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估计示范区的人都不够，到时候在全县范围内招聘。”胡斐点点头，“这个水泥厂的规模很大，能帮我们县里解决一批人的就业问题。”
    “嗯，这个项目你做得很不错。”
    曹建民难得地夸奖了胡斐一次，大手一挥，“走，去最近的一个村里看看。”
    最近的村子叫枣子林村，村委会是一栋土砖房，门前的空地上是几块公告板，上面贴着这个月村委会的支出，收入等等明细，还有几张通告，诸如县里来收购水稻，以及标准，还有兮飞公司今年预备收购大豆的日期，还有提醒谁家的孩子要上户口等等。
    这让曹建民很惊讶，一个村委会把工作做得这么细几乎是从没见过。
    “胡斐，这又是你小子的创举吧？”
    曹建民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不是临时制作出来的，并不是只做表面文章。
    “嗯，这样既能方便群众，也能让示范区的工作更有秩序。”
    胡斐嘿嘿一笑，“小时候在村里办点事儿什么的，太麻烦了，现在有机会改善工作方式，也就试着推行，没想到群众还很欢迎这种方式，也就在示范区推广了。”
    “小子，你给了我很多惊喜啊。”
    曹建民哈哈一笑，拔腿走进了村委会。
    村委会的领导有些紧张，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来村里视察，说起工作来也是结结巴巴，不过，曹建民不以为意，而是以平辈的姿态询问了一些家长里短，气氛渐渐地就热切起来。
    随行的宣传系统的同志，自然会找好机会，角度，拍摄下照片。
    这一路走下来，已经天黑了，回到示范区大院，晚宴吃的还是工作餐，因为随行的人员较多，示范区不好找住的地方，胡斐当即决定回县委招待所。
    曹建民临走之前跟示范区党委班子领导一一谈话，勉励他们一番，就在夜幕下启程赶往兰山县城。
    不同的是，回程的时候，曹建民把胡斐叫到了他的车上。
    “小斐，你真的给了我很多惊喜。”
    曹建民摸出一颗烟扔给胡斐，“我也总算是明白了，你小小年纪能够在兰山县做出一番成绩来的原因了。”
    “曹叔叔，我们自家人就不要夸我啦。”
    胡斐接过香烟点燃吸了一口，脸上的笑容一敛，“示范区实际上只是一个乡镇而已，人不多，关系也没那么复杂，建设起来就相对容易一些。”
    “而受益的人也并不多，我也不可能要求所有的乡镇领导干部跟我一样，我只能尽我最大的能力影响到他们，关键还是要看市委。”
    “如果市委在用人上倾向于这些，就能改变目前的风气，可惜，我也知道这太难了。”
    车上只有曹建民的秘书和司机，胡斐和曹建民说起话来自然就要随意得多。
    “这是国情使然。”
    曹建民点点头，“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习性，哪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就改变的，只能一步一步地来，所处的舞台越大，接触的关系网越多，你就会发现越来越力不从心。”
    “对了，你们县府的那个黄海平能力不错，也是你影响的吧？”
    “也算是吧。”
    胡斐嘿嘿一笑，“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发挥的舞台而已，其实，我们的政府从不缺人才，只是缺少让人才发挥的舞台。”
    “你这是在为离开兰山做准备了？”
    曹建民突然笑了起来。
    第649 视察之三
    “我就知道瞒不过您的眼睛。”
    胡斐吸了口烟，点了点头，“兰山县农业经济的底子我已经打下来了，我不希望走了之后，会人走政熄，必须要有个人看着，马鸣同志从省里下来的，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而从他担任示范区管委会主任一年的表现来看，这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这话就说得有些委婉了，先说没有经验，再说有想法，这其中的意思，混迹官场几十年的曹建民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今天我把他带来了，让您亲自考察一下，只要按照原本的农业发展规划，五年之后，群众已经习惯了这种生产方式，到时候马鸣同志就是要搞什么，群众也会自发地抵制。”
    胡斐并没有隐瞒心里的想法。
    “你这孩子，心机怎么就这么重呢。”
    曹建民感叹一声，“我本来也是认为你应该留在兰山县的，但是，今天一天的视察让我改变了主意，兰山县的格局终究还是太小，你应该去更加广阔的舞台，让你充分发挥你的才能。”
    “曹叔叔，你可别夸我，我真的会骄傲的。”
    胡斐咧嘴一笑，随后脸色一正，“我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因为我的性格问题，已经引发县委班子的一些问题，我走了，他们更能够团结起来。”
    “而且，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我的做法是真心为了兰山县的建设发展，应该不会做出太多改弦易辙的举动。”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心里准备了。”
    “可你还是做了不少后手，何长阳盯着工业那一块，黄海平盯着农业，顾启兰盯着示范区。”
    曹建民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人不大，怎么行事手法老练得跟个官场老油条一样了，还面面俱到。”
    “对了，你明白我为什么推迟来兰山县的原因了吧？”
    胡斐点点头，“之前还有些不理解，以为你是代表市委来敲打兰山县委班子，今天跟着你这么一走，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我的眼界还是太低啦。”
    “不，不，不是你眼界低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同龄人中，职务比你高的很多，但是有你这个能力，有你这个发展思维的，绝无仅有！”
    曹建民摇摇头，“是你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你能看得清楚的东西只有那么多，哪怕是跳起来看，看到的也就是那么远，如果站在更高的位子上呢，你就会发现原来是这样。”
    “可如果站在更高的位子上，我会觉得怎么还有那么多看不到呢。”胡斐哈哈一笑，摇下车窗，将香烟头扔了出去，“曹叔叔，市委准备把我扔哪儿去？”
    “九月下旬，中央党校要举办一期县长培训班。”曹建民抬手捏了捏眉头，“原本的计划是让你去学习两个月，回来之后再确定去向，不够，提正处级应该没问题了。”
    “不过，这一次下来视察之后，我又觉得让你去学习，完全是浪费时间啊。”
    “曹叔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胡斐摇摇头，“曹书记这个人在发改委是一把手，没有人制衡他，肯定已经习惯了一言而决的日子，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的好。”
    “再说了，去学习两个月也挺好，正好我家里的生意我得去打理一下，小美虽然能干，终究是个女人，商场上女人的劣势是明显的。”
    “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可以了。”
    曹建民默然了，胡斐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这小子看得很准，曹云峰跟周全福两人越来越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了。
    “今天我们看到的那座大山就是九云山吧，距离示范区也不远嘛。”
    “嗯，是不远，只要修一条路就可以到了，山上还有清泉，有点甜。”胡斐点点头，顿时就明白了曹建民的意思，这是要帮助他拿下兰山县最后一个项目了。
    没有官员会嫌弃政绩烧手。
    “高山流水，度假山庄，你小子总是有这么多的主意。”
    曹建民淡淡地笑了。
    一行人回到兰山县委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阳阳领着县委常委班子在招待所的大堂里恭候着，看到胡斐从曹建民的车上下来，阳阳的脸色变了。
    “阳阳同志，这次我来兰山视察，还肩负着市委的一个委托，参加你们县委班子的民主生活会，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一番寒暄之后，曹建民向阳阳交代来一句，径直走进了电梯。
    回到家里，胡斐洗了个澡，顿时感觉到一身清爽，拿起手机拨通了九云山乡长的包家胜的电话。
    “胡县长，是不是九云山旅游开发的项目有消息了？”
    话筒里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老包，你也是老同志了，不要老这么一惊一乍的。”
    胡斐对着话筒淡淡地笑道，“市委曹市长很认可这个项目，今天跟我谈了谈，你们尽快把材料准备好，等我的电话。”
    “没问难题，我就知道有您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当然，我说的是公事。”
    话筒那边的包家胜嘿嘿一笑。
    挂了电话，胡斐想起钱小美的事情，轻轻叹息一声，立即翻到沈缦云的手机号码拨打了过去。
    “喂，你好，胡县长。”
    “美女，晚上好，过几天我要陪一个朋友要去江北那边谈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个饭？”
    胡斐对着话筒笑道。
    “没问题，你出发之前给我来个电话就行。”
    话筒那边的沈缦云沉默了一会儿回道。
    “那行，你等我的电话吧，对了，你们老板最近还好吧？”
    “谢谢胡县长关心，老板最近很忙呢，人都变瘦了，你下次来的时候要好好地劝一劝她了。”
    “没问题，交给我了。”
    胡斐挂了电话，想起沈缦云说的话，立即拿起手机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一个疲倦的声音，“小斐，你还没睡？”
    “妈，你还在工作？”
    胡斐有些心疼。
    “马上就休息了，这几份文件很重要必须马上签署，放心吧，妈知道照顾自己的，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过几天我准备休一次假，到时候带着孩子去看你吧。”
    话一出口，胡斐顿时就反应过来，刚刚才给包家胜打了电话，看来，这个旅游开发的项目得抓紧时间立项了。
    第650章 预兆
    “好啊，我也有几个月没看到虎儿了呢，对了，我的乖孙子现在会说话了吧？”
    谈到虎儿，电话那边的声音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嗯，会说了，就是说得不流畅吧。”
    胡斐简单地说了几句虎儿的事情，然后就挂了电话。
    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曹建民要参加县委常委民主生活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让常委们人人自危，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阳阳就是其中之一，夜色虽然很深了，他却没有一丝睡意，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民主生活会的发言提纲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