身无后盾,若是只身一人进了他的窝,你和锁魂灯就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想取走锁魂灯易如反掌。我知道你担心凤岐渊,但我请相信我,短时间内他不会有事。可你若一意孤行落入国师的圈套,到时候你不但救不了凤岐渊,连你自己也会自身难保。”
凤汐眠陷入深思,眉头皱得很深,终是没再冲动。
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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