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怎么喜欢在人前表现自己。所以乍然看到她上去领读英文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被她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她操着一口优雅的牛津腔,流利地朗读着课文。怕他们听不清楚,还刻意放慢了速度。
听南望念英文是一种享受,她神情专注,却不是一板一眼地在朗读,每个语句由她读来都极富情感。就连自认口语不错的英语课代表杨婧洁,在她面前也有些自愧不如。
“我忽然想起来,光头强说过南望是学神来着。高颜值、高智商什么的,完全碾压我们这些渣渣是不是?”
“只有你是渣渣,别带上我谢谢。”
“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好吗?我只是有点好奇,她上课的时候不是经常睡觉吗?”
“你当人跟你一样吗?学神这种变态级别的生物,还需要听课?”
早读过后,南望就成了班里绝对的话题人物,同学们仿佛第一次发现她的存在一般,都将她奉上了神坛。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维多利亚风复古长款连衣裙,别致的大领口上有一圈花边,不是夸张的蕾丝,反而窄窄的相当低调。当她缓步走来的时候,优雅地像是十六世纪的贵族少女。
南望把收上来的听写纸交给了杨婧洁,得到了后者感激和崇拜的目光。她扯了扯嘴角,面部线条跟着柔和了下来。
李格非就坐在南望前面,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他看着南望一步步朝他这边走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起。
瞧,她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
桐城的天气说变就变,一天就可以经历春夏秋冬。
临放学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来。初时小,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李格非往常从不在意窗外是晴天还是雨天,因为有的是人替他操心这种事情,尽管他不见得会接受。
但他今天确实没带伞。
放学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身后的南望看了一眼。想到她对杨婧洁的态度,他决定自力更生。
李格非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快速地给方哲发了个消息。
l:你们先走,别等我。
joe:怎么,你要和南望一起?
l:……
虽然李格非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方哲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二话不说,直接揽着杜宇腾的肩膀出了教室,“小杜子,走吃饭去。”
“雨下这么大,咱们不等等非哥吗?”杜宇腾觉得奇怪,往常非哥总是走得最快的那一个,最近怎么越来越慢了。他回头看向坐在原位不动的李格非,刚想喊人,就猝不及防地被方哲拽走了。
“他一会还有别的事儿,就不跟我们吃饭了。”方哲面不改色地说道。
杜宇腾果真没有再继续纠缠。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校园里只余下零星的灯火在夜里坚强得闪烁着。大抵是被大雨绊住,教室里的人还没有全部走光。他们已经没有要走的打算,都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来。
李格非却不一样。
他懒散地坐在位子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有规律地在桌子上敲打着。原本紧紧相依的窗帘被他拉开了一小段的距离,这会儿正他偏着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外头的雨幕,眼角的余光则一直在观察着南望的动静。
当事人南望则丝毫没有被窥视的觉悟,她很快站起了身来。
南望斜跨着一个丝绒的医生包,包包的颜色和她的裙子几乎融为一体。她手里拿着一把米白色的长柄伞,转身就想朝外走去。
李格非几乎是在南望一起身的时候,就朝她走了过去。他故意将她堵在了墙壁和他之间,笑得人畜无害,“小同学,介意让我蹭个伞吗?”
他低哑的嗓音里勾着笑,尾音微微上扬,如琳琅相撞一般。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面,李格非的音容相貌被放大。南望不自觉地就后退了半步,“我们不太顺路。”
“你很关注我?不然怎么会知道我们不顺路。”李格非微微挑了挑眉,漂亮狭长的眼睛里好似染上了一整片的星光。
南望闭口不答,李格非却得寸进尺,又继续朝前迈进了一步,“你不是要和我道谢吗?不如就送我回家好了。”
他离南望太近了,近得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抱住她。
南望迟迟没有开口,李格非也就乐得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
酒红色的丝绒连衣裙极好地衬托了南望白皙的肤色,他俊俏的小脸上看不出半点瑕疵,冰肌玉骨怕是也不过如此。但她此刻微垂着眼,一贯淡漠的脸上难得地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李格非本就不喜欢难为别人,更何况这个对象还是南望。小姑娘柔柔弱弱的,一看就经不起风吹雨打。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李格非说完转身就走。
第12章 十二颗心
没等李格非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南望的手有点凉,拉着他的力度也不大,但他的心跳却没来由地漏了半拍。
“我可以送你回去。”南望收回手,一脸平静地看着李格非出挑的俊脸。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决定一到校门口就把李格非塞到出租车里。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李格非瞬间呆在了原地。
生平第一次有女生要送他回家,尽管这个要求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有点庆幸自己这会儿是背对着南望的,要不然的话,他在她面前一定无所遁形。
李格非勾着嘴角,镇定自若地转过身朝前走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完全被无视了的同学们:“……”
大魔王不要脸起来也是够够的。
南望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有的人像冰,有的人像火,李格非这种时刻处于冰火交融处的生物,应该是最难以应付的存在。
但他提的要求没有太过分,南望也就没有强硬地拒绝他。
毕竟从这里走到校门口,不过就是十来分钟的事儿。
李格非刻意放慢了速度等南望,谁料她依旧缓慢地走在他身后。他慢慢回过味来,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到楼下了她就得给他撑伞。
放学时间过去了有一会儿了,他们一路上遇到的人虽然不多,可这两个人都生得太过惹眼,不费力地就受到了同学们的注目礼。
白底碎花的长柄伞做工精细,伞骨结实,足够他们两个人撑了。但李格非个子太高,她不得不把手举高来配合他。
李格非看着南望费力地撑着伞。
一分钟后,他伸手把伞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怎么她都不会开口说话的?非得让他主动拿伞就对了。
李格非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家在哪?”
“在江滨路那边。”南望没有直接报出小区的名字,只说了个大概。
雨伞再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可能离得太远。李格非微微低头,南望白嫩的脸庞就映入了他的眼帘,“你怕我?”
大雨落地的瞬间,他低哑的声音好似染上了几许凉意。
“这里谁不怕你?”南望察觉到异常,微仰着头看向李格非,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来。
分明没有淋到半点的雨,但她猫一样的眼睛却是被水洗过一般的干净透亮,在暗沉的夜色里透出光来。
大魔王李格非罕见地害羞了起来。他脸色未变分毫,唯独耳尖上泛起了淡淡的嫣红。
可惜南望没能够注意到这些。离校门口已经不远了,她在思考如何说服李格非坐出租车回去,或者她去买一把伞给他也可以。
南望还未得出结论,李格非就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她的胳膊,“走这边。”
两个人本就靠得很近,被李格非这么一拉,南望几乎是紧挨着他的。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是去哪里?”
李格非从口袋里拿出一串车钥匙,笑着回道:“我送你回去。”
讲道理,他怎么可能真的让她送他回去。
南望:???
他简单的一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南望竟然不知道应该先问他什么。
不是说让她送他回去吗?
说好的都是十七岁,为什么他却悄悄成了年?
“放心,我有驾照。”李格非看她皱着一张小脸,脸上的笑意更甚。
“你十八了?”南望抬眼看向李格非,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记得杜宇腾说过,李格非的年纪是他们三个人当中最小的,当他就是乐意喊他非哥。
“没有。”李格非存了要逗弄南望的心思,他摇了摇头,很是无辜地看着她。
“……”南望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李格非假咳一声,“户口本上的出生年份不对。”
南望完全无话可说,以至于当李格非领着她走到一辆火红色的帕加尼huayra前面时,她已经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整个南高都知道,大魔王非常有钱。
“huayra”一词源自于安第斯山脉流传的风神之名,在西班牙语中有“风神”之意。两门两座的硬顶跑车,按照翅膀设计的车身高雅优美,如风一般的轻柔,同时也不缺狂躁的爆发力。
跟这辆造价昂贵的超跑比起来,他早上骑的那辆速降车可以算是很低调了。
“你……经常开它上学吗?”南望再转头看向李格非的时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除了你,没有别的人坐过它。”李格非避而不答。他撑着伞,二话不说地把南望送进了副驾驶的位子。
车是李格非财大气粗的叔叔送的,作为南高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他甚至妥帖地将学校的车辆通行证都一并办好了。
但李格非其实很少开这辆车,只是上回周末来学校找人的时候,没把车开回去罢了。
南望坐进车里的时候,神思还有些恍惚。等李格非上了车之后,她第一时间查看了他的驾照。
这下李格非也不急着开车了。他转头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南望,“就这么信不过我?”
“我们好像不熟吧?”南望虽然话少,但她说话一向直接,尤其是在面对李格非的时候,“我得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扎心了。
李格非强忍住想把她扔下车的冲动,闷不吭声地发动了车子。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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