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蓉道:“没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宁宁考上的江城一中,我们给狗娃交高价,也能念,江城一中可是整个江城最好的高中,升学率百分之九十呢。”
“你会有这么好心?”外婆冷嗤。
叶芙蓉道:“狗娃是我亲侄子,我这个当姑的,当然要顾着他。”
宁疏看着叶芙蓉这模样,猜测多半又是奶奶让她来的,只怕还为着下了阴曹地府要拔舌的事呢。
她索性说道:“交高价上江城一中,我们家也不是交不起,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至于奶奶那事,不用再白费口舌了,我不会帮她的。”
叶芙蓉说道:“你奶奶这些年,也看开了,死后的事,活着就不去操心了。”
“那你回来时做什么?”
既然都说到这儿,叶芙蓉也就不再假惺惺地热脸去贴冷屁股,索性直说道:“妈妈这次回来,是想请宁宁帮妈一个忙。”
外婆搁下了筷子,脸色越加冷沉,气氛凝固了几秒。
还是舅舅开口问道:“你想让宁宁帮你做什么?”
“是这样的,衡韬他们生意上的大客户,他儿子最近不大太平,总生病,找了先生来看,说是要麒麟血和凤凰泪合在一起服用,病才能好,麒麟血是找到了,可这凤凰泪...”
外婆闻言,脸色大变,站起来指着叶芙蓉大喊道:“你给我滚出去!”
☆、进城了
那天晚上, 外婆大发雷霆。
宁疏从来没有见过外婆发那么大的火,黑漆漆的院子里,狗娃跟宁疏躺在摇椅上乘凉,屋子里传出叶芙蓉跟外婆吵架,舅舅劝架的声音。
“她是我女儿,帮我一把有这么难吗?那位大客户可是衡韬生意上的桥梁, 要是能拉拢到他, 衡韬公司的困难也能够度过, 我将来在宁家, 也能够说得上话了。”
外婆恨铁不成钢:“你把你女儿当什么啊!当初你不要她,我把她辛辛苦苦拉扯大,不是拿来给你们利用的!这件事我说什么都不同意!”
叶芙蓉道:“我怎么利用她了, 我只不过是要她一滴眼泪而已!”
“眼泪,你可知道, 这麒麟血凤凰泪, 可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是丧尽天良的邪术啊!我绝对不会允许宁宁参与这件事, 引火上身!”
狗娃不解问宁疏:“啥是麒麟血凤凰泪啊?”
“我也不知道。”宁疏摇摇头,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两样东西,可是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听小姑这意思, 好像凤凰泪就是你的眼泪。”
“我都成凤凰了。”宁疏笑了声:“有意思。”
这时候又听叶芙蓉道:“妈,你知不知道陆家多有钱!十个宁家都比不上一个陆家呢!要是宁宁肯帮他们,救了他们的小少爷,这可是多大的人情啊!将来宁宁在城里面的发展可就有保障了!”
“用不着!”外婆大手一挥:“我们宁宁将来是要当大先生, 前途无量,哪里需要依傍这些人!”
“妈,你还真要让宁宁将来做你这行呢!哎呀,你看看你这辈子,还不是窝在穷乡僻壤,要我说,宁宁最好能跟陆家搭上关系,到时候让陆家牵线搭桥给介绍一门好亲事,才是正途。”
“哎呀妈呀!你怎么了!”
“妈,您缓缓!可别气坏了身子!”
宁疏连忙从摇椅上起来,朝着里屋跑去,只见外婆被叶芙蓉气得血压都升高了,舅舅连忙拿了药给外婆吃下去。
“你给我滚!”外婆冲叶芙蓉大喊:“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
叶芙蓉看着自己老妈都让自己给气昏了,她终于讪讪走出了房间:“走就走,我都是为你的前途打算,现在反倒都怨我。”
外婆大口喘息着,抓起桌上拿一包营养补品扔向叶芙蓉:“把你的东西拿走,不要再回来了!”
叶芙蓉那晚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晚上宁疏跟狗娃溜到外婆的房间外面,探头探脑,舅妈照顾外婆躺下之后,对宁疏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外婆怎么样了?”
舅妈说:“还不是让你妈给气的,今儿开年以后你外婆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
“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哎,去吧,你外婆兴许还有事儿要叮嘱你呢。”
宁疏进了房间,狗娃也亦步亦趋跟了进去,被舅妈拎住后衣领:“你就别去瞎凑热闹了。”
房间里弥漫着中药材香,外婆半坐在床上,两鬓苍白,精神萎靡。
自从三年前从江城回来以后,外婆的身体可以说大不如前,现在被叶芙蓉这一气,更显迟暮。
“外婆,甭气,咱不理她就是了。”
外婆握着宁疏的手:“宁宁,你一定要记着外婆的话,将来进城念高中,千万不要听你妈妈的。”
“外婆,什么是麒麟血和凤凰泪啊?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但是又想不起来。”
外婆叹息一声,说道:“麒麟血和凤凰泪,并不是真的麒麟的血和凤凰的眼泪,而是这世间天赋灵通之人,麒麟指的是男儿,凤凰指的是女儿,这两类人百万人中无一,何等难寻。”
“外婆,妈妈要我的眼泪,那我就是凤凰?”
宁疏听着怎么感觉怪兮兮的。
“宁宁,你就是那要飞上九天的凤凰,无论是你的血还是你的眼泪,都是千金难买的珍宝,千万不可以轻易与人。”
“可是外婆,先不提妈妈心里绸缪的小算盘,如果我的眼泪真的能救人,那就救呗!这还是积功德的事呢。”
外婆叹息一声:“要是真的能哭一哭,救人性命,我又岂会阻拦你。”
宁疏不解:“那...”
“宁宁,且不说取麒麟血凤凰泪这种法子,就是歪门邪道的勾当,就是这凤凰眼泪,那也不是寻常的眼泪。”
宁疏皱眉:“那是什么眼泪?”
外婆不答,反而问宁疏道:“人在什么时候,才会哭。”
宁疏说:“当然是悲伤难过的时候啊。”
“那凤凰什么时候会哭?”
宁疏笑起来:“凤凰是百鸟之王,还会哭吶?”
外婆摸摸宁疏的脑袋,说道:“凤凰泣血啊,所以...这眼泪必须是用情至深,痛彻心扉流下的泪,可不是寻常的摔一跤,或者拿洋葱擦眼睛流下的泪。”
宁疏这才明白过来,外婆为什么不想让她帮忙救人的原因。
要让宁疏掉下这凤凰的眼泪,那肯定要发生可难过可揪心的事儿,才会伤伤心心地哭出来。
“天师爷说过,你啊,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外婆戳戳宁疏的额头:“我到是情愿你无情无义,也不希望你深陷囹圄,要知道,这世间最大的苦海,是情海。”
宁疏抓过外婆的皱巴巴的手指头,说道:“外婆您放心得嘞,我这辈子都不想喜欢什么人,更不可能深陷情海里去,我可是要当大先生的!我记得外婆您还说过,当大先生就不能有后顾之忧。”
“自从那降魔杖认你为主,我这心里头,就没着落。”
“外婆,这跟降魔杖又有什么关系?”宁疏不解。
“你知道降魔杖杖顶的四方法相,分别是什么?”
宁疏回答:“是喜怒哀乐。”
“遍察喜怒哀乐人生四味,降魔杖所认之主,必定是至情至性之人。”
“可是外婆,天师爷不是说我无情无义吗,怎么又至情至性了?”宁疏这就闹不明白了。
外婆摇摇脑袋:“天意难测啊!即使是开了天眼,这世间仍然有很多事是我们看不清楚不能把控的,宁宁,你要记得外婆的话,将来啊,千万不能走邪路,不可以一意孤行,更不要耽于情海不能自拔,你要知道,你将来可是能得道成仙的,到时候回望人世,会发现过去执着的东西,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知道了外婆。”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叶芙蓉还没有放弃,她给狗娃在江城一中报了名,缴了两万多的学费,虽然舅妈执意要把钱还给她,可是叶芙蓉不收,她说:“狗娃可是我亲侄儿,你这样就见外了,就算宁宁不答应我的请求,能让狗娃进江城最好的高中,我这个当姑的,也乐意。”
越临近开学,宁疏就越舍不得外婆。
后院儿她正跟外婆剥花生,舅妈也在一块儿,宁疏说:“要是外婆舍不得我,我就在镇上念高中得了,再陪外婆三年。”
外婆很不给面子:“有啥舍不得的,你走了,我耳根子倒是清净!”
“嘿,外婆,要咱们一块儿进城,我现在的存款,够在江城付一个大户型的首付了,舅舅和舅妈也一块儿,咱们住在一起。”
“你可饶了我吧,我在城里呆不下去。”外婆摆摆手:“年轻的时候,没想去城里闯荡,老了就更不想去咯,我就指望着你走了我能清清静静,安安生生地守着我这一亩三分田地,养老过日子呢。”
宁疏知道外婆不喜欢城市的浮华和热闹,索性也不强求。
舅妈倒是会跟着一块儿进城打工,照顾狗娃和宁疏的生活,而舅舅依旧留在村里头,照顾外婆和外公。
外婆的意思,是让舅舅一块儿跟过去,闹得夫妻分离那可不好。好说歹说,舅舅也终于同意了一块儿进城去。
狗娃现在是长大了,个头都蹿到了一米八去,完完全全的大男孩,在家人面前也开始寡言少语,不像小时候那样皮,上蹿下跳的。
不过他在宁疏跟前,话倒是还挺多,班上谁谁谁喜欢他给他写情书了,啥鸡毛蒜皮的事儿都会告诉宁疏。他现在这小模样,还真挺标致,就算放到娱乐圈比起那些小鲜肉,也毫不逊色。
姐弟俩随便往那儿一站,都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八月下旬,舅舅和舅妈带着宁疏狗娃一块进了城,临走的时候,外婆站在山岗上送他们,宁疏坐在车上,看着外婆渐渐远去的佝偻身影,眼睛红了一圈。
“姐,别哭。”身边的狗娃道:“奶奶说你这眼泪,金贵,随便一滴都是金山银山呢,哭没了多可惜。”
宁疏被他这话逗笑了,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外婆的身影。
离别是难免之事,宁疏重生回来,还能跟外婆外公生活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了,这一世绝不会像上一世那样重蹈覆辙,她要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攥在手里。
叶芙蓉和宁衡韬特意开着车到机场来接他们。
车上宁衡韬说:“你们还没找到住的房子吧,就现住在我们家,反正我们家大别墅,房间够得很。”
舅舅说:“不用了,我们住酒店就行。”
“哥,租房子的事儿可记不得,难道天天住酒店吗?”叶芙蓉热情地说道:“就在咱家住下,房子慢慢看,再说,就算租了房子,还不得置办家具么,这些事急不得,总得慢慢来。”
舅舅回头看向宁疏,宁衡韬担心她有顾忌,立刻说道:“宁宁你放心,你奶奶这些年已经得到教训,改变很多了,这一次她是诚心诚意欢迎你来我们家。”
宁疏道:“舅舅你们决定吧,我都没所谓,住酒店也行。”
反正她有钱,住多久都行,这三年来开直播,她赚了不少。
舅舅和舅妈倒是真的舍不得每天住酒店,那得多烧钱啊!索性也就答应了暂时住在宁家,房子一旦有了着落,便立刻搬出去。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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