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盛君殊抱着她躺了一会儿,平静地说:“我记得鎏衣。”
衡南懒洋洋地冷笑一声。
盛君殊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别这么阴阳怪气地笑。我对她没好感,她原来是诡丘派长老的姬妾。”
衡南玩纽扣的动作一顿,心里掠过几丝危机:“你不喜欢妾室?还是……不喜欢以色侍人的女人。”
“不是。”盛君殊忙说,“我当然不会歧视女人。我听说那个长老在诡丘专管刑罚,擅长布置酷刑,他会教自己的女人虐杀活人或冤鬼,设为节目,自己在旁边饮酒欣赏。”
盛君殊笑了一下:“你说我经常看着鎏衣,恐怕是我是心里在琢磨她。像她那样连白雪都怕的小姑娘,是不是也虐杀过活人。”
衡南忽然不说话了。
盛君殊低头看了看她,只看见她一点眉宇,和垂下的一动不动的睫毛。
“怎么了?”他柔声问。
“如果她真的杀了呢?”她直直地看向前方。
盛君殊觉得这个问题奇怪,又很难回答,“那就要分很多情况。”
“什么情况?”
“比如她受长老胁迫,被迫杀的,一个女孩,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或者她本性残酷,在我们面前只是伪装。”
“如果是后面那种呢?”衡南问,“你是不是最厌恶这种人?”
盛君殊听见师妹声音有点哑,想从床头柜拿杯水给她喝,衡南一把抓住他手臂,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他皮肤里。
盛君殊笑了一声:“你就跟这个鎏衣过不去了。”
索性他也不拿水了,收回手搂了搂衡南:“师兄这些年杀过的怨鬼,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我们做天师的,说厌恶别人冷酷,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他想到什么,忙睨了一眼衡南的表情,见她没有因为他的否认暴躁,只是专注听着,才缓缓道,“非让我说,我确实不喜欢。”
“师兄知道你们在背后说我是门规成精。”他无谓地一笑,“我七岁让师父领上山,爹娘的模样都不记得。垚山是我的家,垚山的道就是我的道。”
“天师免不了走向冷酷,但杀戮总不能随心所欲,事情总有做绝与不做绝之分。”
衡南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轻轻地说:“你不喜欢,为什么还对她好,为什么还为她说话。”
盛君殊看着空气,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还对鎏衣“好”过。
他斟酌了一下:“因为……她只是我们的客人……明白吗?原本就不亲近,大约也未曾在意。又不是你们,还能割袍断义不成?你看我对楚君兮有没有手下留情。”
衡南吃痛,蹙眉捂住胸口。
明明刚刚双修过,天书却在此刻再度狠狠震颤了一下。
她甚至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天书从一个分裂成了两个,有两个天书在她心口搅动。
*
盛君殊发现衡南最近有点奇怪。
她变得安静驯顺,早餐煮粥,夜宵煮百合汤,不说一句废话。衡南不作弄他,不用千奇百怪的花样招惹他,他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盛君殊开始担心自己上次给衡南留下心理阴影了。
但他自问上次过程非常温柔,因为没用小圆盒子,他忍得热汗在背上疯狂流淌,也不敢冒进弄疼她。难道是撕衣服的举动把师妹吓着了?
盛君殊扭过头,不知道是不是这件冬天的毛绒睡衣变厚了,衡南裹在里面,脸显得很小,清减得有点孱弱。
衡南从他身旁路过,毛毛浮动。他一伸手,将她揽住,摸了下头发,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衡南垂下眼,仰着下巴让他亲完,再度绕开他走了。
“……”
盛君殊跟着她到办公桌边,从背后看她画画。
她面前是别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朦胧的窗外飘着鹅毛般的雪花。
“想不想出去转转?”他试探着说。
“不想。”衡南答得坚决。
“张经理说最近有一个酒会,住泰国的五星级酒店。”
“不想去。”她低头说。
手下本子一片空白,一笔也画不出。
衡南扔掉笔,椅子发出“嘎吱”一声响,她扭头下楼去厨房了。
这几日持续下去,盛君殊觉得他晚上喝的绿豆百合汤都是苦的。
皱着眉,又看了看汤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里面好像有一半是眼泪。
衡南的心事,到夜晚变得更加明显。她盖着被子,服服帖帖地睡着,从呼吸听得出来,她没睡着,但也平心静气的,没有和他讲话的意图。
夜色笼罩在睫毛上。盛君殊有点担心地问:“你最近生理期吗?”
衡南闭着眼摇摇头,枕头窸窣。
盛君殊顿了顿,不好再问。
她睡前自己躺着,他还可以理解,可他一直等着,等着她入睡了,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他心里就有些没底了。
盛君殊摸左右肩膀,阳炎灵火仍然在安静地燃烧,靠近的掌心能感受到灵火的灼热。
她带着这份灼热轻轻触向师妹身上的天书,阳炎之气立刻被天书吸入,天书也很正常。
那为什么至阴之体不被阳炎体吸引了?
盛君殊辗转反侧,撑起身来,抓起衡南两只手臂,轻轻一带,环在自己脖颈上,揽住她脊背,把她从那一侧悄悄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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