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直眯眼的桂花立刻就站了起来,冲小顺子发出威胁的吼声。
小顺子连忙跪地求饶,“都是奴才僭越了,请爷饶恕。”
鱼令嫣从他手里接过锦盒,放置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回道:“这是我最喜爱的海螺,里面还藏了声儿,你可要听听?”
什么,你最喜爱的难道不应该是我怀里的鸡心荷包吗,怎么能是这玩意儿,哼,“我要听!”
“一月只能听一个,还得从小到大听,这个月只能听最小的。”
哼,规矩还真多,“那这次就听最小的。”
鱼令嫣笑着问道:“你也知道我比较爱干净,想问一下,你洗手了吗?”
唉,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哼,“唉,那谁,跪在地上的?”
“奴才小顺子。”
“对,就是你,去打一盆温水过来,我要洗手。”
“可......”
“还废话什么,赶紧的,我等着听海螺呢。”
桂花这时候也跑到小顺子身边,左吼右吼催促他。
小顺子没法子,见鱼令嫣并不说话,只得抬头仔细看了一遍那四个海螺,这才退出去备水。
等他一走,鱼令嫣马上吩咐道:“桂花,快去门口守着。”
桂花听话地跑到门边上趴着,机灵的大眼一时不歇地盯着门外。
鱼令嫣赶紧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枚纤细的珍珠嵌金簪子,用细锐的那头,小心地往堵海螺的红丝绒布的褶皱处扎一枚针眼,直通到海螺腔内,每一个都完成后,她才松了口气,又把簪子插回原位。
申锦从头看到尾,等她完事了才好奇地问道:“你干嘛呢?”
鱼令嫣猛然按住他的肩膀,郑重说道:“这个海螺不能多听,下次声音应该都能散了。太后娘娘生日那天,你记得就坐在你自己位子上,什么都别多做,话也不要多说。还有你必须克服对蛇的恐惧,我一定要帮你做到。”
申锦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还有她放在自己双肩的玉手,同时闻着她身上的馨香,耳朵又开始冒烟了,顾不得太多,只咽着口水答道:“嗯,都听你的。”
第48章
鱼令嫣始终觉得, 如怜妃这样在深宫之中浸淫多年的女人,不可能不做两手准备,她能打听到申锦的毛病, 也就能打听到他对蛇的恐惧。
诸如金绣蛇这类没有毒性, 还象征长寿的吉祥蛇,出现在宴会上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这宴会还是由怜妃操刀来办的, 她能动手的机会很多。
申锦可是她的病人, 她这辈子唯一的病人。
既然他对她一片真挚, 把心灵中最柔软最美好的部分, 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露给自己。
她就绝不能让这片圣地受到任何伤害,绝不能让他重新经历年幼时的噩梦。
她要保护好他。
海螺的声音会慢慢漏掉,问题不大,所以,接下来解决对蛇的恐惧,就迫在眉睫。
还有两个多月,每三天见一次,每次机会都要好生把握。
先是寻来描绘细致的蛇图画册, 还有可以模仿蛇嘶的骷笛, 逐步让他接受蛇图和蛇鸣, 然后再从图画过渡所做的仿品, 直到他能够做到触碰,最后再拿真蛇制作的标本来试验,若是他能够坦然面对真蛇标本, 那就算成功了,就算遇见灵动的真蛇,也不会被糊弄住。
以此为目标,鱼令嫣在正式实施以前,与申锦好好谈了一次,重点就是,肆无忌惮地夸赞和吹捧,以求帮他建立起过渡膨胀的自信心。
下一次见面时,申锦刚挨上罗汉塌,鱼令嫣就开始夸了,“我觉得你简直是近乎完美的男子。”
吓的申锦一屁股滑到在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最后好不容易坐回塌上,一头雾水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鱼令嫣特地把自己的椅子搬近了一些,热情高涨地说道:“瞧瞧你这谦虚踏实的性子,我就问你,这样说,你同意不?”
申锦揪揪耳朵,觉得这四个字自己也能当得的,所以他轻轻点头,算同意了。
“瞧瞧你这率真又不矫揉造作的爽朗作风!”
申锦悄悄拧了自己的手腕一把,没错,他怀疑自己正做梦呢,结果抖了个机灵,发现她又靠近了几分,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馨香扑鼻而来,心就开始有点失控,碰碰碰加速跳动,惹得他浑身难受,脑子也有点混沌起来。
鱼令嫣继续:“你长的可好,你知道不?”
这个还真是,他娘说了,他随她,像祁家人的长相,祁家代代都出绝色美人,那是满盛京都知道的事儿,必须得点头。
可头点下来,都要低到胸口去了,两耳也红彤彤,显然吃不消这些夸赞。
“你还特别孝顺、善良和真诚,你从小就随你父亲照顾花草、爱护小动物,陪你母亲去施舍救济,陪你祖母吃斋念佛,陪你祖父探望故人,就连桂花,你都不曾辜负过。在你心中,家人是最重要的存在,陪伴与守护她们是你最在乎的事!”
申锦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身子,回道:“这都是应该做的事……”
鱼令嫣继续轰炸,“你还特别讨人喜欢,不光是你父母 、祖父母 、太后娘娘,凡是与你相处久的,都会被你内在的特质所吸引,被你的魅力所折服。”
申锦偷偷瞄着她的反应,认真地小心翼翼地尝试着问道:“那你呢?”
鱼令嫣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过她指的是当然被你的魅力所折服。
申锦理解的是当然喜欢你,他满足地低下头,不断绕紧自己的手指,好一会儿才想起这话中的漏洞。
“可大房的人,还有曾祖母并不喜欢……”
“嘘,那是她们的错!”鱼令嫣强势地用食指阻止他,反夸道:“可你从来没有埋怨、责怪过她们,真是拥有如海一样宽阔的胸襟。”
她的手指靠的太近了,差点就碰到了嘴唇,他不禁往后缩了缩,还摸起了塌上的锦衾。
等等,你遮胸口做什么,好像夸的有点崩,她反思过后,马上转变了态度,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的优点,还有许多隐藏的。”
“隐藏的,藏在何处?”
“在你心中。”
申锦不解地眨着眼睛,细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不停挥动。
“虽然你现在还未长成,可你心中其实住着一位强大的巨人,你很强大,远比你想像中强大一万倍,坚强、勇敢、刚毅,不屈不挠的韧劲,这些都是根植在内心深处的力量。”
申锦巴巴地瞧着她,微微摇动身子,轻声回道:“我不好,我与别人不同,我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
“人生在世,谁都会遇到一些困难,它们就像一张张有大有小、有紧有松的绳网,缠绕在你心上,束缚住你。你比较特殊,因为你小时候,甚至是出生时就被这张网缠上了,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早。”
“你回忆一下,你小时候可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甚至都不愿与陌生人同在一室?”
他轻轻颔首,没好意思说出口,其实现在也是啊。
“可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在地同我交流,这是多大的进步,你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已经做的特别好了!”
他又倏地摇起头,还是说不出口,不,你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是特殊的存在,你是我认可与接受的人。
然后不知怎地,他脑海中又冒出一个念头:你是我的人,属于我的人,我的人。
于是他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头像个拨浪鼓似的,不停地摇动,却怎么也抹不去这个念头。
鱼令嫣忽然固定住他的脑袋,盈盈的双瞳,紧紧锁住他的脸,坚定地说服道:“不要怀疑自己,要相信你有能力去克服那些恐惧和紧张的心理,你可以控制你自己的行为。”
但此刻申锦脑海中想的全是,啊,好香好香,她手好热好软,眼睛好好看,哦不,是哪儿都好看,怎么瞅都中意。
最后他的视线又全集中在喋喋不休的樱桃小嘴上,上次她还用它亲过自己,那触感他还记得呢,好想再来一次,不不不,他怎么能这样想,这是下流的登徒子才会做的事情!
可是我已经认定她是自己的人了,那她全身每个地方,也是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是自己的!
趁着这靠近的机会,他用余光扫视着她全身,一想到所到之处,都是自己的,他整个人都要炸开了,脑海已是一团浆糊。
鱼令嫣激情澎湃地鼓励道:“来,跟我说,我......”
申锦两眼灼灼,不停地吞咽口水,脑子开着小差,嘴上却跟着重复:“我内心很强大,完全可以克服那些恐惧和紧张,控制好自己,不会再因为蛇而恐慌僵硬。”
“再重复两遍!”
申锦听话地照做。鱼令嫣很满意,以为洗脑成功。
呃,其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所以我需要你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来帮你克服对蛇的恐惧。”
鱼令嫣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张,往他手里一塞,“记住下次要带过来,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哎......哎?”
申锦终于转回来了,抬眼一扫纸张,发现全都是与蛇相关的东西,吓的他手一哆嗦,不小心把这张纸抖到了地上。
“有问题吗?”
“没有,我会解决的。”他立马蹲身捡起纸张。
她话中满是期许:“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我会一直陪守在你身侧,咱们两个一起努力!”
申锦心里莫名有些苦,可他一点不能说出口,不然在她面前就忒没范了,这比其他什么都让他更难受,绝不能容许发生。
悠闲的好日子结束了,此后两月,申锦每次来吉云楼,都要同与蛇相关的东西打交道。更悲催的是,每件吓人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准备的。
在此期间,姑娘们要在寿宴上表演的八福临辰,已经准备妥了,就待上场一展曼妙的舞姿。
而鱼令嫣每次也都在小顺子监视下,给申锦听那几个早已漏音的海螺。
等申锦装样子听完最后一个大海螺时,已是二月七号了,隔日就是昭定太后五十三岁的寿宴。
这一天,太孙 、安凌王,甚至还有姚福生都悉数到场,可谓是万众瞩目。
第49章
永顺三十七年二月八日, 昭定太后五十三岁生辰。
由于昭定太后之前已经嘱咐过,不得大摆筵席,这次的生辰之宴便是寻常家宴的规模。既然是家宴, 所到之人, 自然就是极亲近的家里人了。
这不,欢宜殿里, 坐北朝南, 正对门厅处, 太后娘娘端坐在上席, 而皇上便坐在其左侧面的次席。
后宫无多少高位妃嫔, 而今掌管后宫的怜妃娘娘,便有幸服侍在太后娘娘身侧,坐在右侧面的偏席之上。
殿中堂,各设东西两面位置,位于太后左手,也就是是东边的首座,就是太孙石庭灏及太孙妃小范氏,而他们对面, 坐在右手边的首座, 自然是安凌王石景渊及王妃殷氏。
为长为尊者先入, 待他们坐定之后, 外面又传来唱和,“逍遥伯携夫人及世子到,柔嘉县主携夫及子到。”
这两家之间, 就有那么几微妙了,让我们来描述一下他们六人的心理活动。
首先是我们对外特别凶残,对内特别畏惧的申钰大爷:老子特么就是看你们姚家不顺眼,就是要搞你们,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而逍遥伯只看了这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犷大汉一眼,就失去了计较的兴致,马上转到了美艳无双的祁恕玉身上,眼睛瞬间闪现贼光,直勾勾地盯着人瞧,魂都要没了。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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