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一对大铜环耳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顶着紫色挑染头发的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呦,帅哥,是你啊。”
十分钟后。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拷我干什么呀?”幺鸡两手并着,哗啦哗啦地甩动着挂在走廊阳台栏杆上的银色手铐。
蒋胜指着她的眉心,一脸严肃:“警告你,不许对我们办案人员动手动脚。”
“怎么动手动脚了,不就是摸了一下胸肌么,不给摸早说呀。”幺鸡翻了个白眼,忽然又转向拍着衣服的盛君殊,“你还是办案人员啊,警察,还是律师?开那么好的车,不会贪污受贿了吧。”
盛君殊轻轻拉开被小太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民警蒋胜,站定在幺鸡面前,直截了当:
“陈瑶,清河财经大四年级,之前我们见过面。”他说,“认识李梦梦吗?”
“谁是李梦梦呀?”
盛君殊不拆穿她装傻,面色平和:“你今天下午送来医院,还帮她交了住院费的那个女孩。”
“哦。”幺鸡点了一下头,“警察同志,我们俩素不相识,她排在我前面,我看她昏倒了,做好人把她送到医院,没想到医药费就要四百块。我身上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等她醒了,你们一定要帮我要回来。不然……你请我吃顿饭也成?”
盛君殊手指检查了一下腰间的录音设备,接着问:“你在长海小区的诊所,看什么病?”
幺鸡梗了一下:“……感冒。”
盛君殊微微一勾嘴角:“李梦梦单子上写的是妇科,怎么,感冒和妇科在一间屋子里排队?”
幺鸡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不过马上又镇定下来,无知无畏地看过来。
盛君殊也看着她的眼睛,眼瞳里一丝笑意也没有,赫然显出了平常人没有的威慑:“你们去长海小区的诊所,干什么?”
“……”幺鸡顿了顿,昂起头来,“卖卵啊。”
几个人皱了眉头,惊异的目光都瞥过来。
“别这么看着我。”她环视一圈,吊儿郎当地笑道,“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卖淫,哪点碍着你们人民警察了?我用我自己身体的废料,帮助别人,还躺着挣钱,违反国家哪条法律了?”
盛君殊刷刷地记录完毕,笔帽一扣,转身便走,蒋胜赶忙跟上去,他却骤然回过头,目光扫过幺鸡的脸:
“陈小姐。女性一生一共要排出500颗左右卵子,排完了,人就要绝经,就会衰老。值不值,自己掂量。”
从天台下了病房,蒋胜还一路摇着头:“跟她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那种货色,已经废了……”
盛君殊冷淡地一笑,并不认同:“她还小。”
才二十岁。比起千年起起落落的岁月,比起朝代更迭、人间悲欢离合如水流过,二十岁,确实还很小,还不知事,只看着眼前。
一进病房,僵持得接近冰点的气氛扑面而来。
盛君殊看一眼不耐烦站在床边的肖子烈,再看靠在床头、满脸怒容的李梦梦。
他顿了顿,走进门,坐在李梦梦床边的凳子上,又给蒋胜拖了把椅子,传音道:“你出去问陈瑶,这边给我。”
肖子烈瞪过来。
盛君殊脸色微沉,睨了一眼门边。
少年像一阵风一样沉着脸地掠出门去。
李梦梦右边大腿、手臂都被白纱布重重包起来,手臂上扎着吊针,激动地按着病床前的铃:“护士,护士,我要休息,你们凭什么让陌生人来骚扰病人?”
回头准备骂人,见到床前坐下的男人,动作慢慢地敛了敛,心不由得猛跳起来。
这个男人西装革履,精致里带着利落的英气,闲闲坐定了,膝上放着一只本子,一双眼睛看过来,冷淡得如寒玉。
而自己架着胳膊和腿大咧咧坐在病床上,妆也没化,骤然感到了羞愤和劣势,不太自在地别过头去,顺了顺头发。
蒋胜说:“李梦梦是吗?我们是跟清河派出所交接的特殊调查部门,麻烦你再讲讲遇到的情况。 ”
李梦梦被送到医院时,满身是血,一直在尖叫。据说身旁的人说,当时她手里握着诊室里细长的取卵针,而取卵针的另一端,就插在她自己大腿上。
小病房里光线明亮,两个男人紧挨着她坐着,李梦梦倒也放下心,瞳孔微缩,慢慢地咽了口唾沫:“就是……就是上次那个……”
“那个老女人。她——”
当时,帘子“哗”地翻起,转瞬人影靠近,树皮样、带着块块红斑的老女人,眼白森森,就同她脸贴脸。
李梦梦瑟瑟发抖:“她……她拿那根针使劲扎我的腿,边扎边骂,也听不懂骂什么,我……我吓疯了……一直喊救命……”
但是,后来幺鸡告诉她,从外面看去,她一直是自己中了邪似的在扎自己,拦都拦不住。护士当时就被吓得四散而逃。
“到底是不是我的问题?”李梦梦眼神茫然,眼泪无措地掉下来,痉挛地揪紧了被子,“我们家可没有精神病史的。”
“上一次报案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李梦梦。”蒋胜有点指责地说,“我让你配合我们警方调查,你自己说是吃点药就行,还挂我们同志的电话。”
“我……”李梦梦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到底是谁啊?凭什么缠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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