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匣子都送到庄子里后,门房小心翼翼地问道:“张护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张护卫面无表情地道:“刚跟你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门房搓着手讪笑道:“小人……就是随口问问,不问就是了。”
张护卫轻哼一声,道:“王管家呢?”
“表叔他出门采办去了,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您要不要在庄子里等他?”
“我还有事情要去办,等不了这么久。”张护卫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你待会儿去告诫那些人,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否则小心丢了脑袋。”
门房被他说得吓了一跳,赶紧点头,“您放心,这些都是咱们庄子里使了好几年的老人,不会口无遮拦。不过……”
“不过什么?”
门房为难地道:“您这样突然拉这么多银子过来,又不说因由,万一……”他指一指上面,道:“问起来,小人实在不好交待。”
“放心,不会有人问的。”张护卫的话令门房掠过几分怀疑,试探道:“难不成……这银子就是……”
“噤声!”张护卫面色一变,急忙喝止,门房赶紧捂住嘴,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他已经明白,这银子就是上头的。
张护卫平一平气息,道:“好了,从现在起,庄子闭门谢客,除了我和主子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听清楚,是‘不许进也不许出’。
“听清楚了。”门房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等表叔回来,我一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半个字也不会漏。”
“那就好。”在张护卫离去后,门房也回了庄子里,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张护卫也好,门房也罢,都以为他们这番对话没人听到,却不知蒋猎户父子一直躲在石狮后面;更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有两锭银锭滚到他们脚边。
蒋猎户识字不多,但平日里闲着无事喜欢去茶楼听书,听得多了,便知道了一些事,譬如朝廷国库的存银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又譬如银锭底部都刻有“大周宝锭”四个字。
赈灾银两失窃的事情在金陵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突然出现那么多国库银子,又一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模样,自然令蒋猎户怀疑,所以一回城,就立刻来了刑部报案。
一直苦寻无果的失银有了线索,堂上几位大人当然不会放过,大理寺卿亲自带人按蒋猎户提供的地址前去搜寻;除此之外,左都御史则去了京兆府,在那里有金陵所有房契地契的备案,可以借此查到那所庄园的主人。
“你可还记得那名张护卫的模样?”
蒋猎户摇头道:“我怕被他们发现,没敢探头张望,不过我记得他的声音,只要让我听到他的声音,一定能够认出来。”
这一等就是半日功夫,左都御史先回来,面色不大好看,他附在杨尚书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面豁然一惊,忍不住道:“看仔细了吗?”
“千真万确。”在说这四个字时,左都御史的目光在予怀脸上掠过,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予怀捕捉到,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知道了。”杨尚书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大理寺卿也回来了,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四十多个三尺见方的黑匣子。
一看到这些黑匣子,蒋猎户便指了道:“对对对,小人见到的就是这些黑匣子,里面装的全是五十两一个的银锭。”
接下来的事情,也证实了蒋猎户的说法,黑匣子被悉数打开,一时间,明晃晃的银光照亮了整个公堂,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第一卷 第九百二十章 吉凶难测
大理寺卿兴奋地道:“来的路上我已经算过了,恰好就是赈银灾窃的数目,分文不少,只可惜我们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不知是不是提前走漏了风声,得赶紧发文书缉捕,好问个究竟。”
杨尚书沉声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那座庄园是属于谁的。”
大理寺卿好奇地道:“是谁?”
杨尚书看向旁边的左都御史,后者缓缓道:“太子殿下。”
予怀!又是予怀!
继人证之后,物证也指向予怀,难道赈银一案,真是他做的?
一时间,许多人心里浮起相同的疑问。
予怀自己也是震惊莫名,定一定神,他道:“我在城外确实有几座庄园,但并没有蒋猎户说得那一处,我也不认识一个姓王的管家。”
“但地契上确实明明白白写着太子殿下的名字。”左都御史有些无奈的说着,他初时也不敢相信,拿着地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才敢确定。
“地契算不得什么证据,只要肯出钱,转到谁人的名下都可以。”予恒插话道:“那处庄园是什么时候转到太子名下的,在此之前的主人是谁?”
左都御史递过地契,“是半年前的事情,原先的主人叫吕平,是个无名小卒,不过他的主子大殿下应该听说过,叫万三。”
“当然。”予恒露出几分讶色,叫万三的人不少,但能被他听说过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金陵首富。
此人是个传奇人物,发迹不过短短十几年,却做一行赚一行,名下产业无数,而且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简直是个奇迹。
“这么说来,吕平的宅子是万三给的?”
“这倒不是,那是吕平的祖宅,传了好几代了,至于怎么到太子名下就不得而知了,下官已经派人去传万三了,应该很快就到。”
吕平到的时候,已经是天黑时分了,审了一天又东奔西跑的,几名主审官都有些疲惫了,但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吕平倒是干脆,把怎么丢的祖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原来这个吕平是赌鬼,手头有银子赌,没银子也赌,为此还误了万三一桩生意事,后者一怒之下,把他赶了出去。
原先有万三约束着,吕平赌的还好,如今没了约束,那可就凶了,没过多久就赌得分文不剩,输红了眼的吕平祖宅也给押上了,妄想着翻本,结果自是输得一干二净。
至于宅子怎么到了予怀名下,吕平就不知道了,至于他口中的那家赌庄,早在前两个月就结业了,这会儿人去楼空,无从问起。
几名主审低低商量着案子该怎么报上去,除了庄园的怎么转到予怀名下的还有些疑问之外,其它的都已经清楚了,人证、物证皆指向予怀贪污赈灾银两……
可谁都清楚,东方溯最不想听到的这个结案陈词,着实是让他们犯了难。
予怀木然站在那里,眼神一片迷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事实上,从进来到现在,他为自己说的话实在不多。
在长久的商量后,三位主审似乎达成了一致,杨尚书咳嗽一声道:“齐王殿下,林统领,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就退堂吧。”
予恒眼皮一抬,道:“我还有一事想问。”
第7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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