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不去了吧?不作死就不会死的。”
蔡婉瞪了他一眼, 无视他,继续说:“来,要不要赌一赌,月栖峰上面到底是什么?”
覃怀继续抗议:“师姐,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明天还要上擂台和天宫同道比试斗法,大半夜再弄出点事儿来……况且你……你初心宫毕业,上学的时候怎么还没探险够啊……”
蔡婉大怒,掐着覃怀的脖子:“你懂什么!初心宫弟子有禁飞令,你以为和剑宗一样呢,走路还没学完的奶娃娃张着说话漏风的嘴、踩着他的玩具飞剑漫天乱飞还四处撒口水?”
“哇,琼山剑宗的最低飞行年龄难道是刚出生吗?”
“对啊,我们琼山剑宗养大的孩子,叼着奶嘴就会爬飞剑——啊不对,你谁啊?”
四个人忽然看到背后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修,梳着古灵精怪的丸子头,那女修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我啊,你们不认得我?我是灵修杂事社的灵谍士妙空,今年最受欢迎的出镜灵谍士!”
四个剑修整齐地摇头:“琼山剑宗全面禁止看灵修杂事社。”
“!!!”
妙空冲着她的搭档跺脚:“什么啊,琼山剑主也太小气,不就是人家想知道他胳膊怎么断的吗,不至于全面禁止我们吧?”
四个剑修看她的表情瞬间变成崇拜——打听剑主的八卦居然还能活着离开琼山?
妙空眼珠一转,凑过来和他们一起嘀嘀咕咕:“我们的线人传来最新情报……月栖峰这个禁地,里面很有可能既不是魔王、也不是妖兽……”
剑修们果然好奇起来:“那是啥?”
“云梦天宫的头号失踪分子,你们说是谁?”妙空神秘兮兮地说。
四个剑修齐齐露出呆滞的表情,然后尖叫起来,又急忙一个捂住一个的嘴,互相捂得脸通红。
“谋杀你师姐啊!松手覃怀!”
蒙帆渺则慢吞吞地质疑道:“这不可能吧!我们剑主说了,你们灵谍士近几十年走向极端了,消息只求快不求真,传播的老多谣言了。”
“呸!”妙空一手按着心口,“我敢以我道心立誓,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你们想,云梦之主外出云游,是掌门人秋闲上仙说的,大约是什么时间?”
蔡婉回忆了一下:“一千年前,那时候我们毕业,前辈同门都说,初心宫毕业典礼上能见到云梦主,可是从我们那一届弟子开始,主持毕业礼的就是秋闲掌门了。”
“月栖峰坐实了禁地的名声,各种魔王、妖兽的谣言满天飞,又是多久以前?”
蔡婉算了算时间:“嗯……我们在初心宫的时候只是说月栖峰别轻易上,现在就变成禁地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前后时间没差太远……”
妙空紧接着补充:“而且,云游的话,一位真仙满世界乱跑,你们觉得谁都看不见他?”
蒙帆渺不为所动,道:“那是真仙,像我们这种菜鸡——”
“谁说你了,你们琼山剑主不也是真仙,他见过云梦主人?”妙空直接打断。
齐齐摇头——
剑主没事还说起过呢,遗憾自己晚生了五千年,若是能有机会和当年的云梦之主并肩一站,他宁可连双腿也不要——他们可记得那一幕,林师叔好死不死地多嘴了一句:
“那您不成了人肉木桩?”
——然后被剑主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
“所以说嘛,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求证!”第一灵谍士不是说假的,什么都敢考证,四个剑修互相看了看,鬼使神差就跟了过去,连胆子最小的覃怀都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立刻追了上去。
“云梦主人噢,那可是我男神——”
“师姐,上次你的男神还在剑主。”
蔡婉脸色丝毫不变地说:“那当然是因为剑主在场!”
剑修的作风一贯就是直来直去,为人都笔直如剑,不然也不至于密谈被人轻易撞破,但说起偷偷摸摸,那灵谍士可真是无人能出其右,尤其是号称第一灵谍士的妙空,一路上他们从各种执律堂律者眼皮子底下溜进去,愣是没有引起怀疑。
“暗访,懂吗?”妙空严肃地讲解,“暗访是有诀窍的,不是穿上夜行衣爬墙或者偷偷摸摸猫腰钻,那太猥琐了,谁看不出来你们心里有鬼就怪了!”
四个剑修一副受教的摸样,听得非常认真。
云梦天宫灯火辉煌,无数灯盏由灵力点亮,飘入云中,汇成灿烂的灯河,云泽川上空的风流有法阵控制,是稳定有序的,所以灯盏汇入其中,按照云都宫为圆心的轨迹,依次绕过各个主峰,照亮整个天宫。
“看,那是云梦的万象峰,隔壁挨着的是星图宫,两峰之间那个云台就是云泽川风脉之眼。”众人停在路边,因为眼前美景而举步不前,于是妙空指了指天上一座浮台。
浮台古朴恢弘,周围有五根入云高的立柱,铭刻着复杂难懂的符文,连接成一个法阵,立柱顶端飘着五彩长纱,“那些是引风帆,对应五行灵力,负责调转云泽川上空风流和云势。”
“哇……”
“师姐,你不是云梦毕业的吗,你哇什么?”
蔡婉脸一红:“初心宫哪能接触内门这些事儿,你十几岁的时候让你去管云泽川风脉,你还不给我天天刮台风?”
覃怀挠头:“噢……不过这天宫也太闲了,风向都要管啊。”
旁边又一个声音响起:“是因为云泽川地脉灵力分布不均,不是所有山峰都钟灵毓秀,所以云梦主和门内长老们设计了这个引风阵,好让灵力流转,各峰与初心宫都能均衡获取,不会厚此薄彼。”
妙空跳起来惊呼:“咦,什么人!”
蒙帆渺慢悠悠地举起手,拉住蔡婉的衣袖:“师姐,莫急躁,慢动手……”
那声音有点倨傲,听起来像个张扬少年,也有点像个过于跋扈的姑娘,所以他们转了一圈,才确定是栏杆旁边倚靠着的一个白衣服少女,她扬了扬下巴说:“喂,灵谍士,你要是这么去暗访,应该是丢光了灵谍士祖师爷的脸吧。”
“我们……还没开始!”妙空转着眼珠,张口说道,“在看风景!”
“你谁啊?”剑修们皱眉。
“我是长角街那边的商人。”少女冲他们挥挥手,“叫小玉,走啊,你们的‘暗访’带我一个。”
她还刻意强调了“暗访”这个词,妙空拿眼神狠狠地戳她,结果小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带我也行,那边我看有两个律者——”
“走走走!”妙空果断挥挥手,不过转过身去,依然是眼珠乱转,脑子里不知道盘算什么鬼点子,可能在想该如何报道一下这个长角街的小商贩。
道者们翘首以待的盛会早已开始,先前各个门派已经可以自由出入内门山峰,和各山长交流论道,但大家出于礼貌,也就聊一聊心得,偶尔和道师探讨探讨传道授业的经验。
都是求仙的道者,嘴上功夫没意思,真正让人期待的还是真真正正畅快地比斗一下,纸上谈兵总是无趣,像不器书院那样没事还写写书法静心的门派太少了;心法好不好、招式灵不灵,比比就知道了。
琼山剑宗林道长一个个巴拉着自己的门徒,按住过于兴奋的弟子,检查有没有仪表不得体的,一看发现——
“怎么少了四个人?”
蔡婉是剑宗内的泼辣小师姐,是剑主都关注过的优秀弟子,其他三个失踪的只是刚学剑不久的新人,林道长皱着眉,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弟子们的踪影。
“小晴?”
白衣女弟子叫江晚晴,凡尘渔女出身,所以性格也柔软,低调内敛地安静站着,可惜她入了琼山剑宗,所以本该是不起眼的,却因为站在一众剑修弟子里格外突出,听到师叔喊她,微微摇了摇头:“昨晚蔡婉师妹问我去不去逛逛,弟子在抄经书,所以没有跟去,那之后就没见到师妹了。”
“没事多练剑少抄书!”林道长训斥,“你又不拿书去诛魔。”
琼山剑宗的人一直耽搁着,直到律者找上门,来问他们为何没有到场,林道长一说前因后果,执律堂来了不少人,堂主阴明亲自前来,却完全没有人知道那四个人混到了什么地方去。
“不出云梦天宫范围,就不可能无故失踪。”阴明笃定地说。
……
失踪的四个人一行现在其实是七个人,因为月栖峰外围忽然加强了戒备,不仅有律者驻守,似乎还有个防护法阵在运转。
灵谍士妙空擅长暗访,但是破阵进去那就不叫暗访叫闯山了,剑修们也并不会任何打进去以外的方法,所以叫小玉的女子翻了个白眼,开始在地上鼓捣什么东西。
“这能成吗?”妙空很怀疑。
“这可是我家独门秘笈。”小玉阴沉着脸,在地面弄来弄去,“这里新刻画了一个防护阵,但是杀伤力没有,可能是专门拿来防止咱们这种探险弟子的,只是个传送法阵,会把勿入的弟子扔回初心宫。”
“你这独门秘笈都施展了半个时辰了,你能让我们进去吗?”
小玉怒道:“安静不行吗?我这好不容易从我爹那偷学的……”
“哇……”剑修们更加地不信任了,小玉气得在法阵节点狠狠弄了两下,忽然脸色一喜,说道:
“开了开了,法阵开口子了!”
“快走走走————”
“哎别急!”小玉一把抓住急吼吼往里冲的妙空,结果妙空冲劲太大,跌回来和要往里面走的蔡婉撞在一起,刚才几个人挤在一起看他摆弄法阵,这一下全倒成一团,咕噜噜地穿过了法阵。
好不容易互相把胳膊腿都拿回来,众人爬起来,立刻又猫腰蹲在了墙根后面。
所有人愤怒:“这他妈是哪儿?”
小玉冷着脸回答:“我怎么知道?我说开口了,没说穿过口子一定没问题,我还没把开口稳定呢,现在好了,被传送到奇怪地方了吧!”
妙空忽然尖叫一声,急忙被所有人按住。
“我知道了!”她激动万分地说,“你们看,整个建筑是圆柱没有窗子,灰蒙蒙的,周围有许多律者……这是镇魔殿啊我的道祖!”
“镇魔殿?”小玉皱眉,指了指前方,“那你告诉我,南明山符家的二家主,到这儿来干什么,探监吗?”
南明山符家,鼎鼎有名的家族,却一直和各大道门隔阂颇深,他们的二家主也很出名,用一把硬金的鞭,长得像剑但没剑刃那种,他用这东西把北洲一个上门挑衅的魔门女佛修戳出七十八个血窟窿,没用灵力,硬戳的,所以灵修杂事社还采访过他,给人家起过一个很俗的名字,叫“金鞭圣子”。
金鞭圣子符远鸿,此刻没有拿着他的鞭子,打扮得就像一位芝兰玉树的贵族公子,正和颜悦色地垂首站着,和一个老者说话。
“百变妖道师?”小玉面色凝重,“怎么从没听说符家要和天宫有什么联系?那确定是符家人吧?”
“确定!”灵谍士回答得干脆,一脸发现大新闻的兴奋。
说着,妙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圆球,粉色的,指甲盖大小,像个小弹珠,她用指尖戳了一下,圆球上掉出一个更小的圆球,也就米粒那么大,她把它塞进耳朵里,解释说:“这叫灵听子,别急,我先听听他们怎么回事。”
她把米粒塞进耳朵里,手里的小圆球嗡地一声飞了起来,抖了抖,变成了一只小甲虫。
甲虫慢慢顺着树荫飞过去,落在符远鸿头上的一片树叶上,趴下。
于是妙空转述道:
“……前辈费心,我们已经全都准备好了,按照秘血宗的手法,该做的证据也做出来了。”
“不过,老朽看你们那个孩子,倒是个有骨气的。”
“哈,前辈过誉了,旁支末族的孩子,还是庶女生的孩子,父亲不详,宗亲们开始没想让他冠家族姓氏呢,他那母亲我有印象,算是我姑姑,性格很倔,就是不想听从家族安排出嫁,就到外面也不知道和谁带回一个野孩子……”
妙空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她的声音也飘了起来,结巴了一下,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按照听到的内容转述了出来:
“所以,薛钰没经过我们商定就下了手,贵族是不会怪罪咯?”
“当然当然,成大事,斤斤计较于小节之上,怎么能成。如若不行,我这边也有些东西,应该用得上。”
妙空转述到这里,所有人脸色凝重地看到那个出身诛魔世家的贵公子从戒子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百变妖。
“不对!”妙空低语,“怪了怪了,你看那边站着的还有个人呢,那个看着不像天宫的也不是符家的,他衣服上的花纹,我怎么看着是乐家的啊?”
两个本来不对付的家族,一起出现在云梦天宫镇魔殿外?
“那盒子上有魔气。”蔡婉冷声说道,手抖了一下,如果不是蒙帆渺拉了一把,就已经出剑了。
“师姐,莫急躁,现在动手不明不白啊。”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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