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一怔。
其实她私心里还是想姜清婉嫁给薛明诚。她是更看好薛明诚的。原本已经定下来的亲事,谁能料想到半路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所以姜老太太心里有点生气。
但是让她叫崔季陵亲自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老太太不敢。
有限的几次和崔季陵的接触,还是能让她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人。
转念又想到姜清婉现在都已经是薛太后的义女了,有了公主的封号。虽然还是她的孙女儿,但跟她说话还是要客气点好。
就压下心里的那股子愤怒,声音放柔了一些:“罢,既然是太后和皇上亲自赐的婚,你和薛国公的婚事说不得也只能这么算了。”
又转过头看着姜天佑:“你明日带一份重礼,另外将前些日子薛国公送来的聘礼都检出来,带着人,亲自去一趟卫国公府,跟薛国公好好的说一说。记得态度要谦恭。这件事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是迫于无奈,请他一定要原谅我们。往后两家还是要常来常往的。”
姜老太太心里想着,薛明诚身份贵重,一旦太子登基,他手中权势肯定煊赫。纵然现在姜清婉不能嫁他,但也不能和薛明诚交恶。
姜天佑忙应了下来。彼此又说了几句话,便都散了。
姚氏一处花厅的门,眼见姜老太太和姜天佑不在跟前,就眼泪汪汪的拉住了姜清婉的手,哭道:“我的儿,怎么大都督忽然会去求太后赐婚?他虽然是大都督,也是靖宁侯,权势富贵都有,但到底是年过三十的人,你还不到十五岁,嫁给他,老夫少妻,这算是什么呢?一点都不登对。不然让你父亲去求一求太后,还是让你嫁薛国公罢?薛国公和你才登对呢。”
姜清婉闻言,哭笑不得。
老夫少妻,不登对......
若是崔季陵听见姚氏说的这番话,只怕一张脸都要黑下来。
就安慰道:“母亲,你不用担心女儿。至于这件事,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来了,金口玉言,哪里能更改得了呢?也不要去跟父亲提这些话,惹的父亲恼了,怪罪你可就不好了。”
姚氏心里也明知道她说的不错,但总忍不住的觉得崔季陵年纪大了,都是父亲叔叔辈的人,姜清婉嫁给他,是妻子,还是女儿?
姜清婉只得好言劝慰她。最后见她眼泪收住了,这才叫锦屏扶着她回去。她自己随后也回了碧梧院。
回去就坐在南窗木炕上,暗自的生闷气。
崔季陵现在可真是肆无忌惮了。她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气的晚饭也没有吃几口,简单的洗漱之后就上床歇息了。
但是一直睡不着。
这辈子原本只想离崔季陵远远的,再不要跟他有交际才好。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个法子,又将两个人绑定在了一起。
那可是赐婚,她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让她就这样的嫁给崔季陵,她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愿。
渐渐的听到外面的城楼二更鼓响,她正朦胧有了丝睡意,刚阖上双眼要睡去,但忽然就听到推门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忙起身坐起来掀开床帐往外一望,就见崔季陵正走进来。
前面崔季陵夜闯她闺房两次,她着了恼,于是每夜入睡前都要将窗户关的牢牢的,门也落下门闩来。不够到底还是没能防得住崔季陵。
想必刚刚他是用刀尖沿着门缝伸进来,然后挑开门闩进来的。
崔季陵也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姜清婉竟然正坐在床上掀开床帐冷冷的看他,倒有些怔住了。过后耳尖上微热起来。
不管怎么说,总还是觉得有几分尴尬的。
就抬手摸了摸鼻尖,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问她:“婉婉,你还没有睡?”
姜清婉抿着双唇没有回答,依然目光冷冷的望着他。
崔季陵却快步的走过来,将被子都裹到她身上。同时口中还在说道:“外面下雪了,冷的很。你原就这样怕冷,还这样不盖被子坐起来,仔细冻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啰啰嗦嗦的,倒跟个老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
姜清婉这才注意到他石青色的斗篷上面还有没化尽的雪花。
虽然不知道外面下雪了,但是她刚刚躺在床上也能听到北风在屋顶呼啸卷过的声音。
想必外面已经是滴水成冰的天气了。
忍不住的说道:“既然你知道外面下雪,还这样的冷,你今晚为什么要来?”
担心她冻到了不是好玩的,就他那个余毒未清,时不时就会吐口血的身子,冻到了就很好玩?
“你不想我过来?”崔季陵看着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惴惴不安。就好像个做错事了的小孩被长辈抓了个现行一样,“只是,婉婉,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姜清婉白他一眼。自动忽略掉他的后一句话,只冷淡的问道:“我不想你过来你就会不过来么?大都督的本事可高的很。不但能上阵杀敌,这闯人闺阁的伎俩跟那些鸡鸣狗盗也不遑多让。”
知道他是个清高孤傲的人,所以骂他鸡鸣狗盗的话,其实也实在她心里太恼了的缘故。
但崔季陵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但凡只要姜清婉还跟他说话,哪怕就是挖苦嘲讽的话他都甘之如饴。
所以面上一点儿不见红,反倒还小心的觑了觑姜清婉的脸色,然后忐忑不安的问道:“婉婉,关于赐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第140章 夜半商议
姜清婉不听崔季陵这话还罢,一听这话气的连说话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都已经去薛太后那里求过赐婚了,现在赐婚的圣旨也下来,你过来问我对赐婚这件事怎么想?”
担心会有人听到,姜清婉声音又小了下去:“你一开始怎么不过来问我这句话?”
崔季陵心想,我要是一开始过来问你这句话你肯定不会答应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斩后奏的好。
左右现在木已成舟,即便姜清婉心里再怨他,往后他们两个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一定能让她心里的这股子怨气平复下去。
就不说话,任由姜清婉说他,自己伸手脱下斗篷,走到旁边的火盆旁边站着烘火。
刚刚他一路赶来,身上沾了寒气。知道姜清婉怕冷,就将伸手都烘暖和了,这才走到床边要脱靴上床。
姜清婉气的拿手推他:“你把我当什么?天黑来,天明走?这里不是你的靖宁侯府。你现在就滚出去。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崔季陵顺势捉住她的手,一摸,冰凉的。
“你身上明明围着厚厚的被子,手怎么还这样的凉?”崔季陵皱了皱眉。然后索性将她的另一只也捉住,擒着手腕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来。
男人体温原就比女人要高,刚刚他还在火炉旁烤了好一会儿,所以这会儿姜清婉只觉得双手如同摸到了刚灌好水的汤婆子一般,暖和和的。
不过她心里还在恼崔季陵自作主张的事,所以挣扎着就要将手抽回来。
却被崔季陵给强势的按住了。甚至趁势抱着她倒到了床上去,一手拉开被子将两个人都盖住。
姜清婉还要挣扎,被崔季陵低头直接亲吻住双唇。
她的双唇也是冰凉的,不过还是很柔软。亲了一会儿之后放开她,就见她双唇嫣红如玫瑰花瓣一样。双颊也如同染了胭脂般,晕红一片。
虽然以前姜清婉不是个墨守成规的性子,为了心爱的人也做得出来夜奔的事来,但在夫妻床事上她都是害羞的。即便他们后来成年两三年了,每次崔季陵亲吻她的时候她还是会脸红。
现在也还是一样。
崔季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只觉柔嫩细滑如同剥了壳的鸽子蛋一般。
不过却不是冰凉的,而是温热的了。
他笑着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然后说道:“看来还是亲你的这个法子好。一亲你的身上立刻就不冰凉了。”
姜清婉气的瞪他。
不过现在她面颊晕红,这一瞪,虽说确实有气恼,但估计最多只占三分,剩下的七分看着却都是娇羞了。
且烛光下看来,眼波流转,分外的惹人爱怜。
崔季陵心中一荡,忍不住的又低下头来亲吻住她的双唇。
等再放开她的时候,就见她脸上已如早春桃花一般的娇艳动人了。
心中虽还气恼,不过身上却半点力气都没有,手都抬不起来。最后一生气,直接张口咬住了他的胸口。
原就没什么力气,还隔着一层衣服,崔季陵也不觉得痛。不过还是任由她咬。
一面闷声的笑,抬手摸了摸她柔软顺滑的秀发,轻声的说道:“你以前没有这样多心的,现在怎么这样的多心?什么叫我把你当什么?我自然把你当成我的妻子。”
姜清婉这会儿身上恢复点了力气,齿间的力气也大了起来,隔着衣服也能咬到他胸口的肉了。
虽然有一点儿痛,但崔季陵也不在乎,任由她咬。
就当是让她磨牙了。
一边又继续的说了下去:“我知道这件事你知道了心里会不高兴,但我若是提前跟你商议这件事,你肯定不会答应。我也绝不会看着你嫁给薛明诚的。任何人都不行。你只能嫁给我。非但是这辈子,若人真的有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只能嫁给我。”
姜清婉哼了一声。不屑的意思。
崔季陵听到,摸着她秀发的手改来摸她柔嫩的面颊了:“你不同意也没有法子。婉婉,这件事由不得你。”
哪里有人这样强势霸道的?
“崔季陵,”姜清婉不咬他了,直接伸手拧他胳膊,“什么事都由得你来决定,那我算什么?我自己的事,我来决定。”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不好?”崔季陵一面笑着躲避,一面捉住她的手,又塞回自己怀里,“你这样笨的一个人,每日安安心心的想想要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就好了,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想,岂不好?而且,若有下辈子,我肯定会去寻你,你就在家里乖乖的等着我,多省事?”
姜清婉气的,被他强塞在他怀里的手一直在挠他。
什么好不好,省不省事的?她有那样的笨,那样的懒么?
不过忽然想到上辈子的自己,其实倒确实是那样的笨,那样的懒的,什么事都很依赖崔季陵,也很容易相信别人。
只是后来......
心中不由的黯然起来:“崔季陵,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就是被自己给笨死的。而且后来经过了那么多的事,你以为我还会跟以前那样么?你也许不晓得吧?姜天佑原本有个很宠爱的姨娘,她威胁到了我母亲的地位,你猜我做了什么?我用了计,让姜天佑和姜老太太将她赶出府,到一座破落的尼姑庵里面坚固度日。她的女儿,被毁了容,疯掉了,整日的被关在屋里,一步都不能出来。我再不是从前那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了,我狠心起来的样子你绝对想不到。”
说到后来,声音发颤,也带了哽咽之声。
崔季陵听了,心中也觉黯然。不过更多的是心疼她。
“婉婉,这不是你的错。”他低头亲了她头顶的秀发一样,声音轻柔,“都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是我蠢笨,没能照顾好你,才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婉婉,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所有的事都由我来担,再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你就好好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好不好?”
所谓的坚强,不过是因为知道无人可依,无人可靠,只得自己来面对,所有的苦和泪都往肚子里面咽。但谁都希望苦累的时候能有个人站在你的身后,温声的告诉你,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北风冷冽吹在身上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心里的荒凉。一无所有,无依无靠。
姜清婉忽然就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且越哭到后来就越发的抑制不住自己。
好像那么多年中受过的苦难,委屈,还有心里的怨恨,不甘,全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崔季陵心疼的叹息一声。然后伸臂将她抱在怀中,一面亲吻着她头顶的秀发,一面轻声的哄她:“好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婉婉,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姜清婉依然哭着。满面泪痕,双肩抖动,哽咽难言。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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