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摊开手说:“反正做了亏心事的不是我。”
司空摘星恼道:“不管你了,我要下去玩两把。”
陆小凤赶苍蝇般赶他走。
司空摘星哼了一声,泥鳅般滑入了人群。他们俩现在在一个叫极乐楼的销金窟,这个地方不仅神秘,一般人都不知道不说,就是知道的人,也不知道它具体在哪儿,想来这儿的人,都得在夜里先去城南一块墓区,躺在其中一个棺材内,点上信号,很快就会有人来将棺材抬走。
等到了地方后,每个人都要戴上面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认出来的。
而这个极乐楼不仅是个酒楼,还是个赌场,更是个妓院,并且这儿赌局各式各样,每把赌得都很大,氛围也营造的特别好,姑娘个个漂亮,同时琴棋书画总有一样精通的,可以说这是个实打实的极乐之所。
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又因为极乐楼的规矩是不收银票,只收金银珠宝,还有最小的一注就是一百两,所以司空摘星才说放眼过去,满眼金银珠宝。他作为天下第一神偷,怎么能不手痒痒?
但他是有原则的,他要是偷从来都是偷最好的,最有挑战性的。
司空摘星习惯性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他知道在这极乐楼的一楼多是富商,他可以放心大胆的下手。忽然间,司空摘星看到个富家公子走了进来,他穿着身青莲色长衣,看起来很是玉树临风,以及‘玉’树临风——他腰间挂了个碧玉佩,无论是材质还是雕工,都是上上等的。
就是它了。
司空摘星飘了过去。
他轻轻那么一摘,碧玉佩到手。
那边陆小凤还在一楼内观察着,也发现了赌桌上并没有银票这件事,他看准了一个赌桌,就要从袖子里摸他带来的银子。
结果摸了个空。
陆小凤:‘……司空摘星!’
他掉头把司空摘星提溜了过来,朝他伸手要把他的银子要回来。司空摘星摊开手,他那么一会儿工夫,不仅偷了个碧玉佩,还把他从陆小凤那儿摸来的银子输了个精光。
陆小凤道:“信不信我大喊一声‘司空摘星在此’。”
司空摘星赶紧道:“没有银子,我还有这个。”他把那个碧玉佩掏了出来,“我可以押这个,然后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陆小凤挑眉看他:“小心被玉佩的主人碰个正着。”
司空摘星下意识去瞄那个富家公子,结果却没瞄到人。
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在心里嘀咕了下,回过神来对陆小凤说:“那你赌不赌吧?”
陆小凤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有银子。”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哄闹声,陆小凤怎么忍得住不去凑热闹,便拉着不太情愿的司空摘星上了二楼。这二楼多是江湖人士,他们赌得也和楼下不太一样,而且赌注更大,陆小凤那仅剩下的二十两银子根本不够用,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司空摘星就急吼吼地把那个碧玉佩压了过来。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入进来:“那我也压一把,好了。”
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偏头就狠狠瞪了陆小凤这个乌鸦嘴一眼,原来那个富家公子跑楼上来了。
等等,楼上不都是江湖人士吗?
难道他看走了眼?
司空摘星再强装镇定的去看那个富家公子,只觉得他眼睛好利,而且神水充足,怎么看都像是内功深厚的人才会有的。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司空摘星欲哭无泪的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低下了头。
司空摘星:“……”
赌局已然开始,这个赌局是斗乌龟,同时有四只乌龟在爬赛道,哪只最先爬到终点,哪只就赢了,这就给赌局增添了更多的未知和刺激,这同时也代表陆小凤即使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尴尬啊!
为今之计,只有保住碧玉佩不输给其他人。
陆小凤压的是从左边数第二个,富家公子压的也是这个,压第一个的最多。乌龟们在慢慢爬着,陆小凤因为心里尴尬,就有那么点心不在焉,但这并不妨碍他发现有人在用真气作弊,是压第一个赢的一个莽汉。
陆小凤不动声色的也把手放到比赛台上,以来阻止他们。
富家公子看了看那莽汉一眼,又看了看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下意识笑了笑。
富家公子也回了个微笑。
陆小凤一边输真气,一边忍不住开始聊骚。
不是……
是谈朋友。
“我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不知怎么称呼?”
司空摘星:“??”
富家公子道:“我姓林。”
司空摘星瞬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林林林林?”
来极乐楼吃喝嫖赌的林宁:“不是‘林林林林’,是‘林’。”
司空摘星:“…………”
陆小凤:“……”好像更尴尬了呢。
尴尬的还有那作弊的莽汉,他全心全意在这输出真气呢,和他抗衡的那小子却还能谈笑风生?他给弟兄们使了个眼色,顿时他身边的几个莽汉也把手放到了赛台上,决定来个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陆小凤就只有保持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全力和他们抗衡。
林宁似乎没再看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看向戴着极乐楼给的面具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位贵姓?”
司空摘星抢答道:“免贵姓陆!”
陆小凤瞥了眼林宁,心说他定然看出了他们俩的身份,现在是在逗司空摘星这猴精呢,于是那几分尴尬就没了,从从容容道:“那我只好姓侯了,悔教夫婿觅封侯的侯,不是猴精的猴。”
司空摘星:“…………”
林宁慢条斯理道:“说起猴精来,我倒是想起一道菜来,生吃猴脑。这道菜是这样的,在餐桌中间开一个洞,其大小恰好可穿过猴头,待猴头伸出桌面时,将其头骨击出洞,再淋上热油,用银勺挖出脑髓,即可食用。”
司空摘星抖抖抖。
陆小凤都于心不忍了:“这未免过于残忍了吧,林少侠。我们大可以去一起吃太白楼的豆腐脑——”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联手起来都还没能干过陆小凤的那几个江湖大汉,再也受不了他们的闲适,为首的大汉忍不住朝着陆小凤大吼起来。
陆小凤其实也有点无辜,他一个人还没能这么一心二用,主要是那位林少侠不声不响的,也跟着加入了这场看不见的比赛,他才能这么绰绰有余的啊!
干嘛只吼他一个?
林宁神情自若,而她大半张脸都被面具挡着,任谁看都不会看出端倪来的。
以及她会出现在极乐楼,是因为她在追查霍休那批宝藏的同时,有黑吃黑红鞋子组织的产业,期间也从她们的银号中取出了她们累年的积蓄。她们存钱的钱庄叫大通钱庄,是朝廷和江南花家一起开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其功能相对齐全,而且很方便,几乎可以说是银行的雏形了,只是林宁从几家大通钱庄在各地的分店中取出来的银票中,她却发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
且两张都是真的。
不然她取出来的所有银票都是假的。
显然后者更不可能,那就只能说明有人在伪造真银票。
林宁有研究过银票的底版,这个印版做得极其复杂,这自然是为了防止其他人仿造。
林宁很快就想到了有数日没去霍休小楼的上官雪儿,又想到了身为鲁班传人的朱停,再想到原著中西方教教主玉罗刹都找他仿造过罗刹牌,就联想到这银票的印版是朱停为朝廷和花家打造的。
如今出了一模一样银票的事,很容易就会让人怀疑起朱停。
朱停一出事,那上官雪儿不去看霍休就可以说得通了。
霍休却误会是她逼问了上官雪儿。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一模一样银票的事传出去,那必定会引发挤兑狂潮,毕竟人们都不愿意自己手中的银票,被认为是假的,那只有把银票兑换成现银,他们才能放心。可谁知道一模一样的银票有多少,所以如果一旦出现挤兑狂潮,那么无论银票出现了多少“假”的,大通钱庄就势必会亏空。
这还不止,大通钱庄下通黎民百姓,上通朝廷国库,据说全国上下八成的金银通过大通钱庄流通,那么一旦出现纰漏,那么随之而来的负面影响可以大破天。
酝酿的好,足以改朝换代。
林宁觉得这桩案件很有意思,就一路追着来到了江南,期间还有和花满楼见了一面,接着就来了这极乐楼。她并不意外在极乐楼里见到陆小凤,毕竟就如她所推测的那样,朱停作为印版的制作人,出现了假真银票后,他是官府第一个怀疑对象,人已经被下了大狱。
陆小凤作为他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自然是要过来为他伸冤,并查明此案的。
至于怎么来了极乐楼?
是因为此地出现的假真银票最多,同时也是最先出现假真银票的,而那被收上来的同号银票,普遍金额都比较大,而且上面多沾染着酒渍,还有西域大月国一百两一盒的胭脂,能在酒宴使用这么大额银票,同时还能沾染上这么贵的胭脂,说明这银票在是一个充满美酒,女人的销金窟内使用的。
本地最有名,又最神秘的销金窟就是极乐楼。
林宁这一路进来极乐楼,很快就意识到极乐楼有猫腻,试问对于一掷千金的赌场来说,为什么会在下注时拒绝最为方便携带同时也最可能有更大总数额的银票呢?当然,还有极乐楼来去都那么神秘化,楼内还充满着机关,以及林宁想这个极乐楼的位置,很有可能是在山腹中。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霍休那座同样位于山腹中,又充满机关的小楼。
这倒不是说极乐楼可能和霍休有关,而是说霍休的那座小楼就是朱停打造的。
林宁这么想着,瞥了陆小凤一眼,看他神情惬意,她便在心中降低了对朱停的怀疑度。
这时荷官道:“这场赛龟比赛,是这几位公子赢了,所得筹码两位可根据押注比进行分派。”
司空摘星有气无力道:“好耶,赢了。”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道:“我会想你的。”
司空摘星:“…………”
林宁跟进道:“陆大侠这是怎么了?赢了还不开心吗?”
司空摘星反应了下,才知道是在说他,不过他好像有点转过弯来了。等到他们被请到雅间,等着极乐楼将筹码兑换过来前,司空摘星点了点陆小凤,又看了看林宁:“你是不是林宁?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谁了?”
“不,”林宁顿了顿又说:“在你偷我玉佩时,我才知道了你是谁。”
司空摘星:“……”他怎么就那么手欠呢!
陆小凤也不装了,他把他的那二十两银子拿了回来,把剩下的筹码和那个碧玉佩都推给了林宁:“这是我的,这是林兄你的。”
林宁将碧玉佩拿过来戴起,却也没看那一箱子筹码:“咱们今天能赢,陆兄其实出力最多——”
陆小凤自然而然截口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不如等会儿一定要喝一杯,你来请客,就当庆祝我们有缘千里来相逢,如何?”
林宁点了点头:“我看是千里缘分一人牵。”
陆小凤揽着司空摘星的肩膀:“哈哈,可不是。”
司空摘星怒而给他一个手肘。
第2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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