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全傻眼。
肩头挎旅行包的沈浩不待剩下那些迷彩服汉子反应过来,箭步蹿出,踏中翻斗车前保险杠,借力跃起,再一踩挡风玻璃,轻松跃上车顶,三两步跨过车斗,飘然落向小街里头。
人群后方,送沈浩过来的出租车尚未掉头开走,中年司机领略沈浩翻越“封锁线”的过程,叼着烟卷发呆几秒,嘟囔:“果真是兵王”
兵王。
兵中之王。
部队里的顶尖高手。
沈浩不是这类猛人,不过在伊拉克阿富汗叙利亚战场,死这牲口手里的兵王不下二十个。
落入小街的沈浩举目四顾,视野之内,处处乌烟瘴气,尘土飞扬,大部分院落变为废墟,一片狼藉。
穿迷彩服的汉子挨家挨户破门而入,极其野蛮的把住户拖拽出来,挖掘机、装载机迅速跟进,分分钟荡平大片平房。
居住几十年的屋子被夷为平地,有人失声痛哭,有人歇斯底里叫骂,有人操起木棍砖头拼命。
动手的住户,无一例外被拆迁公司的人干倒,蜷缩在猛烈拳脚下翻滚哀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仍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哪怕人类自认步入文明懂礼义廉耻,残酷的丛林法则从未因此改变。
“站住!”
“拦住那小子!”
封锁街口的人张牙舞爪追来,并扯着嗓子呼喊同伴帮忙。
沈浩拔腿狂奔,不是怕,是心系父母安危,一支气势汹汹的拆迁队伍正碾过残垣断壁,逼近他最熟悉的院落。
第十章 以一敌百
沈家所在院落,大门紧闭。
聚在院内的男女老幼听着外面动静,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终归有些善良有些胆小,做不成合格的钉子户。
“前两天让你把协议签了算了,你偏不,想靠两间破房子发家致富,瞎折腾这么久,遭这么多罪,整天担惊受怕,有用吗?”院里最爱说长道短翻闲话的王翠兰埋怨丈夫张新明。
张新明没好气道:“我是为这个家,为咱儿子。”
“翠兰,你这话埋汰了院里所有人,咱当初联合起来不签协议,是为发财吗?”张大妈语重心长问王翠兰。
邻居们七嘴八舌附和。
王翠兰犯众怒,讪讪不语。
没吱声的沈建国叹气,上个月,院里七户人家一致决定不签协议不搬走,确实不为发财,是开发商太黑。
每户置换一套八十平米楼房,而且只给房子不给钱,远低于国家规定的拆迁补偿标准,盖楼这两三年,租房子自己掏腰包,日后装修新房,也要靠自己,不然得住毛坯房。
硬着头皮当钉子户,是不想个别官员看重的政绩和开发商的贪婪成为他们难以承受的负担或损失,有错吗?
屋里收拾值钱物件的赵慧走过门口,瞥见丈夫愁眉不展,心慌意乱,儿子失踪多年,已够她受的,真怕相濡以沫二十载的丈夫再有个三长两短。
想到杳无音信的儿子,赵慧心酸的想哭,就在这时原本用几根木棒顶死的院门被叉车撞开,一群穿迷彩服的汉子由叉车两侧涌入,分头控制住户。
沈建国反应快,转身往家跑,想护住老婆,守住房子,刚跑两步被动作更快的俩迷彩服壮汉扑倒,跌的头破血流。
“建国……”赵慧失声惊呼,急忙跑出家门,去扶丈夫,反被揪扯倒地,记起包括户口本结婚证在内的几样重要证件搁在屋里,苦苦哀求控制她的人,放她回屋拿东西。
这伙如狼似虎的混蛋根本不理会赵慧沈建国说什么,架起两人,对待犯人似的往外拖。
院门口,迟来半步的沈浩目睹父母的遭遇,心刀绞般疼,阴沉着脸走进院子,一穿迷彩服的汉子神色不善喝问他干什么的,被他抬脚踹飞四五米,来个狗吃屎,差点跌晕过去。
“干他!”
有人怒指沈浩,七八人闻风而动,或赤手空拳,或挥舞棍棒,围攻形单影只的沈浩。
沈浩挥拳击在一人砸来的木棒上,结实木棒反弹,把挥棒这人砸的七荤八素,放声惨叫,另一人跳起来,霸气飞踹沈浩,反被沈浩操住脚脖子甩出去,带倒三四个同伴。
不少人为此惊得倒吸凉气,同时也激起好勇斗狠之徒的凶性,越来越多的迷彩服汉子放弃控制住户,凶巴巴冲向沈浩。
曾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进退自如的沈浩,嘴角牵扯一抹略带鄙夷的笑,再多的废物加一块,照样是废物。
“笑你妈”
欺近沈浩的丑陋壮汉没来得及骂出最后一个字,被沈浩抬腿劈倒,撞地上的半边颧骨不知碎成多少块。
带队拆迁的魁梧男人瞅着手下接二连三倒下,恍惚,再恍惚,冷不丁冒出来的小崽子身手比电影《中南海保镖》里的李连杰还霸道利索,深知遇上练家子,悄然挪步,溜到院外喊人。
“好像是浩浩”
“是沈浩没错”
相互搀扶着爬起的沈建国赵慧定睛细瞧,院子中央那个睥睨四顾的英俊少年确实是儿子,变高了,变壮了,变得更英俊。
沈建国激动的热泪盈眶。
几年来日日思念儿子的赵慧泪流满面,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份担忧多么沉重多么揪心,做母亲的体会最深。
爱翻闲话的王翠兰顾不上捯饬凌乱的衣衫发丝,兴匆匆凑近赵慧,问:“你家浩浩失踪这几年不会是去少林寺学功夫了吧,啧啧,把那么多老爷们打的乱滚乱嚎,真解气。”
赵慧茫然摇头,继而警醒,儿子正在伤人,慌忙喊:“浩浩,别打,别干傻事,快住手。”
伤人,犯法。
儿子一次伤这么多人,捅了大漏子。
何况来拆迁这帮人背景很大,后台很硬,借题发挥让儿子坐几年大牢轻而易举,怎么办?
心思细腻的赵慧越想越怕。
沈建国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沈浩已击倒围攻他的人,快步走到灰头土脸的父母身边,心疼问:“爸,妈,没事吧?”
“好着呢。”沈建国故作轻松。
赵慧流着泪摇头,伸手,轻轻抚摸儿子面庞。
沈浩深呼吸,压制落泪的冲动,一脸认真道:“妈,我回来了,从今往后绝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和我爸。”
“我和你爸遭点罪,没啥。”赵慧抹一把泪,稍作犹豫,狠下心道:“浩浩,你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走?
沈浩懵了。
“听你妈的,快走。”沈建国懂老婆的心思,焦急催促。
沈浩看着心急如焚的父母,恍然大悟,晓得父母担心什么,故意问:“爸,妈,我走了,你们咋办?”
“他们想咋办就咋办,我和你爸无所谓,能撑住,你好好的就行。”赵慧斩钉截铁道,保全儿子的私心作祟下,这平日柔弱的女人已无惧生死。
邻居们陆续凑过来,劝沈浩快走。
远比同龄人坚强的沈浩感受着父母的爱,邻居们的好意,差点落泪,缓缓摇头,说不走。
“小子,就算你想走,也晚了。”阴阳怪气的言语引得院里人齐刷刷侧目,之前带人闯进来折腾一气的汉子杵院门前,牛逼哄哄抱着膀子冷笑,去而复返……是因为他身后还站着两百多人。
怕什么,来什么。
赵慧沈建国慌了。
“爸,妈,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处理。”沈浩安慰完父母,丢下背包,径直往外走。
赵慧沈建国不知所措。
邻居们面面相觑,摸不准沈浩要干嘛。
堵门口这货见气势逼人的沈浩迫近,不由自主倒退,退入院外黑压压的人群之中,生出个荒谬念头:这小子莫非想以一敌百?
第十一章 熟人
古旧四合院门楼遭叉车撞门时裂开几条触目惊心的缝,胆小的人多半觉得它随时会倒会塌。
沈浩立足这门楼之下,三阶石梯之上,面不改色环顾蠢蠢欲动的两百多人,确实有那么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慑人气势。
带队拆迁那人片刻恍惚迟疑后,摒弃脑海中的荒谬念头,不信单枪匹马的沈浩真能以一敌百。
两百人,打不死这小子,也能把这小子累趴下。
“兄弟们,黑哥说了,弄出三两条人命,上头罩得住,放手干他!”领头的汉子说着话无比嚣张指点沈浩。
话音未落,数十人挥舞棍棒涌向沈浩。
沈浩面露邪笑,双脚连踢,眨眼间踹飞数人,趁势夺下两根约莫七八十公分长的铝管,或防或攻,不断有人惨嚎着倒下。
叫嚣干死沈浩的汉子目睹此情此景,脸色铁青,自己人受伤过多,没法向上头交代,再者,今天的强拆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夜长梦多,容易出岔子,他思来想去掏出无线电对讲机,命令两台挖掘机迂回拆迁。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沈浩察觉人群后面的挖掘机有迂回迹象,猛挥几下铝管,围攻的汉子们恰似惊弓之鸟,如潮倒退,原本逐步收缩的包围圈顷刻崩塌。
沈浩借机射出手里的铝管,不明就里的人,追寻着两根铝管的轨迹,茫然张望,直至两根铝管分别射入两台挖掘机驾驶室,一个个骇然失色。
比钢管铁管轻多了的铝管射出三十多米依然威力惊人,一名挖掘机司机被插中肩胛,疼的龇牙咧嘴,不敢妄动,另一名司机没受伤,却吓的不轻,着急忙慌跳出驾驶室。
心惊肉跳的迷彩服汉子们回过头,瞅瞅沈浩,瞅瞅倒下的数十人,大多显露怯意,没有谁再敢贸然接近沈浩。
领头那人傻眼,束手无策。
院里的男女老幼包括沈建国赵慧都为之震惊,以前,他们的认知中,一挑一群的高手仅存于小说电影电视剧里,而这样的猛人突然出现身边,谁又能淡定面对?
赵慧沈建国吃惊之余认同王翠兰的说法,儿子杳无音信多年应该是去学功夫,看样子学到了真本事。
不过两口子没有因此欣慰,搁二十多年前,仗着身手好,兴许可以像王力、刘二虎、杨啸林,打出点恶名,捞捞偏门,混个人模狗样,如今不行,穷人用拳脚打天下的时代早一去不复返。
况且沈浩伤这么多人,赵慧沈建国看来已然闯下大祸,后果不堪设想,哪欣慰的起来。
院门外,双方僵持,一人震慑几百人,场面诡异的不可思议,忽然,黑压压人群后方躁动。
“黑哥.”
“黑哥.”
饱含敬畏之意的呼声连绵不绝。
立足台阶上的沈浩居高临下眺望,只见五六人大摇大摆横穿人群,为首的男人,光头,满脸横肉,身材魁梧,四月初的西京,春暖花开,此人却穿着皮西装外套,皮裤,尖头皮鞋,一身黑,使得脖颈佩戴的金链子尤为显眼。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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