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离培训班并不远，潘洪海在前面打听和带路，刘怡菲挽着江一菲跌跌撞撞地紧跟其后，医院中匆忙的脚步声和时不时的哭嚎让人窒息，江一菲紧抓着刘怡菲的胳膊。
    刘怡菲吃疼，却不好出声劝阻。
    “走，去一楼急诊室。”潘洪海指挥着。
    急诊室外，姜中泽、马兵和麦苗居然都在，几个人都很狼狈，身上的工作服脏兮兮，脸和手也蹭满污渍和血渍。
    急诊室的门紧闭，潘洪海顾不上寒暄，焦急地询问，“沈总怎么样？”
    姜中泽指了指急诊室，“还在里面。”
    猩红的血渍刺激着江一菲，江一菲陡然想起陈仲出车祸时的场景，现场一片血腥，陈仲就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当时她吓得不敢看，沈北安也不让她看，但仅有的几眼也让她印象深刻。
    江一菲猛地拍了下潘洪海的肩膀，“这么晚了沈总为什么会受伤？难道晚上还需要施工吗？伤在哪里？他不是正在帮姜总开展数字化建设？”晚上他们还通过电话，俩个人聊的非常好，江一菲甚至已经决定在沈北安生日时向他表白。
    姜中泽面上显出几分尴尬，“我们今晚正在进行设备安装和系统调试，没想到会出事，北安也是为了救我。”
    “出了什么事？”江一菲追问。
    马兵踹了麦苗一脚，“都是你惹的祸，你来说。”
    麦苗身子瑟缩一下，扫了一眼江一菲等人，讷讷道，“我也不想的，可这些天一直加班，我实在太累了，一时迷糊，打了下呵欠，没想到操作失误，按错了腱，钢管就掉落了。”
    又看了一眼姜中泽，“本来落在姜总身边，沈总替姜总挡了一下，最后受伤的就变成了沈总。”
    接着又强调，“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是太累了。”
    马兵气的又踹了他一脚，“还说，队里哪个不累？为什么别人没出事，就你出事了？我看就是平时干活太少，惯出的毛病。”
    “班长，这段时间我已经很勤快了。”麦苗辩驳着，他还没这么卖力的干过活呢，这些天已经快累死了。
    平心而论，麦苗近段时间确实表现不错，在江一菲美食的鼓励下，干活也像模像样，但姜中泽要求的时间紧、工作任务重，马兵也无法反驳，麦苗虽然说的是实话，马兵却不能赞同他落了领导的面子，“闭嘴，你小子就是懒，以后再懒就罚你扫队里的厕所。”
    “啊！”麦苗哀嚎，他是个爱干净的，厕所那种非主流怎么能交给他？他会死在厕所的。
    江一菲跌坐在椅子上，一根钢管重的有几百斤，轻的也有几十斤，且从高处落下，落地时还有重力的作用，沈北安受伤程度可想而知。
    江一菲的心顿时沉到谷底，眼泪刷地落下来，知道沈北安人好，可也不能舍己为人啊，他要是出了事，她怎么办？她还要送他生日礼物呢，现在人都要没了，她要送给谁？谁又能对她那么好？
    “一菲，你别哭了。”刘怡菲坐在江一菲身边，也红了眼圈。
    江一菲忽然冲到麦苗前面，一把抓住麦苗的胳膊，“你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累了难道不会歇一歇吗？你原来不是最能偷懒？都怪你、都怪你。”说话间，想要打麦苗，“我那些吃的真是浪费，早知道你会伤到沈北安，我说什么都不会给你做。”
    麦苗被晃的晕头，却还是努力解释着，“一菲，我也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谁知道那么寸啊能砸到人，他也很后悔啊，他虽然懒，但不想害人啊。
    刘怡菲过去扶住江一菲，“一菲，不要激动，沈总会没事的，你放心。”
    “我放什么心啊。”江一菲喊着，“现在沈北安在里面生死不知，他要是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陈仲扶着怀孕的麦清雅赶了过来，麦清雅走到麦苗身边，用力拍了着他的头，埋怨着，“你个死小子，成天就知道给我惹祸，看你干的好事。”嘴里埋怨着麦苗，眼睛还扫过江一菲，“一菲，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记住教训。”
    结婚后的麦清雅不复之前的苍白，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
    “姑姑，我不是故意的。”麦苗低下头讷讷道，“就是太累了嘛。”
    “你还说！”麦清雅喝止他，随即扫了一眼姜中泽，厂里什么情况她不是不知道，姜中泽急于求成，让厂里人见到成效和结果。厂内从上到下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最累的当属下面的工人，“干工作哪有不累的，你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要想不累，你回家当你的少爷去。”
    “我……我错了。”麦苗自知理亏，不敢辩驳。
    “好了好了，麦苗不是故意的。”陈仲和着稀泥，“孩子小，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
    麦清雅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还小呢，都二十好几了，哪里小了。”
    陈仲马上安抚麦清雅，“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还不成。你说啥是啥。”陈家现在麦清雅最大，谁敢惹她？
    “北安呢，北安在哪里？”沈北平与刘诗华疾步跑进急诊室外。
    几个人中，沈北平认识潘洪海，“洪海，北安呢？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
    “沈姐，你别着急，老大在急诊室里，还没有出来。”
    沈北平满脸焦急，“怎么会出事？”虽然沈北安上现场是常情，可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今天刘诗华告诉她消息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个意外。”潘洪海为难地开口。
    姜中泽走过来，诚恳地道歉，“这事怪我，北安当时是为了救我。”他又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
    潘洪海在旁介绍道，“姐，这是厂里新来的姜总。”
    沈北平听着事情经过，眉头紧皱，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松开，“北安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话虽这样说，眼睛却不由地湿润，刘诗华扶着沈北平的胳膊，紧咬着嘴唇，目光中带着慌乱。
    刘文波是紧随其后到的，刘诗华见父亲来了，似乎有了主心骨，“爸。”
    刘文汉，“怎么样？”
    沈北平摇头，“还在急诊室。”
    刘文汉安慰她，“别担心，北安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这是所有人的期望，但都知道这不可能。
    “妈，这是我们江老师。”刘诗华向沈北平介绍江一菲。
    沈北平胡乱地点着头，对江一菲根本没上心，也没琢磨为什么江一菲会在这里。
    走廊中忽然死一般的安静，却犹如绳锁勒住脖子，让人喘不过气来，也透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