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表面的混乱下,还有什么埋得更深的内情。
盛君殊拿着酒杯沉吟:“你母亲……”
“干了再说,干了再说。”黎浚打断,心情很不好地自顾自仰头闷酒。
盛君殊垂睫,瞥了眼琉璃杯里深红色的液体。
他纯质阳炎体,五毒不侵,倒也不怕别人下药,就是破规矩让人有点为难。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
干红尝不出什么酒香,入口非常涩,他皱了一下眉头。
“关于你妹妹……”他斟酌着换了个问题。
黎浚再度给他满上,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妹妹……盛总听到了我说的话了?”
“人人都说,我爸深爱我妈……你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黎沅就是打破我们生活平衡一个炸弹。”他五指张开,“boom。”
“他出轨了?”
“不能算。”黎浚说,“那个女的是个夜总会小姐,我爸是她的常客,应该是嫖的时候没处理干净?”胸腔里一阵笑,“过了几年,抱了一个小孩子上门,我妈惊得盘子都摔掉了。”
盛君殊有所耳闻,金耀兰出身名门,性格相当强势。
这件事发生,她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因为在这之前,黎向巍每天都陪她在身边,温柔体贴。
毫无意识才是最大的难堪。
滑坡的信任使她崩溃,暴怒,出走,绝食,黎向巍每天跪在客厅请求原谅,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这种极端的情形下,女主人爆发式的怒火持续了一个月。
“第二个月,我妈原谅我爸了,但她跟我爸说,那个女人不能存在,孩子要认她做妈,我就多了一个三妹。”
这并不难理解。当时黎氏集团正在上升期,黎向巍是董事长,金耀兰担任总经理,夫妻企业,夫妻一体,花边新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你是不是想问黎沅有没有受我妈毒打虐待?”黎浚笑了一声,“没有,我妈从来不理她,也不跟她讲话。好像当她是团空气,她就会从不存在一样。”
但金耀兰从此性情大变,多疑,刻薄。别墅里一年内走了大半老员工,走不了的是养在身边的黎浚。
“我国中成绩不好,没法像我哥一样逃跑,我没有朋友……不敢有。我妈每天要我按时回家,迟一分钟她都会给我老师打电话,再回来抽我巴掌,问我是不是也要背叛她。”
黎浚目光微深,下颌轻轻颤抖,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克制对某种事物的恐惧,一杯酒下肚,才有所缓解。
盛君殊同他碰杯,碰声清脆。
黎浚的反应非常可信。备受娇宠长大的男孩,不可能养成这副八面玲珑、极会看人脸色的本能。
“我当然也爱我妈,她好的时候真的非常,非常的好。”两只空瓶错落摆在玉白的台面上,黎浚仰头,在酒精刺激下泛出生理性的泪。
盛君殊握紧瓶口,软木塞“啵”地一声弹开:“但她死的时候,你感到很解脱。”
黎浚抿唇不语,良久,他一弯唇,笑容歉意又难堪。
“……这些,我哥不可能懂。”
越过楼板,黎江就站在二楼酒吧正下方的储藏室。
阴翳落在他半边脸上,他脚边是抽抽搭搭的黎沅。
“大哥。”黎沅不住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珠,摇着头,“我不想做了,我真的害怕。”
黎江蹲下身,安抚地按住她肩膀,轻声说:“我只是想知道,妈妈的死到底和爸爸有没有关。”
黎沅本能感到有些惧怕。因为如果黎江从始至终站在金耀兰一边,她的存在无疑是对她巨大的伤害,也是黎江仇恨簿上重重的一笔。
这个家里,唯一与她有所关联的是黎向巍。失去了父亲,她才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可是,你也是爸爸的儿子啊。妈妈已经死了,难道不该、难道不该对爸爸……”
“可是你看到爸爸的反应了吗?”黎江的声音依然很低,情绪却是混乱的,“要是爸爸真的心中无愧,他怎么会吓成那样呢?”
黎江:“那天你在家的,对吗?妈妈是怎么死的?”
黎沅哭得更厉害,因为这句话他近乎神经质地、重复问过她很多遍。
“我去学校了,很晚才放学,回来的时候,家里有很多人。”
几个保镖匆匆地抬着担架下楼,与她擦肩而过,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下垂下一只青白细瘦的、毫无生气的手臂,手指蜷缩,靓丽的酒红色指甲。
她认出那是谁,心中大骇。可是以她的性格,金耀兰活着的时候她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坑里,即使看到这一幕,她也不敢去多问一句啊。
她从来就没有过置喙的权利和地位。
黎江背靠墙壁,脱力地叹了口气:“明明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啊。”
“我在纽约的时候,妈妈来看我,只为了专门请我吃一顿法式大餐,又坐飞机回去。她说太想我了,所以背着爸爸溜出来看我,塞给我好多零花钱。”
“我真的很嫉妒小浚,可以一直呆在家里,爸爸三次生日我都错过了,他们分了蛋糕,还办了家庭乐队。”
“我打视频电话给他们,他们每次都说家里一切都好,让我拿个好成绩毕业,什么都不用管。可是呢?”
黎江的角度是茫然。
他离家太久,见面次数过少。所有的不堪与矛盾,裂隙与伤痕,全部被横跨地球的大山大洋一层层加上滤镜,跨越遥远的距离,从听筒中钻出来,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只剩下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就像他离家时的小家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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