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之奇怪道：“要我头发做什么？”
    “自然是以发为引，到时候即便分散了我可以找到你们。”
    李杭之听过类似的方法，不疑有他，大大方方地给了他几把头发。
    “多谢李施主……”
    徐长风小心地把碎发收起来，却在送走李杭之后，抽出一小撮留着，剩下的扔到一方小蛊中，小蛊内还放着某些木屑。
    接着，他用一些古怪的黑色液体泡开这两样东西，又对那小蛊施与法术，神情肃穆地观察着，眼睁睁看着它们融合、缠绕，化成一缕青色逐渐吸收那些黑乎乎的液体，最后苦笑道：“当真是出自一体……这次怕是不得不出手了。”
    他的指环一直在发热、颤抖，却被死死压着，怎么都出不来。
    徐长风安抚地摸摸，随后开始收拾法器、行囊，若有同行在附近，便能看出他所有的法器都是以藏匿、遁法为主，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要逃命。
    与此同时，远在日月客栈里的魁青敏锐感觉到一丝丝熟悉的气息，他深深蹙起眉，却见李杭之笑吟吟地从外面回来，拎着一大堆香灰。
    “你去哪里了？”魁青问。
    李杭之：“给鬼王买点香灰。”
    魁青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神好像能看穿似的。但任凭他怎么看，李杭之还是那个李杭之，并不是刚才感应到的那股熟悉的气息。
    ……错觉吧？
    出发在即，亖亦仙在二十四层搭好了传送阵，招呼李杭之入阵。
    这是李杭之头一回去其他界，虽然有鬼王这个强有力的大佬陪着，但在魁青看来算是他头一回脱离自己的保护，也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魁青面色不善地低声警告亖亦仙：“要是李杭之掉根毛，本座就把你最后剩下的那尾鱼鳍也砍了。”
    亖亦仙：“……”去个妖界喝喜酒而已，您也太紧张了吧！
    老母鸡护崽都没那么护的！
    “老母鸡”觉得自己警告完还不够，当着鬼王的面，还拉起老板的小手，在那戒指上抚了抚，填入一成功力。
    亖亦仙看着他堪称温柔的动作看得眼睛都直了，更别说魁青还款款道：“本座的十分之一与你同在。”
    “……”
    李杭之有点心虚，生怕他表现太过，被亖亦仙这老鬼看出端倪，就急急忙忙入了阵。
    被传送出去前，看到魁青闷闷的表情，他又扬声道：“乖！回来带礼物给你！”
    老剑哼了哼表示不屑。
    亖亦仙崩溃地大叫：“只是旅游而已，你俩做什么整成了生离死别！”
    李杭之心里有鬼，第一时间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我想什么了？”
    李杭之不吭声。
    亖亦仙却渐渐回神，一边施法传阵，一边意味深长地盯着老板，那探究的八卦眼神灼热得快把李杭之烧成窟窿，还笑得十分淫.荡。
    ……
    传送阵非常平稳，不多时，俩人就到了妖界。
    亖亦仙额上有薄汗，终于舒了口气，收回法力后撞了撞李杭之：“喂，你俩啥时候开始的？”
    李杭之装傻：“什么？”
    “……装，继续装，也不看看本王是谁？我流过的口水比你吃过的开水还多，”亖亦仙笑眯眯道，“速速从实招来！”
    李杭之失笑，什么破比喻？
    不过别看李老板平日温温和和似乎很好说话，那嘴极其严防死守，他不想说的话，谁都无可奈何。
    亖亦仙问几句没问出来，只好悻悻作罢，但心里脑补的内容可谓惊涛骇浪，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李杭之毛骨悚然。
    如今六界管理正规化，初来乍到的，甭管是鬼王还是凡人，都得在妖关核对身份。
    在确认亖亦仙和李杭之是翰海龙宫的尊贵来宾后，妖关恭恭敬敬地将他们放行。
    李杭之见踏入妖界了，才不好意思地对亖亦仙说：“其实我这次还有一个朋友也要来。”
    亖亦仙奇了：“朋友？”
    “呃，一个道士。”
    “道士？他也来喝喜酒？”
    “哈，不是，他忙自己的事情，但希望你别告诉魁青我跟他会面。”
    亖亦仙一头雾水，不过等徐长风用引路符找到他们时，只一眼他就明白为什么李杭之不敢声张了。
    他不认识这个小道士，但分明看出徐长风是个有仙骨的，无论是因为下凡历劫，还是未渡劫飞升，这个徐长风，很大可能会是仙族。魁青跟上界有过节，禁止李杭之跟他们来往很正常。
    不过亖亦仙倒是跟仙族没有太大矛盾，见到徐长风还哈哈打招呼。
    徐长风先是拱手应答，随后拿出一份精美的香灰奉上。
    亖亦仙眼睛一亮：“原来老板是在你家买的灰？”
    李杭之：“对，每次都是，长风观的质量好。”
    徐长风笑了笑：“这次的香非同寻常，乃从上古神兽狻猊的香炉里取得，一直供奉在我观中，听闻您是鬼王，特地带来献给您。”
    亖亦仙刚想笑呵呵接过，脑海中突然闪过警惕，面上笑眯眯地，却收回了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道长的香是好香，可是你我非亲非故，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么好的东西？”
    徐长风也微微一笑：“我听闻瀚海龙王给小龙君庆生，邀请了鬼王大人，所以想跟着您一起入龙宫，讨一杯小龙君的生日酒。”
    李杭之愣了愣：“你也想喝喜酒？”
    亖亦仙眯起眼，比李杭之更灵敏地注意到徐长风目光有所闪烁，显然在撒谎。
    第52章 先躲为敬
    “光喝喜酒？”亖亦仙似笑非笑：“怕是不止吧, 道长？”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鬼王大人，”徐长风苦笑一声, 目光诚恳道, “自然也有其他目的，想寻一寻海底的奇珍异草、稀有珊瑚礁。”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晃了晃自己的手。
    亖亦仙注意到他的指环微微发黑，阴气环绕, 便开了天眼偷偷看了一下，只看到一只虚弱的鬼在其中沉睡着, 那鬼被打了印记，应该是跟徐长风有契约关系。思来想去, 觉得这个道士可能想找宝物温养那只鬼。
    但他想如何亖亦仙也不是很在乎，俩人的实力有次元隔阂，不是一个量级的。
    “好吧, 本王带你去，不过我可不负责照顾你, 要找什么自己找。”
    “多谢鬼王大人。”
    亖亦仙喝了一声, 不知道从哪召出一张大符, 像飞毯一样, 驮着他们飞向瀚海。
    这一路的风景对于从没到过妖界的李杭之来说新鲜得很，妖界的山比人界要高大, 空气更清新, 时不时头顶还有大型鸟妖掠过，也终于见到传说中并肩双飞的比翼鸟。
    各种奇异的、高耸入云的树，加上底下形态迥异的妖兽, 李杭之觉得自己可能来到了侏罗纪公园或者什么原始森林。
    按理来说徐长风也应该是第一次来，可他对周遭的一切兴趣缺缺，只是闭上眼睛，偶尔抚摸一下自己的指环。
    飞行没多久就到了瀚海海边，有虾兵蟹将在岸边接引他们。临下水时，亖亦仙多讨要了一枚避水珠给徐长风。
    此避水珠并非龙族体内的那枚，而是一次性消耗品，能使任何种族在水下行动自如地呆上三天。
    不过亖亦仙原形是太极阴阳鱼，天生就能在水里呼吸，所以他潇洒一笑，没吃避水珠就一头扎了进去，隔着水招呼他们快点入水。
    李杭之把避水珠吞下，立即就觉得耳朵痒痒的。他试着把头埋下去，结果双耳就变成了精灵耳一般的鳃，不需要他控制便能自主呼吸。
    “好神奇。”徐长风也服下避水珠感慨道。
    李杭之对他悄声说：“我们先看小奶龙然后再去找不沉木。”
    徐长风淡笑应答，心中却不如表面的波澜不惊。
    亖亦仙游得飞快，俩人有些辛苦地跟着，尤其是徐长风，始终落在最后面。
    李杭之见状还停下来等他，徐长风快速跟上。
    “观主，你脸色有点差，是不是不舒服？”
    “……无碍。”
    话虽如此，那脸色却更难看了，纠结复杂的表情像是心事重重。徐长风极力掩饰，仍然看出一点端倪。
    但到底不太熟，李杭之宽慰几句就去找亖亦仙了。
    徐长风跟在他身后，眯起眼，看到他的手指上有一抹淡淡的光芒正在晕开。
    扶桑之心入水会稍微变大，温厚的阳气像外辐射开来。但指环却因为瀚海的水浸泡，黯淡不少。徐长风手指一捻，捻出一段黑色的线，悄无声息地穿过水流缠绕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裹住了那枚戒指。
    ……
    日月客栈。
    魁青脸色微变，自入水后，他与李杭之的感应就降低不少，在刚才有某个瞬间甚至完全感应不到，仿佛有什么屏障了。
    不过很快又清晰回来，只是时不时就有东西切断，就像信号不好被干扰。瀚海的水常年有龙气滋养，某种程度上可以充当一个微弱的结界，所以感应偶尔失灵是正常的。
    考虑到龙宫肯定是在深处，魁青暗暗磨牙，无可奈何地感觉到彼此的联系时有时无，乃至失去李杭之的信息。
    ——该死的，到底是潜了多深的海！
    ……
    接近龙宫时，黑沉沉的海底却变得亮堂起来。
    夜明珍珠把海下照得犹如白日，长长柔软的海草铺成了一条条毯，欢迎宾客前来。
    李杭之看到无数长得奇形怪状、颜色纷呈、大小不一的妖怪，汇集于此，纷纷从他身侧游过。
    这些妖怪大部分是海妖，跟常见的水产不同，甚至跟动物世界里长得也不太一样，分明华丽许多，有些妖怪还有妖环环身。
    所以在看到几只想对朴素的皮皮虾掠过时，李杭之震惊极了。
    ——从外貌看真真是皮皮虾，特征和颜色都跟人界的别无二致，个头更大些，看起来就两个字：肥美。
    李杭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无可避免想到各种各样的刺身……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如狼似虎，结果没看两眼，一个男人愤怒地游过来，把其中一只体形最大最肥美的皮皮虾捧进手心里，怒斥李杭之：“不许盯着我老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