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女人。”他沉声道，目光凝重地看着四周。不等其他人开口，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抖了抖：“而是一群女人。”
    仿佛回答他的话，随着骨船不停歇的前行，声音越来越大！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后，尖叫声，嘶喊声，在这一刻，他们越靠近岛屿，仿佛踏过了一条线，终于全面爆发！
    “呜呜……”“怎么会这样……您不是无敌的吗？您不是万能的吗？”“现在您在哪里？救救我们啊……”“呜呜呜！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无穷无尽，铺天盖地。黑暗虚空中，恶魔的骨船缓缓前行，四面八方好似数不尽的死灵哭号，让人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啊！！！”冯仙子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三件法宝疯狂缭绕四周，宝光冲天，肆虐了足足十秒才停下，而她已经浑身微微颤抖，丰满的胸部急剧起伏。
    “救救我……我不想死……”无数的雾气，凝聚成一个个人形，铺天盖地，而他们就处于这片浓雾组成的死灵通道，无数虚影伸出手，仿佛要疯狂地将他们拖进去，刹那之间，浓雾两旁尽皆是挥舞的人手，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呐喊哭号，简直让人心神崩溃！
    “鬼……”猫八二浑身毛都炸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中，好像飘荡着一个个灵魂，正围绕着他们的船哭诉。但是一看到自己的恶魔翅膀，立刻雄赳赳气昂昂的站直了腿。
    “这他妈……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高方容死死咬着牙，颤抖着看着周围虚空，那种抓住心脏的恐怖，让他都忍不住声音发抖。
    “真的是鬼吗……”柳河感觉双腿冰冷，嗓子都在发干。
    “别慌。”徐阳逸一声大喝，所有人齐齐安静，黑色的身影如同标枪一样站在船头，目光如鹰，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只看向前方：“没有任何攻击性。这……恐怕也是欲望！确切说，应该是灵，是执念，只有在这里，才能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
    在这个欲望符箓产生之地。
    “磕……”就在此刻，船身微微一真。仿佛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徐阳逸手轻轻一挥，红线二话不说呼啸而上，幻化做漫天彩蝶。身后，冯仙子在内数位修士目光一闪，但立刻压下。
    彩蝶掠过，浓雾渐渐稀薄，但终究不散。所有人终于看清楚了前面的是什么。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开到了巨山之下。
    “你们看！”吴奎惊讶地指着头顶，众人顺着手指看去，瞳孔都是一缩。
    字……
    这些巨山，依稀可以看出浓雾掩映的巨大外形，纯圆形，上面无数的符箓雕刻缠绕，不过绝不是墟昆仑的风格。
    “仙？”数十米大的字非常清晰，鱼肠皱眉看了看，抬了抬头：“上面还有，仿佛是两个字。”
    “仙？”谁都看到了，北地俊杰们眼中闪过一抹灼热，柳河似笑非笑地开口：“难道……这里居然藏着一段仙缘？三万年前天剑祖师飞升之后，可再无仙了。”
    徐阳逸没开口，越来越近，他们看的越来越清楚，十秒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字。
    一眼之下，他瞳孔骤然收缩，手猛然握紧了骨船的栏杆，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鱼肠几乎是惊呼了出来，即便是他，也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不是梦境吗！怎么可能！”
    仙上仅一字。
    忘。
    忘，仙。
    忘仙城！
    蝶母破界，龙王探爪。羽蛇神留下，特意让他看的一段梦境！
    梦境？
    “这……是忘仙城？！”徐阳逸微微摇着头，张着嘴，就算是他，都难掩此刻心中的震撼。
    他立刻回头，看向海岸。再不敢相信地看向前方岛屿。
    不可能……这太科幻了，忘仙城……那是羽蛇神留下的传说，让他们看的东西。
    三万年前留下的讯息，特地让他们看的这一段。如今……化为真实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这里还是贪婪之玛门留下印记的地方，更是欲望符箓的产生地。
    “忘仙……忘仙……”他胸口起伏地倒退了数步，震撼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终于，脑海中拉出了一条清晰的线。
    “一切早就出现由头了……”轻轻闭上眼，他磨牙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就在我第一次和汪泉道前往的时候，出现的海市蜃楼根本不是幻觉，而是困龙界毁灭的一幕。”
    “难怪啊……难怪苏星瑶说不是她做的。她的欲望符箓做不到这点……当时我居然没有引起注意。”
    鱼肠喟然长叹，事到如今，他也完全明白了，声音微颤开口：“因为宋子玉召唤炼灵圣焰……这里破损了什么东西，可能是封印……”
    徐阳逸看着周围光影和现实交错的画面，喉结动了动，摇头苦笑：“所以，海市蜃楼出现了，所以……困龙界界灵也出现了……一切的起因，居然只是来自于宋子玉这只蝼蚁对我的杀意？恐怕是动到了界灵的尸骸，一尊太虚尸骸，内丹不朽，被初开灵智的炼灵圣焰发现……”
    鱼肠感慨无比地说道：“而后，苏星瑶来到，借助欲望符箓之威，打开提拉冈底斯的大门，她无权无势，要想进大争之世，只有凭借自己的实力。反吞噬一位高阶恶魔的意志，肉身，是她的终南大道……”
    “而提拉冈底斯的力量太过强大，打开的裂隙无意之中污染了这枚无主内丹。炼灵圣焰害怕内丹被完全腐蚀，又惧怕苏星瑶，这才真身来到地面，想趁着内丹没有被完全腐蚀之前炼化它，而苏星瑶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炼灵圣焰，因为我们是同时进入这片九地之下，无巧不成书，反而便宜了我们……”
    原来是这样……所有的事情，在这里完全拉成了一条线，脑海中的灵光一闪已经照亮每一个角落，一块块拼图，一件件看似细小的琐事，如今交缠在一起，形成如梦似幻，却确凿无疑的图画。
    忘仙二字，补上了最后的拼图。
    谁也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宗门甲级任务，居然会扯上争仙大道的七把钥匙之一，还有贪婪之主玛门。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这些预兆早就出现了，可是我们没有将它联系到一起。”鱼肠有些苦涩地看着四周的废墟：“造化弄人……老界灵战死，新界灵无法保护困龙界。这是我们在羽蛇神留下的梦境中看到的一切起源。而困龙界毁灭……可不是现在的满地白骨？”
    第1088章 试刀
    徐阳逸没有回答，看着四周残破的困龙界，有些茫然了。
    羽蛇神到底想要他们看什么？
    本来，他以为他已经清楚了，对方给地球的修士留下了一抹机缘。大争之世，争仙大道的机缘。他当仁不让，舍我其谁。
    这一丝机缘静待有缘人，以梦幻的形式出现。谁能想到，这个故事没有结束，甚至他以为的结束只是开始。如今，忘仙城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目的性。
    看似揭开了一切，但更多的问题出现。
    谁将欲望符箓留在了这里？
    谁将困龙界封印在这里？不！困龙界为什么会被封印在墟昆仑的九地之下？
    玛门的信物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何会关乎天灵子，七界传说？
    “无法解答。”许久，徐阳逸才微微笑了笑：“不过，我又为何要关心？”
    “它不会害我，否则在地球上，见到它真身的时候我就早已魂飞魄散。既然不想让我看到，我何必去缘木求鱼？”
    鱼肠点了点头：“没错，或许答案就在岛屿中心呢？我们只是没有走到。”
    徐阳逸看着四周无尽虚空，喃喃道：“还或许……是对方都算不到的变数。”
    他们的对话，其他人没有听到，其余人都是震撼地看着周围，那无数雾气组成的画面，无数的人跪在海边，祈求界灵出手，数不尽的修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道不清的悲戚，叩首着，哭喊着，天空中，红色，黑色，火焰和虚空乱流不断喷发，远处，地面已经开始崩塌出直达位面中心的裂缝。
    白雾越来越浓，甚至达到了两米就看不到的地步。他们行走于毁灭，目送着死亡，即便这一幕过去不知道几千年，几万年，都感到其中难以名状的悲伤。
    没有回应，无论这些海市蜃楼中的人怎样呼喊，海中都没有一点回应，那些绝望的面孔围绕着这艘数千年后的骨船，寂静前行。
    徐阳逸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安息吧。”他轻声道：“困龙一脉不绝，你们还有人活下来。而且很厉害。作为外人，告诉你们一声，聊做慰藉吧。”
    就在同时，一道劲风从两侧袭来，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终于忍不住了么？
    轰轰！灵光炸裂，不等他动手，鱼肠已经轻轻一荡，两道灵光立刻碎裂。
    下一秒，八道灵气直冲天际，在无数绝望的画面中，斩风破浪，一言不发地朝着他全身要害直扑过来！
    “你们知道么……”徐阳逸没有动，鱼肠太久没有开杀戒了，只是魂守护住全身，鱼肠已经化作漫天黑光，舞做一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光球之外，一片片灵光轰然炸裂。
    “你们急了点。”徐阳逸缓缓开口，仿佛说着和自己无关的故事：“首先，我承认你们有一套，我居然没发现你们跟在我后面。就像现在我根本没发现你们已经不在船上了那样。”
    “轰！”左侧一片灵光翻飞，吹动他衣袂乱舞，他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开口：“之后，我们刚下来，你们就下来了。太急了，你们自己命都没有保全，居然还贪图这里面不知名的宝物。此乃取死之道一。”
    “如果你们乖乖呆在上面，或许我忘记了也说不定。”
    “大言不惭！”六七声怒喝同时响起，六道法宝刺破层层迷雾，从各个角度冲来，横扫八荒，上下左右，东南西北，被突然暴起的灵气分隔为八个灵潮的国度。有佛陀探手，掌中佛国。有桃花影落，神剑翩飞。更有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直指他本人。
    身处八片灵气掀起的万米异象之中，如海潮击石，头带，黑发，疯了一样舞蹈不已。他冷漠地扫了一眼四周。身后无穷黑光轰然暴起，磅礴黑潮之中，一尊斗笠古剑客身影按剑而立，风舞狂沙。
    刺。
    一剑飞仙，万点寒芒。
    道不尽的风驰电掣，说不清的雷霆万钧，寒芒如雨，黑云如坠，八道闷哼之后，一个嘶哑的男子声音咬牙道：“小心！这家伙手中灵宝绝非凡品！器灵应该已经历经数千年！”
    徐阳逸随意扫了一眼四周，白雾几乎已经被狂暴的风浪完全吹开，露出八道包围半空的模糊人影。淡淡道：“第二，冯仙子你当时已经怕成这样，还敢登船，你图什么？明明留在岸上，弱者之间抱团取暖或许可以不死。你还是上来了。”
    “不过……也好。”他缓缓抬起手，一道道虚幻龙影凝结身后，飞快旋转，声音冰冷刺骨：“既然走了，就不必来。既然来了，又何必走。”
    话音未落，一拳轰出。
    刚才八道神通都没有打破的浓雾，被这一拳瞬间轰破，万龙出海，云龙探爪。周围玉宇澄清，一片清朗。
    孔洞之外，七把法宝已经全部对准了他，将他牢牢围在中心，冯仙子，公孙家的红衫女子，兰陵家的方士，以及所有人，全都严正以待地看着他。
    “明知道你一身是宝，为何不引颈就戮。”柳河因为过度激动微微喘着气，磨牙道。
    徐阳逸舔了舔嘴唇，抓过鱼肠，轻轻一抹：“有些时候，人总需要一点理由图个心安。”
    “我出道以来，只有太虚弟子敢这么嚣张。你们一不是太虚弟子，二不是绝代天骄，居然敢来摸老虎屁股，我真的很佩服你们。”
    他朝着周围朗声道：“出来吧。”
    有援手？
    所有人立刻想到了黑暗中杀死转世圣女的人，目光马上谨慎地看向四周，但并无动静。
    “不用怕！”柳河大喝道：“蛊惑人心而已！在地面上，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在这里，我们有机会！”
    “修行之路，不过一争而已！这个破损位面一定藏着莫大秘密！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
    徐阳逸根本没理他，看着四周淡淡道：“不出来么？”
    “你等很久了吧？后天灵宝要隐匿身形确实修士难以寻找。但是……”他微微一笑，手握紧松开，一朵鲜艳无比的火苗跳动在他手上。
    火焰刚出，周围所有之前无法破解的迷雾齐齐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如避鬼魅一样退开数万米，玉宇澄清，只剩下那一朵火焰的光芒。
    “但是，我有比你更好的东西。”
    先天灵宝！
    这四个字，激素一样冲入所有人的脑海，先天灵宝用处太大了，徐阳逸现在超速的修行，它功不可没。七界并非没有先天灵宝，而且绝对不少，但每一件……都是一个家族兴盛的命脉！
    “你合该一死。”冯仙子几乎是颤抖地看着那朵火焰，罗天幻蝶，先天灵宝……心中的贪欲火焰一样升腾，尖叫道：“杀了他！他必须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