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曦站在原地，看着周景言。
    “如果你觉得对我歉疚，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过得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周景言笑了笑：“这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好吗？”
    周景言的话，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入了张念曦的心脏：不疼，但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片刻的恍神后，张念曦抬起眼帘，发现周景言离开了办公室。她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摸，才发现是满手的眼泪。她连忙扯过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掉，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地样子。但是在她心里，依旧有一个声音在质问她：“为什么会哭呢？”大概是因为，想要出现的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连希望的半句关怀，也不曾兑现吧。
    张念曦调整了一下情绪，坐下来拨通了张念慈的电话。张念慈似乎已经预料到，张念曦最近会联系她，因此十分平静地答应了张念曦的要求：今晚七点，苍南餐厅见。
    张念曦之所以选择这家餐厅，是因为当时，每到周末，张成恩总喜欢带着一家人来这家餐厅聚餐。他最喜欢的，是这家店的清蒸鲈鱼。自从张成恩住院以后，她们便没再去过。
    临下班的时候，张念曦亲自将文件复印，将原件藏起来，带着复印件前往。到的时候，张念慈已经等候了多时，杯子里的柠檬水都喝了一半。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张念慈脸上带着墨镜，语气不善道。天知道她今天多么不想来赴约，但是一想到张念曦手上不知道还有什么证据，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当然是讨论我们之前在医院的话题，”张念曦笑了笑。
    “要我说多少遍？公司和张成恩，你一样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张念慈又不傻：要是真的听了张念曦的话，把张成恩交到她的手上，等到张成恩醒了，自己不照旧是两手空空，白忙活一场？
    餐厅里流淌着优雅悦耳的钢琴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在座位与座位之间穿梭，在华丽的吊灯下，张念曦仪态万方地端起面前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张念慈，你以为我今天来，是跟你磨嘴皮子的？”
    “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张念慈轻蔑道。
    张念曦笑了笑，将身边的文件袋递给张念慈，冷冷地看着她的反应。张念慈满不在乎地了过来，神色渐渐紧张，她恼怒地连连翻了好几页，才不得不承认：张念曦这一次，的的确确是有备而来的。
    “张念曦，你为了我，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张念慈气得脸都发青了，憋着一股气冷声道：“有道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看来，还真是没说错。”
    “既然知道没错，我想你也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张念曦起身，道：“三天之内，以后由我来照顾父亲，你要是敢耍一点手段，那不好意思，你现在手上拿的这份文件，下一秒就会被公之于众。”
    张念慈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听了张念曦的话，便转过头去不去看她。若是目光有毒的话，张念曦现在早已经倒在了她的面前。
    张念曦对张念慈下了最后通牒以后，就离开了苍南餐厅——家里还有一个小芒果在等她回家呢。
    张念慈的事情有了眉目，压在张念曦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松动了几分——那一份文件对于张念慈来说太重要了，她根本不会视若无睹。
    张念曦一边想着，一边把小芒果搂在怀里，笑道：“小芒果，妈妈走了一整天，想不想妈妈呀？”
    小芒果现在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她伸出手，扣着张念曦的下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爸爸”。张念曦一下子没听清，问道：“小芒果，宝贝刚才说什么了？”
    “爸爸，爸爸！”小芒果两个小腿兴奋地晃动着，一遍遍地重复着这简单的两个字。张念曦的眼睛一瞬间亮起，又很快变得暗淡，像是转瞬即逝的烟花。
    “小芒果，想爸爸了吗？”张念曦扯了扯嘴角。
    小芒果不懂大人的难过，以为自己受到了鼓励，说的更起劲，“爸爸爸爸”地喊个不停，像一只小麻雀似的。
    张念曦抱着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把脸埋在小芒果额胸口，大颗大颗地眼泪往出涌，打湿了小芒果的衣襟。她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一种巨大的悲伤突然袭来，令她猝不及防，只能任由眼泪汹涌。
    就在这时，张念曦的手机响了——是江寒打来的。
    办公室里，江寒看着手机，一动都不动，直到显示接听，他才立刻拿起手机，清了清嗓子道：“念曦，小芒果睡了吗？”
    “还没有，”张念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沙哑：“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今天，有朋友送了两张音乐剧的票，明天正好是周末，如果有空，要不要和我去看？”江寒看着手上的门票——送来门票的不是别人，而是陈明。这段时间，江寒虽然一直没有见他和温迪，但是三人之间的关系总算有所缓和，今天陈明特意来，给了夏可染两张音乐会的门票，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但是他们两个认识了这么多年，江寒怎么会不知道陈明是想要他借着这个机会，把张念曦约出来见一面。
    “可是我明天还有事，”张念曦犹豫道：“可能去不了了。”
    “没关系，你忙到几点，我都会等你。”江寒道。张念曦不难觉得，要是她十二点走出公司，也能看到江寒站在门口等着她的身影。
    其实，周末公司也没有什么事情，张念曦只是单纯的不想见江寒：有些事情若是已经成了定局，那又何必挣扎，强扭的结果，总是心酸难言。倒不如彻彻底底的放下来的痛快。
    但是为什么，江寒永远都会在她决定放下的时候出现？
    “明天晚上八点，我在剧场门口等你，好吗？”江寒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