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提出要我留下,用这样卑微的方式和语气。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怕自己会一时软弱说出了不该说的承诺。
沉默中,我知道他在等待我的答复。我吸了吸鼻子说:“子获,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怕婷婷妈妈会来打我耳光,我怕我家里人的盘问。”我哽咽着说。
子获看着我,郑重地说:“观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至于你家里,我一定会努力补偿。”
我不知道他的家庭会怎样,但我知道我的家庭绝对不会是他补偿就会原谅我的。可是这并不是我要离开的主要原因。
“子获,你一直说我是个笨女人。我确实是挺笨的,所以我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想和我同龄的女孩子一样,找份工作,简单谈个恋爱,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就这样一辈子。”
他认真听着我说完,浅浅一笑说:“就算我放你走,你也未必能过上你所说的简单生活。”
我的心一沉,嘴唇哆嗦了一下问:“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诅咒我?”
他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傻丫头,我在跟你讲道理。生活本来就挺复杂的,不是你想简单就能简单。你想想看,我说的对不对。”
此时的子获和以往是那么的不同,就像一个长者在耐心地和我聊天。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认同。我在遇见他之前生活便已经不简单,被骗,被捕,被逼着陪酒,差一点被侮辱。不但是蠢笨的我,就连机灵的小葛不也是被孙胖子逼得走投无路嘛。我们不想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树欲静而风不止。
“留在我身边才能简简单单。除了我,你不用去应酬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他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子获,在你身边就真的能简单吗?你知道这段日子我经历了多少纠结辗转,心痛怅然吗?如果我留下,以后恐怕会更多。
“子获,你希望我很乖,可是我并不乖。”
“你一向很乖。”
“那是你不了解我。我从小就不乖,因为做乖孩子太辛苦。王老师安排的事情,我大多数都是阳奉阴违。我小学的时候,老师留得抄生字作业,我都是让关山帮我炒的。王老师不让我烫头发,大一一入学我就把头发烫卷了,寒假回家之前又拉直了。大二和同宿舍的女生出去跳舞,通宵达旦。大三谈恋爱。毕业后还和合租房的女生一起偷偷看******。”
子获微微一笑说:“你这点小事,算不上不乖。”
“子获,我的意思是,我根本就不想乖,甚至很反感。所以,我不想委屈自己做个乖女人。而且,你喜欢我简简单单的。可我不可能永远简单。我会长大,我会有越来越多的要求,我甚至可能会想独占你。你留下我,有一天你发现我不乖也不简单,你就不会再喜欢我,那时我要怎么办?”
他听我说到这里,伸手放在我脑后,认真地说:“我保证……”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哀求着:“不要保证,不要挽留我。如果我答应了你,我最终一定会后悔的。子获,让我走,祝福我。”
子获定定地看着我,没有再说话。他起身倒了两杯红酒,递给我一杯。又跟我碰了碰杯,说了声:“生日快乐。”
我微笑着喝下他递给我的酒。他目光柔柔地看着我问:“还想干点儿什么?我今天都满足你。”
“喝酒,聊天,一醉方休。”我回答。
“好。”
他环抱着我,我依偎着他,就这样静静地喝酒,聊天。
和子获聊天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大部分时间我和他在一起都是解决身体的需求,比如吃饭、睡觉、缠绵欢好。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真正聊天也只有和德国人吃饭那一次,最后还不欢而散。
我从来没有发现子获其实很健谈,他跟我说了很多他创业的事,他公司的事。
其实他真正开始经商才八年,像他这样的背景,自然跟草根创业不同,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造出这样大的一个财富帝国也不容易。
上次和德国人的会议上我知道他的公司是做化工材料的,给德国人做的是汽车轮胎帘子布。听他说才知道他也做环保建材,所以跟李长俊家里会有一些生意往来。当然还有一块主要业务是军工材料,虽然近些年已经不能算他公司的支柱产业,但他确实是靠这个起家的。这些年地产热,他也投了几个地产项目。最近一两年又开始转投一些生物化学项目,主要研发生产一些保健品和药品。
我借着酒力壮胆问他有没有做过违法的生意。
他牵了牵嘴角说:“有些事不敢说都合法,但至少不违法。做生意也是要有底线的,没了底线会越走越远。”
“那对孙胖子你是不是采取了什么非常手段?”
子获轻蔑地一笑,说:“这孙子屁股上的屎一大堆,随便刮吧刮吧就够他做个十年八年牢的。他求着我给他指条活路,我就给了他一笔路费,让他滚回老家了。公平交易,绝对没有强买强卖。”
“派过去的小张,能力不错,人也靠得住,就是他妈管不住下半身。在我那儿跟财务一个小姑娘搞在一起,弄大了人家的肚子,不想负责任。结果闹了起来,他在我那儿也待不下去了。跟着我干了那么多年,得给他找个地方去。那个小破公司,给他一些股份,让他凭本事折腾去。不过,你得提醒你那个朋友,别跟他走太近,他可是个十足的流氓。”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会提醒她。”
子获又跟我聊了一些他做生意时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我认真的听着,卖力的捧哏。我喜欢听他讲话,大多是陈述句,不疾不徐,语调也总是平平的,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吸引我。
我看着他,心里甜蜜又酸涩。我爱这个男人,仰慕他,崇拜他,却不得不离开他。
他跟我讲了他妹妹子瑜,他母亲,他父亲,甚至他祖父的一些事,却惟独没有讲他的妻子。我知道他是有意地回避,虽然我很好奇,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口。
酒越喝越顺滑,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最终还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了。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头像炸开一样的痛,宿醉的感觉真不好。
我翻了个身,子获也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说:“怎么醒了,再睡会儿。”
我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又发现我们睡的不是昨晚的那个房间,便问:“怎么不是昨晚的房间?”
子获苦笑一下说:“你不记得了?昨晚你吐了一被窝,又滚自己一身,没法睡了。”
我心里只觉得黑线压顶,万马奔腾,不好意思地说:“那你给我洗干净了。”
“废话!不给你洗干净,我总不能搂着个臭臭睡觉吧。”他揶揄地说,“好容易给你洗干净了,你又闹着要洗泡泡浴。”
“那我泡了吗?”
“肯定得泡,不泡你也不干啊。”
“那我泡的时候有没有喝香槟?”
“你还惦记这个呢?香槟倒是没喝,喝了不少洗澡水。”
“啊?”
“我一个没留神,你就出溜到浴缸底下去了。要不是我动作快,你这会儿都挂了!”
他嘴角隐忍的笑意,让我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了半天才问:“那我还干什么了?”
“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反正你喝多了特别有意思,比一台晚会都精彩。”他说着已经笑出声了,边笑边说:“我都没见过像你这么能耍宝的女人!”
看着这个躺在床上大笑的男人,我恨不得扑上去杀了他灭口。
刚一动,觉得大腿一阵酸疼,低头一看,大腿外侧一大片淤青,不用想都知道是这可恶的男人的杰作。正好我也可以声讨他的禽兽行径扳回一局。
我指着我的腿说:“你还有没有人性?趁我喝醉把我弄成这样。”
“这可真不是我弄的,是你自己在马桶上磕的。”
“马桶?”
子获叹了一口气,戏谑地看着我说:“好不容易给你洗干净,擦干,弄到床上,你又说要尿尿。扶你上厕所,谁知道你连马桶都坐不稳了,咕咚一下掉地下了。你说你掉地下了你倒是憋着点儿啊,你倒痛快,直接尿一腿。我这没办法又给你洗了一遍。”
苍天啊!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已经毫无形象和体面了……
想着,也不知怎么了,我眼泪就流下来了。
“哭什么,没事儿,挺好的,很真实。不过以后你可真不能再喝那么多了。我不在你身边,别让别人占了便宜。”子获把我搂在怀里轻拍着我的背安慰。
“嗯,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乖乖地答应着。
子获看着我,突然勾唇一笑说:“昨天你这生日过的,应了一句电影台词,我猜中了开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说完他又开始大笑。
我羞得把脸深深地埋在他胸口,久久不敢抬头。
那时我们俩都没想到,子获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了。我和他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彼此最终会是那样的结局。
59. 猜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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