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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

    骨船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就彻底不动了,我也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方那些水底的东西还有没有跟在传船底,盯着水面想了想没敢第一时间下去,而是趴在船沿试探着将黑铁剑伸进水里,却在入水的一瞬间,像是有无数双手抓在了剑身,紧接着就大力往下拽。
    我吓了一跳,一个冷不丁险些被拽下了船,手上同时用力将剑给拉了上来,接着就发现剑身上带着一层暗色的细小鱼鳞,应该剑刃在水底下的那些东西身上刮下来的,凑在鼻尖一闻,顿时明白这河水里的恶臭是从哪来的了。
    通过刚才从水底传来的力道,那些东西似乎是群居生物,整个地宫到地洞处处都显着诡异,还不容易从中脱险,将指骨带到了这里,离出口近在咫尺,我不敢轻易妄动,咬着牙想了半天,伸手掏进怀里将蓝旗拿了出来,轻轻一挥,另一只手再朝着水面一抓,接着手掌凭空感觉抓到了一个光滑带有些粘稠的物体,一使劲,抬手就将水里的那东西给拽了上来。
    伴随着水花四溅,一头有着人类特征,可是全身被布满暗绿色鳞片的怪物挣扎着从水面当中露了出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死死钳住它的脖子,四肢拼命挥舞,被鱼鳞遮瞒的面孔赫然开出一道口子,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一声声令人心寒的吼叫。
    我无法从有限的记忆里搜索出着怪物的名字,直接将它扔在了船板上,同时飞身捡起地上的剑,妄图一剑穿喉,可是那密密麻麻的鳞片就跟一道铜墙铁壁般,剑锋在上面打出了个火花,方向急转,挑下一层带着鳞片的皮肉之后,怪物逃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似梦非梦
    我看着怪物落水后在水面上荡起的涟漪,直嘬牙花子,以这样的身体坚硬度还有移动速度,如果数量足够庞大,在水里我肯定不会是它们的对手。
    一时间陷入到了两难,有些无所适从,来回在船上打探,试图找出藏在骨船里的门道,让它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船身的构造很特殊,全是一根根白骨垒成,没有找到像是钉子或是绳栓可以固定的地方,牢固程度却远胜过现如今在黄河上行驶的那些铁皮船,却丝毫没有找到能它继续行驶的办法,顿时一拍脑袋,暗骂了一声拼了,提着剑正纵身想往水里跳,一直静止不动的穿身却在此时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我即将条船的动作也陡然一滞,紧接着,船在没有船桨的助力下开始朝着洞口缓缓前行,一直离着洞口不到两米的距离,才又再度停了下来。
    我难以置信地站在船沿,更不相信骨船是被水流带动才走的,愣了半晌,却不敢再犹豫,两米的间距,只是一个纵身,便轻轻跃了出去。
    人尚在空中,长期在黑暗中突然爆出的日光让我视线一度受阻,忍不住别过头想躲开强光的时候,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骨船上站着一个人。
    头顶戒疤,身穿青色袈裟,独自站在船头,冷冷地笑着看我一点点离去,诡异嘴角所划出的弧度,让我想到了一个词,嘲讽。
    可却来不及多想,身体穿过洞口,紧接着便开始呈三百六十度自由下落,时间不长,便落入到了水中。
    我从水面缓缓浮起,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抬头盯着依旧“哗哗”往下流水的洞口,脑海里全是老僧方才那摸诡异的笑,老僧没死,可他又是怎么出现的?二者是同一人么?
    带着种种问题,我离开了深处的这片水域,上岸后走了没多久便找到了一座村庄,经过打听,才知道这里还在扶风县的范围之内,还得知,落水的那条河是渭河,是黄河的最大支流,并且那座山被村里人称为残佛顶,山顶上有一片大湖,魔顶湖,整座山再加上那片湖都是这里人的禁忌,因为传说那座山是妖山,湖是鬼湖,夜晚一旦有人靠近那片区域,就再也回不来了。
    匆忙离开村子回到县城,我想了想还是凭着那晚的记忆找到了老僧所居住那间院子,可是那里却多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头正在打扫院子,老头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听说过什么老僧和沙弥,更不信佛,还没等我多问几句,便拿着扫帚将我赶了出去。
    我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怒气汹汹的老头愣了半晌,随后却马不停蹄地赶往法门寺,找到法门塔的时候正值傍晚,一个小沙弥正劝说着游客离寺,似乎是想要关门,我两步上前一把抓着小沙弥的肩膀,赶等他错愕地转过头,赶紧手一松,发现认错了人。
    本想在他这打听到有关那个带我去老僧住处的小沙弥的下落,可话在嘴边,竟无法开口,因为我在脑子里想了半天,竟然回想不出那个小沙弥究竟长什么样子!
    只能记住个大致感觉,可描述了半天仅凭描述感觉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眼前这个小沙弥告诉我,自打他记事以来便负责法门塔的开启和关闭,到现在已经五年,在这中间除了生重病让师兄带过班外,从没有让别人接手此事,所以我所问的那个前日在这里关门的小沙弥,根本就不存在。
    我顿时傻了,眼瞅着天色渐晚,寺院内无数佛堂里也开始亮起了盏盏烛灯,在烛火映衬下的庄严佛祖和菩萨法相让我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好像一只妖怪一脑袋钻进了灵山寺一样,那种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威压和敌视,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匆忙就朝着寺院外头跑。
    在离开法门寺的时候,经过沿途寺院朱红的墙壁,有一面墙处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片被红线拉出一个不到十平方米范围的隔离区,墙上画的都是一些寺院自打建寺以来曾担任过主持方丈的画像,从左手边开始数的第五个素描画像下面些着一行字:青灯大师,生于不详,元和六年至十四年任法门寺主持方丈,猝(元和十四年春)
    看着下面的这行字,再看向字上的那个画像,我浑身不自禁地打起了哆嗦,而这个时候耳边厢响起了请退游客声音,身上传来的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也愈发的强烈,咬了咬牙,深深看了一眼画像,便掉头跑出了寺院。
    青衣老僧是青灯大师……
    我一个人坐在寺院大门口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我之前经历的都是什么,梦?
    颤抖着胳膊神经怀里掏出指骨,色白如玉,少青略有瑕疵,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夜幕吞城,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少,我沉寂了半晌站起身,看着已经在水中浸泡的报废手机,找到一家即将关门的手机通讯店,又买了一部,随后在他那买了一张电话卡,出门来到无人处,拨通了玉姐的电话。
    “是小乙吗?”
    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我还没有说话,玉姐便认出我来。
    并且她在电话里直呼我的名字让我觉得很意外,低声说道:“那人不在么?”
    “不在。”玉姐应道:“昨天走的,估计不会回来了。”
    我一怔,脱口而出:“真的?”
    “下面好像出了大动静,他临走时只带走了狼妖和血狐,还有七小姐,就我跟二爷留在这……”
    说完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
    包车连夜赶往成都,等到了姚宅大门前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院子里还亮着灯,我在门口踟蹰了片刻,伸手推开院门,玉姐正推着姚二爷静站在院子里,轻笑道:“你回来了。”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所有的辞藻都在此时显得过于苍白,看着两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身子抖了抖,几步上前,一把抱住玉姐,有点想哭,但还是忍了下去。
    玉姐轻轻地拿手拍着我的肩膀,没有说话,好一阵儿,二人才分开,随后来到了院中桂花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三双眼睛对视了片刻,嘴角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看来你又得辛苦一趟了。”
    短暂的沉默后,玉姐轻轻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下面发生了什么,鬼婴在这,就没给你们找麻烦么?”
    玉姐瑶瑶头,轻叹声道:“他的眼界远不止这里,我们几个人也只是他手中暂且拿住你的砝码,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没什么利用价值,就放任自流了。”
    “目的?”
    我疑惑地呢喃了一声,随即恍然大悟,古道吴山。
    鬼婴的第一步是先盘踞一方属于自己,并且可以立身的势力和地盘,而且很明显他已经获得了成功,在我和古道三方势力的双重威胁下,卫君瑶选择了妥协,得到吴山目的达到后,他也没有伤害任何人,这让我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至于下面……”
    玉姐沉思了片刻,道:“可能得你亲自下去走一趟才能知晓了,从当时鬼婴临走时的急促程度来看,事情应该不小,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九泉府打进来了?
    我一愣,随即摇摇头,九泉府在搞定另外两家势力之前应该不会有这么快动作,而之所断定他还没有搞定,是因为鬼门龙王和流云渡的一个月之约。
    第三百六十三章 真情
    那场战斗势必将成为九泉府入侵古道的前奏,而且古道中四家势力的纷争可以追溯数百年历史,不可能仅凭一句话就可以让其中两家摒弃前嫌携手合作,从种种迹象表明,鬼门龙王将来会和九泉府合作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古往今来从来都不会有没有理由的战争,师出有名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而九泉府想要在古道中插足,流云渡必定会首当其冲,成为日后战乱的导火线。
    一想到还算平静的黄河古道即将避免不了血与火的战争,就忍不住直叹气,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厢却响起了玉姐的一声轻呼,顿时抬头,就见玉姐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我说:“你,你现在这是……”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事,怎么样都是活,而且我现在挺好的,要是还带着那具身躯,恐怕我这会儿是真的早就死了。”
    玉姐呆呆地看着我,口中呢喃道:“我说他怎么会和你这么惟妙惟肖,一开始我也没有在意,可后来要不是他骨子里不经意散发出的那股邪魅,恐怕连我都要被骗了过去。”
    一开始?后来?
    我不禁一愣,诧异地看着玉姐说:“今天的情况你不是早就算到了么,怎么可能还差点被他骗了去?”
    玉姐也跟着愣住了,秀眉微蹙地望着我说:“你把我当神啊,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算的到,就算是神,天下大势,生死轮转,也不可能全都尽数掌握在手中啊。”
    “不对。”我摇了摇头,“那锦月姑姑还有花七颜是怎么回事,你要不是没有提前察觉,怎么会那么早就把她俩安排在长生当等我回来?”
    说到这我顿时一个激灵,震惊地说:“她俩不是你安排的?”
    “你见过锦月姑姑她们了?”玉姐不答反问道。
    我点点头,随即将从古道回来后所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地陈述了一遍,只是有关于姚二爷还有在开元寺所经历的事情没有说,开元寺的事我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而姚二爷,我则需要亲口问他才行。
    玉姐听完之后久久没有作声,看了眼姚二爷,沉吟了半晌说:“自打之前离开何世杰山庄遇险之后,我就知道这场针对于你或者是说鬼婴的风暴要远比我预想中猛烈很多,多方势力齐齐出手,甚至有人敢冒大不韪得罪卫道者也企图针对于你,而这场风暴也没有暴风眼,也可以说无论是你还是你身边的人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暴风眼,才想到就以先前兵力分散,被敌人逐个击破,倒不如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彼此也还有个照应,才从长生当搬到了二爷这里。”
    “而之所以会让锦月姑姑留在长生当,等你回来,全是你当初说的一句话。”
    我看着玉姐沉声道:“什么话?”
    “因为你说过,长生当是你的家。”
    玉姐抬起头,神情有些怅惘道:“即便是大家聚集在一起,可是面对这些不知道在世上隐藏了多久的老怪物,终究只能撑过一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特别是成为众矢之的你,注定要身无定所,长期处在奔东逃西的状态下,可如果哪一天万一你在外面的时候连我们也守不住了,没地方找我们的话,就一定会回到长生当,所以才请求锦月姑姑和她师妹一直在那边留守,直到等你回来。”
    我闻言心头微微颤动,呢喃了许久,才道了声:“谢谢。”
    玉姐嫣然一笑,没有多说,而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姚二爷轻咳了一声,脸色像是有些尴尬地看着我说:“该轮到了我吧?”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问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其实我一度都想杀了你,可有些话,还是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才相信。”
    姚二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你到现在还相信我?”
    我点点头,“相信。”
    “为什么?”姚二爷不解道。
    “因为你对红鲤的感情,是真的。”
    姚二爷在冰天雪地中一人坐在院子里盯着大门,一看就是整一夜的场景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特别是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就像是盼游子归家的慈父,那种对红鲤的深深期盼,和久久眷恋,是骗不了人的。
    这样一个老头,我不相信他会将红鲤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更宁愿选择相信他也被黑老太爷蒙在鼓里,只不过是一个被黑老太爷掌握在手中,却同样使用着工具的不知情的人。
    姚二爷一双眼睛紧盯着我,空气变得很凝重,一分一秒都开始被放缓,时间仿佛过了一万年,才见姚二爷缓缓吸了口气道:“当年我在静安寺当居士的时候,是妙无大师教我一步步该怎么做,才有了我的今天,那个时候我才二十岁。”
    我皱眉看着他,不解道:“哪个今天?是盗门大掌舵的今天,还是痛失爱女的今天?”
    话音落地,姚二爷瞳孔一阵猛烈收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都不是。”
    “那是什么?”
    “一无所有的今天。”
    姚二爷的脸上像是陷入到了回忆,轻轻说道:“当年盗门掌舵之争激烈,我那几个同辈的长兄次弟无论是在能力还是谋略上都远胜过我不少,门内的众位长辈也都对他们十分看好,甚至连掌舵培养候选名单上都没有我的名字,得知此事之后,心灰意冷,便想离开盗门这个是非之地,放弃了手中的一切,终日无所事事,四处闲逛,直到一次无意间进了静安寺,妙无大师对我说了一句话,才又重新燃起我争夺盗门掌舵的决心。”
    “什么话?”
    “寄言燕雀莫相唣,自有云霄万里高。”
    “那一次我在静安寺待了足足有七天,妙无大师给我分析了当今天下大势还有盗门之中所存在的弊端,并一直教会了我十年内该如何走,我才重新下山,按照他的话,用了十年时间争到了门主之位,然后上山,拜妙无大师为师,又在他的指点下花了十年夺得了盗门涨多之位,可他却在那个时候问我,想不想当盗门大掌舵,一统盗门四脉,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姚二爷,没有想到黑老太爷竟然真的有如此深的心机,一盘棋下了千年,而在这一世,选择了姚二爷当他的棋子。
    姚二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时我才刚40岁啊,纵览整个盗门千年历史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我这么年轻的掌舵,恨不得整个天下都将被我掌握在手心,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可这一次,应该没有先前两次那么简单了吧?”我想了想说道。
    姚二爷苦笑一声,“简单,非常简单,只不过是让我带一个小女孩下山再将她养大而已,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莫说一个,就算一百个,一千个,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却万没想到这一天,是一切深渊的开始。”
    听到这里我不由皱起了眉头,想到第一次见到红鲤时二爷的介绍,忍不住问道:“那青鲤呢?你不是说他俩是兄妹么,而且他俩长的那么像,就没有一点关系?”
    姚二爷轻叹了口气,“当时妙无大师特地让我隐瞒对红鲤的身份,如果被人发觉她的来历,我所得到的这一切,他怎么给我,也就会怎么收回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红鲤往事
    “所以我就派出了手下所有的心腹,走遍全国各地,才找到了一个年龄跟红鲤相仿,连长相和神态都近似的男孩,再将红鲤送往当地生活了一段日子后,才带回到了身边。”
    听了姚二爷的话我微微皱眉,紧盯着他说:“那个男孩,我猜他不是孤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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